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自然是赵大关,前日得了倪秋凤送来的玉牌,贴身佩戴顿时将胸口的邪咒镇压了下去。
这赵大关也是个信人,与倪秋凤计议一番,当即同意了倪秋凤的计划,这才有了今日的这出戏。
这场戏没什么稀奇的,赵大关冒充宋大姐的舅舅前来寻亲,不巧宋大姐出了门,他便与张胡氏拉了拉家常,炫耀了一番自己的家世,说自己发妻早逝,无儿无女,便想着认了外甥女来给自己养老送终。过后将礼物放下让张胡氏转送,便离开了。
过了两日,赵大关又来了一趟,这次倒是碰到了宋大姐。二人在房间里演戏,闹了个不欢而散。
前日留了心的张胡氏紧忙将赵大关拉到家中问询,赵大关抱怨一番,临了透漏出打算续弦的意思,这张胡氏顿时便动了心思。
她算计的明白着呢,她与赵大关年岁相当,若是真能嫁了过去,不但是自己,就连孙子崩豆都有了指望,以后岂不是就过上好日子了?
这天晚上倪秋凤回来,饭桌上张胡氏透露了要改嫁的意思,倪秋凤追问之下,张胡氏便将赵大关的事儿说了出来。
倪秋凤一听就不干了,说凭什么你改嫁,留个崩豆给自己带,她既要赚钱还要带孩子,日子怎么过?
张胡氏连忙说,要带着崩豆一起改嫁。
倪秋凤生怕被看出破绽,当即表示,她也要跟着过去过好日子。
张胡氏一听就急了,倪秋凤年轻漂亮,可比她这老婆子强了百倍,万一赵大关转头看上倪秋凤怎么办?
张胡氏当即挑唆,让倪秋凤改嫁。倪秋凤又说起欠了张胡氏二百大洋的事儿。事关未来的好日子,张胡氏哪里还看得上区区两百大洋?当即大气的表示,以前说的都是玩笑话,这笔债一笔勾销,倪秋凤想改嫁就改嫁,她张胡氏不拦着。
好容易将装模作样的倪秋凤说服,张胡氏生怕迟则生变,打听了赵大关的地址,转过天便找上了门。
这婆子心思鬼精,还向附近的姑婆打听了下赵大关的家境。
这家境自然是没问题,问题是都说赵大关身上恶臭难闻。张胡氏心里早就将赵大关当成自己男人了,怎会任凭这些姑婆胡说?再说了,两次见面,离得那么近,有没有恶臭味儿她张胡氏不知道吗?
张胡氏当即与那婆子对线,大吵了一架,结果惊动了赵大关。赵大关紧忙将张胡氏扯进了宅子里……
打那儿之后,这张胡氏眼看年过半百的一个婆子,陡然打扮得花枝招展了起来。倪秋凤看在眼中,心中盘算着如今只差了一把火,便能将此事办成。
费景庭虽然离开了津门,可津门依旧满是有关他的传说。
晨报、晚报、商报之类的大报纸还好,只是连篇累牍诉说着费景庭此举提振了民心士气;那些小报可就不管那么多了,四处打听小道消息,几家小报干脆各自编造了费景庭的身世。
有说费景庭是武当山俗家弟子的,此番奉了师命,来到津门扬名立万,是打算开馆授徒的;
也有说费景庭得了异人传授本事,这异人不是旁人,乃是元末明初的得道高人——张三丰!
还有更扯淡的,干脆将费景庭与吕洞宾扯到了一起。
读者只当是笑谈,看罢也就付之一笑,却没人知道,费景庭还真跟这二位有些关系!
身世编造的离谱,影响了销量,小报立马转移方向,开始挖掘费景庭的隐私。于是乎各个小报的记者满街走,要么跑到严氏女塾堵住老师,询问费景庭的过往;要么跑到大杂院里,逐个问费景庭的癖好。
一来二去的,这帮民国狗仔还真挖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就比如倪秋凤的婆婆张胡氏,为了甩掉已经变成包袱的倪秋凤,便亲口跟记者说,她儿媳妇跟费景庭眉来眼去的有一腿;再比如李志章信誓旦旦的表示,费景庭就是他哥们,哥俩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以及二大伯表示,费景庭刚来的时候神神秘秘的,半夜回来鼻青脸肿,估计是跟师父练功时被师父给揍的。
这也就罢了,这帮小报还挖出了关熙怡!
好家伙!前有俏寡妇,后有女东家,这费景庭还是个情场高手!
小报记者们兴奋了!这么大的热点,还得继续挖,说不定还能挖出什么宝藏来呢。后来一直挖到杨景林身上,白贞庸带着人警告了一番这帮小报,小报才终于消停下来。
不过这些有鼻子有眼的事儿,就连大报都没少转载。于是乎费景庭还在海上飘着的时候,身上就多了两个标签:风流不羁、文武双全。
换做一百年后,恐怕费景庭就得被打成渣男。可如今是民国啊,男人风流一点怎么了?这不但不是坏事,反而引得各方名人纷纷赞许。嗯……这年头的名人大多都是老色批,他们这是把费景庭当做同道中人了。
身世挖掘完了还不算,小报们又开始热炒究竟是费景庭厉害,还是孙禄堂老爷子厉害。
几家小报之间争吵不休,后来干脆开启了骂战。最后倒是有一家报纸提出,费景庭毕竟还年轻,恐怕比不过孙禄堂老爷子。
当即便有记者采访了孙禄堂老爷子,哪成想盘桓在武士会的孙禄堂老爷子面对记者问询,竟然认真地回道:“我跟景庭切磋过,不分胜负。但若真要拼死相搏,我恐怕胜不过景庭。”
记者当即兴奋得头皮发麻,当即跑回去撰稿,翌日便将老爷子的话原封不动地刊载出来。这下子不但是国术界,便是连带着京津二地都惊了!
好家伙,这费景庭竟然能胜得过孙禄堂老爷子!
孙禄堂是谁?公认的国术第一人,被人美称为武圣。费景庭赢得了孙禄堂,那岂不是他便是此时的国术第一人了?
蹭热点的可不止是国术界,转过天来,严休严先生接受采访,表示费景庭留在严氏女塾只是权宜之计,待下半年北辰大学开学,费景庭便会到北辰大学理学部任职教授。
此时也就是赶上正在闹罢课,不然一准有不少热血青年转而考取北辰大学。虽然然是时候不对,北辰大学的名字,也随着费景庭的赫赫威名,让这帮热血青年记在了脑海里。
后来又有小报找上了费景庭新居的房东,这才从房东那里得知,费景庭前几日已经退了房子,只说了要远行,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这津门百姓当即就急了,有好事者干脆在报纸上发起了万人联名,请求费景庭不要弃津门而去……
亏着费景庭早早的跑路,不然一定会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给烦死。
这会儿的费景庭依旧在船上,只是经过将近五天的航行,邮轮已经进了黄浦江,沪上近在眼前。
三人早已收拾了行礼,费景庭一手袖里乾坤将黄明睿的两个藤条箱子收入空间里,于是他们便空着手站在船舷上等待。
黄浦滩近在眼前,黄明睿观望了一阵,说道:“这沪上看着颇为繁华,只怕不在津门之下。”
换了没经历过这个时代,亦或者没研究过这段历史的,只怕就要开喷了。沪上比不过津门?开什么玩笑!
实则黄明睿这话还真没什么毛病。
有学者统计过,就在这一年,沪上与津门的工业产值几乎相当,一个有长三角的天然地利,一个毗邻首都,还真说不上哪个城市更为繁华。
待二十年代中后期,沪上的地理优势愈发明显,津门则因为北洋乱局,加上日本人捣乱,这才逐渐没落了下来。
小丫头符芸昭乖巧地吃着夹心饼干,嗅了嗅空气中浓重的煤烟味,皱着眉头说道:“空气好脏,我不喜欢。”
费景庭说道:“那也只是你不喜欢,换了有识之士,说不定有多喜欢呢。”
煤烟味是难闻,可那代表着工业化,只怕此时的有识之士,根本就不想要什么青山绿水,恨不得遍地都是烟囱,漫天都是煤烟味。
驳船接引,邮轮缓缓靠上码头,待梯子放下,三人便率先从船上走了下来。
刚进到码头,老远便有人招呼道:“景庭,明睿,这里!”
费景庭抬眼看过去,便见相貌清癯的陈撄宁正笑吟吟地迎过来。
黄明睿也颇为想念这位故友,当即抢行几步,拉过陈撄宁的手欢喜道:“撄宁兄,等久了吧?”
陈撄宁说道:“接了你的电文,我就来码头打听了到港时间,这才等了不到一个钟头你们便来了,不算久。走走走,这里太过嘈杂,咱们出去再叙话。”
顿了顿,陈撄宁突然道:“咦?怎么不见你们带行礼?”
黄明睿哈哈笑道:“带了,不过都被景庭一手袖里乾坤收了起来。”
陈撄宁大为惊奇,拱手道:“费道友道行深厚,真是让人羡慕啊。”
费景庭说道:“不过是雕虫小技。”
嗯,这回他没说传授的事儿,因为他也不会,总不能跟人家说自己身上有系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