费景庭施施然从沙发上起身,懒得披外套,径直出了门踱步到大铁门前,开了门却什么人都没瞧见。
正纳闷呢,就听下面哼哼唧唧一阵声响。低头就瞧见一头浑身赤红,下巴生着白毛的狐狸正冲着自己叫唤。
狐狸?
费景庭琢磨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当日与胡三太爷、黑老太太约定,一截人参精根须换一头狐狸做灵宠,并且定好了在奉天碰头。
费景庭与符芸昭先是南下池西耽搁了几日,随后到了奉天略略休息,翌日清早便乘坐火车南下了,就连符芸昭都忘了狐狸的事儿。这狐狸莫非是自己跑过来的?
眨眨眼,费景庭招招手:“进来吧,在奉天怎么没瞧见你?”
狐狸哼哼唧唧,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费景庭便懒得多说,当先走在前头,领着狐狸进了屋子。猞猁正捧着一只扒鸡大快朵颐,鼻头耸动,隐约嗅到了让人讨厌的气息,一双眼睛顿时盯住了费景庭身后的狐狸身上。
猞猁原本短小的尾巴,顿时膨胀起来,收了化形之法,恢复原本身形,叫嚷道:“狐狸精?哇呀呀,敢跑来老爷家里撒野,看俺不打死你!”
那费景庭身后的赤狐却说话了:“大猫,你要打死谁?”
猞猁眨眨眼:“嘶……这声音听着耳熟。”
便在此时,那赤狐一抖身形,转眼便化作身量颇高的红衣女子,抱着臂膀,饶有兴致的低头看着猞猁道:“那看着眼熟不?”
猞猁吓了一跳:“熟……熟……胡七姑?”
费景庭也瞧见了:“胡七姑?”
怎么这狐狸精来了?胡三太爷也真够下血本的,一截人参精的根须,愣是把胡七姑给派来了?
费景庭怎么想怎么觉着这里头有点不对。
“你怎么来了?”
胡七姑笑吟吟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眼见费景庭眉头紧锁,好似下一句不对就要动手的架势,胡七姑身姿摇曳,走到费景庭身前当即蹲身一礼:“奴婢见过老爷。”
“作什么妖呢?”
“奴婢本就是妖,何来作妖?”
玩儿文字游戏?
费景庭说道:“不管你有什么打算,还是尽早回关外吧。这关内修行者可不少,别让人给抓住做了狐皮大衣。”
胡七姑媚眼如丝:“老爷道法高深,想来能护住奴婢……是吧,老爷?”
“说正经的,你到底来做什么?”
“这倒是奇怪了,不是老爷当日跟胡家约定了要一只狐狸做灵宠吗?”胡七姑转动身形,显露婀娜身姿:“奴婢当不得灵宠?”
“你?”费景庭上上下下打量了胡七姑几眼,转念想到这几日都要自己解决伙食,当即就笑了:“行,灵宠就算了,你既然自称奴婢,那就当丫鬟吧。”
“是,老爷。”胡七姑很是恭顺。
费景庭说道:“正好,老爷我饿了,你去做点吃的来吧。”
“吃……吃的?”
费景庭大模大样坐在沙发上,指了指厨房:“厨房在那儿,随便弄点就行,什么地三鲜、锅包肉,随便弄几样就行了。”
胡七姑气得牙痒痒,眼见费景庭惫懒的坐在那里,咒骂的话好几次就要到嘴边,却生生忍了下来,低眉顺眼道:“好,那奴婢这就去准备。”
微微一福,胡七姑身子摇曳,进了厨房。
一旁的猞猁低声道:“老爷,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随她打什么鬼主意,先说这几天伙食有着落了。”
蹭了几日人类的伙食,尤其吃过了关熙怡的手艺,如今猞猁的嘴巴刁钻了起来。想到一会儿要吃美食,顿时觉得剩下的半只扒鸡不香了。当即丢下扒鸡,施展化形之法缩小成猫,蹲在沙发上乖乖等着。
厨房里叮当乱响,胡七姑在胡家可是姑奶奶一般的存在,一番低眉顺眼,结果却换来让自己去做饭,胡七姑咬着嘴唇,真是越想越生气。
当日胡三太爷与黑老太太回了山里,当即派出子孙四下奔走,告知胡家各个山头修炼的,不要招惹费景庭。另外还要选取开启灵智的狐狸送给费景庭当灵宠。
麻达山上发生了什么,胡七姑不得而知,几次哀求黑老太太,黑老太太只说以后不能招惹费景庭。再追问下去,黑老太太便明言:“那费景庭的修为,只怕不再你父之下。”
胡七姑的父亲可是胡三太爷啊,关外神一般的存在!
胡七姑早就知道费景庭修为高,以至于当日围攻,常家四兄妹接连败北,还在围攻之中斩杀了老黄皮子。此事之后白老太太自感无颜面对关外众仙,早早返回仙山,直言以后专心修行,不再插手这些是非恩怨。
胡七姑此前算计费景庭,想着费景庭修为高,但再高也高不过胡三太爷。哪里想到,费景庭的修为真就跟胡三太爷差不多。
再者,胡七姑算计费景庭的时候,可是实实在在给了一样好东西。蚌精的妖丹,简化版的避水珠,若非有这东西,费景庭只怕一时半会逃不出洞穴。
两厢叠加,这胡七姑就动了心思。费景庭修为如此高,留在其身边说不定能占些好处。至不济,凭借自己的姿容,略施手段,说不定就能引诱得费景庭与她行那阴阳双修之法,到时候自己的修为岂不是飞速增长?
关外仙家,常家的常天龙找不到合适的伴侣,胡家也同样找不到。那些野狐狸百十年也不见得有开启了灵智的,便是开启了灵智,等到其化形成人也不知要耗费多少年。
胡七姑修行二百余年,早早就盼着有个双修的道侣,奈何实在难以寻觅。这才将主意打在了费景庭身上。
胡七姑越想越气,铲子搅在锅里,叮当乱响。一边撒气,一边嘟囔道:“做饭做饭……姑奶奶做给你吃,撑不死你!”
好半晌,饭做好了,就一个菜——一大盆猪肉白菜炖粉条。配着新蒸的米饭,费景庭尝了尝,滋味还行,就是卖相不怎么样。
旁边的猞猁吃了一口,咂咂嘴道:“有点咸了……”
胡七姑一个眼神瞪过去,猞猁立刻转进如风:“额……咸点好,下饭。”
猞猁不敢言语了,费景庭也不说话,胡七姑在一旁很是殷切的不停布菜。
一餐吃完,费景庭擦擦嘴便起身上了楼。
胡七姑忙活半天才收拾完,转头敲开费景庭的房门,可怜巴巴道:“老爷,今晚我住哪儿啊?”
“嗯?这倒是个问题。”
下午的时候三个女子收拾的很干净,连被子都没留下。费景庭一挥手,径直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睡袋,指了指道:“随便找个房间,睡这里吧。”
这么不解风情吗?
胡七姑撩动头发,还要再说什么。
费景庭不耐烦了:“愣着做什么?赶紧拿了铺盖走人,别打扰老爷我修行。”
“是。”心中腹诽不已,胡七姑咬着牙拿了睡袋走了。
这一晚上胡七姑琢磨了好久,也没琢磨明白费景庭怎么如此不解风情。翻来覆去半夜才睡着,结果大清早的便被下头的人声给吵吵醒了。
穿戴整齐下来一瞧,正瞧见费景庭送走了几个婆子。转眼又迎进来几个小厮。
一名老者指挥着小厮:“都仔细点,将费先生的东西都拾掇好,外头车架可都等着呢。”
眼见小厮们四下归置东西,胡七姑下得楼来,凑到费景庭身旁问道:“这是忙活什么呢?”
“搬家。”
“搬家?”胡七姑眨眨眼:“住的好好的,搬什么家啊?”
“换个大房子,我要结婚了。”
胡七姑顿时以为自己找到缘由了。敢情是费景庭要成婚了,只怕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新娘子,难怪对自己无动于衷。
不过男人嘛,跟猫儿一样,哪有不偷腥的?
在关外无数次附身出马弟子身上,见惯了悲欢离合,刚成婚时蜜里调油,没两年有了孩子,就只剩下柴米油盐。胡七姑琢磨着等上个一年半载的,一准能找到机会。
她当即笑道:“哟,那可恭喜老爷了。”
“嗯,”费景庭点点头,瞥了她一眼:“站着做什么?赶紧做饭,我还没吃早饭呢。”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
胡七姑压住火气,乖巧的应承一声,又钻进厨房里忙活去了。
刚做得早饭,杨景林派来的管家已经将费景庭的东西全都收拾好,径直搬到了外头的车上。
管家过来欠身道:“费先生,您是跟着一起去,还是自己过去?”
“我还是自己去吧。”
“好,那我就先带人过去了。”
“慢走。”
管家带着人刚走,门声响动,符芸昭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景庭哥哥!”
费景庭顿时脸上浮现笑意:“不是说成婚前不能再见了吗?怎么跑回来了?”
符芸昭理直气壮的伸出手来:“给我些钱。”
“哦,要多少?”
“三千。”
“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费景庭点出一叠银圆券,随口问道。
“我要做大药啊,不然怎么破境。”
哦,这是买辅助的药材,将那人参精炼制成药丸?
符芸昭陡然瞥见端着早餐出来的胡七姑,当即皱起了眉头:“咦?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