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说得真好!”
朱元璋反复念了几遍,眼睛发亮,按着朱雄英的肩膀,热切问道,“大孙,这话谁说的?你在哪听来的?”
对不住了林文忠公!但想必,您这句可以作为天下读书人座右铭的名句,提前诞生几百年,您也不会反对吧!
朱雄英心中暗道几句,然后正色对朱元璋道,“是孙儿,有感而发!”
轰,朝堂哗然。
这些臣子,也被这句话震得不轻。短短一句话,满是士大夫心怀天下的壮怀激烈,也满是读书人天下为先的责任。此时大明开国不久,文臣们也大多以家国天下为己任,而不是后世东林党那种自私自利的伪君子,更不是那些嫌水太凉,不能以身报国,而后跪迎清军入南京的无耻文人。
这句话,简直就是读书人的风骨!
“说得好!说得好!”
朱元璋朗声说道,“这话,该说给全天下的读书人听,该挂在国子监的门廊上!”
“读书人学的都是孔圣人的学问,圣人的学问说得多好。可一旦做个官,就权百变了味儿。把圣人的学问说成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些话,都对不住圣人的学问。读圣人书,为天子臣,就当如此!”
“当了国家的官,享受百姓的供养,高高在上被人叩拜,就当以天下为先。而不是蝇营狗苟,就知道自己的小算盘。咱不敢奢求全天下的官员都是圣人,咱就想让天下,多些这样敢于天下先的官员!”
说到此处,朱元璋高兴得一把将朱雄英抱在怀里,掂了几下,大笑道,“好大孙,皇爷爷该如何赏你!”
“孙儿不要皇爷爷的赏!”朱雄英笑道,“孙儿是东宫嫡子,大明太孙,说这些也是孙儿的本份!”
朱元璋老怀大慰,看向朱标,“标儿,有子如此,你好福气呀!你生了个好儿子,更给咱生了个好孙子!”
“臣等恭贺陛下,东宫聪颖,国本永昌!”群臣叩拜,赞颂不绝。
在臣子们的叩拜声中,朱元璋目光复杂的看着李善长,“你无罪,有错。所以咱要罚你,罚你三年的俸禄,削你三百亩勋田!”
惶恐不安的李善长连忙叩首,“臣,叩谢天恩!”
这样的处罚不可谓不重,大明开国之初,功臣都有御赐的勋田。对于这些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人来说,这些田地森林矿山等,不但是财富更是种荣誉。
而且,这样的处罚,也别有深意。
这样的举动,也绝不是对着李善长一人。
开国十几年,许多淮西军功公侯仗着跟皇帝出生入死,在民间颇有些为非作歹之事。侵吞百姓田产,抢占矿山。
朱元璋处罚李善长,也是敲山震虎,给其他人一个警醒。
因为一点小错,李善长都罚了,其他人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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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不是让你上折子吗?怎么还在朝会上大张旗鼓的请罪?”
御花园中,朱标在前,李善长落后半个身位。
朱标的脸色很是不好,开口道,“你众目睽睽之下,跟老爷子请罪,你让他怎么说?再说,本就是你弟弟的错,你请罪是什么意思?”
李善长面色苍白,“臣昏聩!”说着,微微叹息一声,“不瞒殿下,臣也是心中惶恐,才想着在朝会上请罪。”
“你惶恐什么?”朱标又道,“怕因为一点小错,老爷子就要处置你?”说着,苦笑道,“也不想想,胡惟庸的案子,牵扯了那么多人,你都能安然无恙。这点小事,怎么会借机发作你。莫非在你心中,父皇就那般严苛?还是觉得,孤维护不了你!”
人越老,胆子越小。
这些年朱元璋大权在握,坐稳天下,让这些老臣们感到了无上皇权。再加上胡惟庸前车之鉴,李善长更是说话做事,都小心了许多。
“臣不是那个意思!”李善长道,“臣已老,越发的不中用了,丝毫不敢僭越,唯有小心谨慎行事!”
朱标的脚步然停住,目光看向御花园中的草木,默默出神。
“所以!”李善长缓缓上前,小声说道,“臣想请辞,告老还乡下!”
朱标忽然回身,“这是什么话,朝中许多事还离不得你。莫说父皇,就是孤也离不得你!”
李善长笑道,“皇上和殿下的厚爱,臣铭记五内。只是臣已老朽不堪大用,再而且臣继续在朝中,颇有不便呀!”
这是终于想明白了!
朱标心中暗道,老爷子废了中书省不设丞相,但李善长依然是文臣第一人,而且门生故吏遍天下。他在朝中,许多人还是以他为首。
不过,他脸上却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看你说的,好像谁猜忌你似的。你是何样的人,父皇清楚,孤也清楚。”
“臣年近古稀,别无所求。可家中子弟晚辈,却还...........”李善长叹息一声,说出自己的难处。
并不完全是他贪恋权势,而是他的儿孙家人们,舍不得他早早的离开朝堂。他的门生故旧,包括淮西一脉的官员,都舍不得他离开朝堂。
“孤懂了!”朱标拍拍李善长的手背,“可这个当口不行,你刚被父皇罚了,就上书请辞,等于是撂挑子!”说着,想想,“等母后的寿辰之后吧!”
李善长点头道,“臣,谢殿下隆恩!”
“你辞官之后,是要住在京师,还是回淮西?”朱标又问道。
“臣是定远人,这个岁数自然要落叶归根!”李善长笑道。
朱标沉思片刻,摇头道,“还是先住在京师几年吧,等你老家的府邸建好,再回去住!”
听了这话,李善长心中一暖。
双方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太子是把他李善长的面子里子都顾及到了。在京师住些年,然后回家,他依然风风光光。若是现在就回去,难免会让人觉得是失了圣心。
一旦有人觉得他失了圣心,那朝中就不乏落井下石之辈。说不得到时候,弹劾他李善长的奏折,就漫天飞舞。
“英哥儿年纪小,今日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无心之言,你也莫多想!”朱标又道。
李善长微微行礼,“皇太孙天资聪颖,非能用常理视之。臣虽老迈,但也知皇太孙所说有理。”说着,一笑,“再过些年,我大明又多一贤明储君,江山社稷之幸也!可惜臣老了,可能活不到那天!”
“不过是些小聪明,当不得如此夸奖!”朱标笑道。
这时,一个太监悄悄过来,在朱标耳边耳语几句。顿时朱标的脸色,变得怒不可遏。
“他又不读书,还想偷偷出宫?”朱标咬牙切齿说了一句,转头对李善长道,“爱卿且去,孤有些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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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祖宗,奴婢可不敢带您出去!”
朝会散去,朱雄英本该去学堂读书,可此刻却换了衣衫,躲在东宫的池塘边凉亭里,让贾贵带他出宫。
朱雄英身后,宁王朱权,蜀王朱椿等人也眼睛发亮,既有紧张又有激动的跟着他。似乎,要和他一同出宫。
贾贵跪在地上,张开双手,不让朱雄英走动,开口道,“小祖宗,那血模连拉的可不敢让您看呀!”
“孤就远远看看!”朱雄英开口道。
不是他要逃学,而是听闻今日在城门边,要出红差。
那几个不许百姓进城的官吏,今日都要明正典刑。朱雄英和几个小屁孩王爷一拍即合,想要偷偷出去看看。凌迟处死,听着就吓人,可谁都没见过。
“奴婢不敢,若是让太子爷知道,要打死奴婢的呀!”贾贵大声道。
“你这怂货!”朱权对着贾贵骂道,“关键时刻你就想着你自己,不顾主子高兴了!”说着,对朱雄英道,“殿下,不找他。臣让身边的太监,带咱们出宫!”
朱椿也道,“让李景隆也来,有他给咱们带路,咱们去去就回!”
不是朱雄英胡闹,而是他也有心和这些小屁孩王爷们拉近距离。这些人,未来都是大明的各个藩王,而且都是手握实权的。
正想着如何开口,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喝。
“岂有此理,你自己不读书,还带着他们胡闹?”话音落下,朱标怒气冲冲从远处过来。
“有人告密?”朱雄英顿时警醒。
“大哥来了!”朱权一声喊,其他几个小屁孩王爷顿时化作鸟兽散。
“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朱标是大儒教导出来的,最厌恶的就是不读书,边走边骂,顺手在一边扯过断一根藤枝。
“完了!”朱雄英心中坏了,也撒腿就跑。
“你站住!”朱标在后面紧追不舍。
朱雄英发足狂奔,冲出假山池塘的花园,恰好路过朱元璋处理公务的地方。
“这是咋了?”听到声音,朱元璋从殿中探出头来,只见儿子拎着藤枝,在追着自己的宝贝孙子,顿时大怒,“你干啥?”
“父皇别拦着,儿臣要揍这逆子!”朱标依旧紧追。
“皇爷爷救命!”朱雄英大喊。
“反了你了!”朱元璋抄起门栓从殿中出来,穿上布鞋,追着朱标道,“你今儿打一下,老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