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报看报!写《天龙八部》的费景庭先生于紫竹林擂台力战日本浪人,致其一毙、一伤,费先生国术无双!”
“看报看报!费先生生死擂上毙、伤日本浪人,扬我国威!”
大清早的,便有报童挎着个兜子,当街游走叫卖。行人纷纷驻足,有识字的买了来当街诵读,读到激动处,引得一众蹭报的百姓纷纷叫好。
“好啊!这位费先生可是了不得,一拳就把日本子给打死了!”
“我看报纸上说得没错,这位费先生绝对是深藏不露的国术大家。”
“现在不好说,过上十几年,说不得就是另一位孙禄堂。”
正当此时,又有报童叫卖。
“看报看报!日人说死、伤浪人不能代表日本武术,今日选出五名日本武术高手,于紫竹林再战费先生!”
“看报啦!日本人耍赖,输了不认,今日要找回场子,约费先生再战啦!”
人群轰然炸响,脾气不好的忍不住骂道:“什么玩意!这日本子忒不要脸,人都让人家费先生打死了,这会儿又不承认了。还踏马派了五个人来车轮战,要脸不?”
“就是!我看这日本子是没安好心,说不定到时候会玩儿什么阴招。”
“诸位,此事关乎华夏脸面,咱们上不了擂台,能做的便只是赶过去为费先生助威!”
“说得好,今日这洋车老子不拉了,歇上一天,专门为费先生助威!”
“同去同去!”
这一天的津门打大清早起,便被报纸挑动得有如烈火烹油,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炸开。处在这个时间点上,民众本就对日本人厌恶至极,报纸这一挑动,哪里还忍得住?
有些身手的恨不得也上了擂台,跟所谓的日本高手决一生死;没身手的普通人,也想着赶过去加油助威,只盼着费景庭大展神威,一巴掌过去拍死五个日本子!
大经路华夏武士会。
光头、长须,一身素白短打的老者正在院子里缓慢行拳,其周遭随同着几人,或观察揣摩,或干脆效仿其动作行拳。
一套太极拳打完,场中年轻人赶忙上前行礼,齐声道:“多谢孙师受教!”
老者摇头笑道:“谈不上,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该教的都教了,能学多少就看你们能领悟多少了。”
老者不是旁人,正是号称虎头少保、天下第一手的孙禄堂,孙老爷子!
老爷子此时受聘于总统府,任武承宣使。此番是受武士会老友请托,来到津门传授武士会后辈太极拳精要。
此时,另一老者从游廊中走出,老远便笑道:“你这活猴,一把年纪了倒是精神头愈发好了。哪像是我啊,一觉醒来天还没亮,睡了个回笼觉转眼就天色大亮。”
孙禄堂笑道:“李老爷子,我看你脸色红润,风采更胜当年,哪里比我差了?”
李老爷子摇头不已。书中暗表,这位李老爷子可了不得,那是一代宗师李存义!
庚子年的时候,李老爷子以五十三岁高龄参加义和团,奋勇杀敌、每战必先,曾帅兵夜袭津门老龙头火车站,痛杀守站俄兵。
事败后躲去了乡下,直到辛亥年才出面发起、组建了华夏武士会。这位老爷子也就是年岁大了些,若年轻些其形意拳的造诣不比孙禄堂差到哪儿去。
两位国术高人说说笑笑,转眼便进了内堂。说过一些琐屑的杂事,孙禄堂话锋一转,说道:“我来津门也有几日了,怎么不见韩慕侠来会中?”
李存义老爷子七十多了,孙禄堂老爷子也年近六十,两人都着手找合适的继承人。这韩慕侠才四十出头,正是当打的年纪,孙禄堂老爷子颇有传其衣钵的意思。
李存义说道:“韩慕侠近来被杂事绊住了,想来这两天便能脱身。”
“哦?”
“听闻韩慕侠认识了一位后起之秀,这位不过二十出头,一手太和拳出神入化,与韩慕侠比试竟能将韩慕侠击败。这也就罢了,近来还在擂台上殴死了日本人。”
才二十出头?而且练的还是武当的太和拳……孙禄堂当即来了兴趣,追问道:“这位后起之秀姓甚名谁,可是谁家后辈?”
李存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听说没什么根脚,一手太和拳还是从友人处得赠,随意练了练便有如此造诣,此人天赋之高当世罕见。”
“若果真如此,此人的确是天赋异禀。”孙禄堂赞同地点了点头。
李存义打趣地瞥了一眼孙禄堂,又道:“还不止呢……这位费景庭,人家不但是北辰大学的老师,喝过洋墨水,而且还在报纸上刊发了自己写的小说……活猴儿,《天龙八部》可有听闻?”
晚上上连载的《天龙八部》此时的影响已经不限于津门一地!有本地客商、旅人去往外地,生怕旅途无聊,便剪了连载的小说,以作旅途消遣之用。于是这部小说便随之朝着全国各地扩散开来,有等不及的看客,抓心挠肝之余,甚至每隔十天、半个月便专门打发人跑到津门抄录一番,以便一解心中之痒。
是以京师的孙禄堂知道这部小说也就不足为奇了。
孙禄堂惊道:“哦?那小说也是他写的?”
“可不就是?”
“哈,这人倒是多才多艺。听您这么说,我倒是越来越想见上一面了。”
恰在此时,有弟子轻声走进内堂,将几份报纸放在茶几上,说了一嘴,便低头退出。
李存义老爷子戴上老花镜,低头瞥了几眼,眉头先是一锁,随即展颜笑道:“哈,活猴儿,你不是想见一见那费景庭吗?机会来了。”
说着,便将报纸递到了孙禄堂手中。
孙禄堂展开扫了一眼,先是骂道:“这日本人当真无耻,五个高手轮番车轮战,这是要活生生拖死费景庭啊。”顿了顿,随即又道:“事关我国国术名声,不可坐视不理,老爷子可要与我同去?”
“同去同去,正要见一见费景庭那年轻人。”
“好,时间差不多了,那便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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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头,费景庭清早起来,签到又没给什么有用的东西。施施然起身洗漱,到院子里压了井水,便听得院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心中好奇,费景庭开了院门,便瞧见十几号或长袍马褂、或西装革履,手中拿着纸笔,也有拿着照相机的记者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费景庭有些傻眼,眨眨眼问道:“诸位,你们这是……”
见过一面的刘记者肃然道:“费先生,我们都是来给您采访、拍照的……结果得知今天日本人又与您约战,大家琢磨着此时不好打扰费先生休息,就留在外边,打算您出门的时候让您说上两句,顺便拍个照片。”
你瞧瞧这年头的记者素养,听着就让人生不起厌来。再回想一下后世的记者,但凡有这种情况,为了第一手材料,记者才不管是不是打扰到人家!
甭管事主乐意与否,恨不得撬开门闯到你家里强迫采访。
身后又一名记者道:“费先生,您休息得可好?我们没打扰到您吧?”
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费景庭心中温暖,这说气话来自然有如春风拂面。
“没有没有,我休息得挺好的。诸位既然要采访,那就请进来说话吧。”
“不了不了,您还是准备准备,待会儿还要跟日本人打擂呢。”
费景庭笑着道:“诸位,不用太在意那些日本人。我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能打过我的日本人,恐怕还没生出来呢!”
换在后世,这种插旗行为,一准引来记者的冷嘲热讽。也有的干脆顺着话茬,帮着费景庭将旗竖得高高的,就等着事后打脸。
可此时不同,费景庭如今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国术,乃至华夏的脸面。
是以,听了此言,记者们不但没嘲讽,反倒拍手叫好。
“好,费先生豪气冲天!”
“昨日能打死日本人,费先生今日定然也如此!”
“打死日本人!”
“费先生,我们都支持你!”
嘭、嘭、嘭,闪光灯爆燃,定格下费景庭倚门而立的情形。
刘记者说道:“费先生有信心就好。”他转头看向四周:“诸位同行,既然得了采访稿,又拍了照片,那咱们就散了吧,别耽误费先生休息。”
“说的是,费先生好好休整,待会儿我便是不上班也得去给您助威!”
费景庭笑着朝四周一拱手:“那便多谢诸位了。今日招待不周,来日鄙人定当好好招待诸位。”
“费先生客气了。”
众人推让一番,随即散去,只余下费景庭立在院门处心中感慨。
关好院门,回身便见穿戴整齐的符芸昭立在身后。
费景庭辨认了一番,才确定眼前的符芸昭不是小白蛇变的,当即数落道:“大清早的,走路没声,还站人背后,你又闹什么?”
符芸昭郁闷道:“景庭哥哥,我好像又失败了。”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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