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珊坐到玉婴身边，摸着她的头发说，“这孩子头发软，慢慢留点了，梳辫子吧。”
“我就是不会梳头，所以从小到大没给她梳过辫子。”孟巧莲笑道。
“我会梳，什么四股辫八股辫，还有拉拉股辫，以后姆妈给你梳头。”
这工夫王楠已经端了一盘子炒鸡蛋进来，这俩口子过日子不算记，不像别人家，炒一次鸡蛋最多放两个，要搭上洋葱或是韭菜。他家来省事的，直接就炒了六个鸡蛋。
小四做的萝卜汤，没有什么油水，油角饼倒是烙得挺香的。
“以后你们晚上就过来吃。人多热闹，没啥好吃的，图个心情好。”孟巧莲一边摆筷子一边说。
“就是。”宋老蔫儿附和道。
现在宋家是摆了两张桌。
张婶子带着张汉雄也过来了，怎么一桌也挤不下。
“哎，这要是房子到手，旁边的屋也是你家，几桌坐不下？”张婶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孟巧莲脸色一暗。
“妈你真烦人，干嘛说我宋大娘的伤心事。”张汉雄不乐意了。
他这一说，到成了笑话，众人又笑了。
考完期末考试，虽然成绩还没出来，学校还是要先放上几天假。正好是元旦，过了返校取成绩，接着就是漫长的寒假。
玉婴难得睡个懒觉，日上三竿才爬起来，两个哥哥都不在家，掀起炕头的被子，下面扣着一个小盆，里面是给她留的早餐，摸着还有热气儿。
“玉婴起来了？我就算着时间到了。”林珊珊走进来。
“姆妈。”玉婴扬起头，甜甜叫了一声。
“给，喝牛奶，我给你煮好的。”林珊珊说着把一杯牛奶递过来。
那年代城里人要喝牛奶需要订，一斤六毛钱。像宋家是舍不得这笔开销的，要知道买块豆腐才七分钱。
玉婴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接过去。
“喝吧，我跟你娘说了，以后你和我一起喝牛奶，我订了一斤，一个人也喝不完。女孩子要喝牛奶，皮肤才能细嫩光滑。听话。”
这后一句深得玉婴的心，她一扬脖把牛奶喝掉，真是香甜，没有兑添加剂的牛奶，就是香。
“你要放假了，也别跟哥哥们疯跑了，每天去我家，我辅导你学习。”林珊珊帮玉婴把外套穿上。
辅导学习？这个就免了吧？
玉婴心里在小嘀咕，她心里话，姆妈别夸口呀，我们俩个不知道谁辅导谁呢。
想是这么想，她可不会说出来，林珊珊是一片好意。
等到了王楠家，林珊珊抽出一本王尔德，开始给她讲美学，玉婴才知道原来沉默也是一种保护。
还好她没说什么，这是啪啪打脸呀。
她是学金融的，林珊珊是学文学的，这是两个路数。正好可以充实一下自己，玉婴也尝到了学习的乐趣。
晚饭又是包饺子，只是这次没放猪肉。
小四拌饺子馅的功力炉火纯青，蘑菇白菜虾米，让他给拌出绝佳的味道，众人吃得满头大汗。
“玉婴，严家把瓜子价又降了，一元二一斤呢。”孟巧莲是这认真跟玉婴拿主意来了。
“就是，今天主顾跑了好多，都去他家买了，咱也降？”
“再降就真没什么赚头了。”孟巧莲叹口气。严家五口指着这个摊吃饭不假，他的店向学校里开门一项，就能多赚很多。
再说孟巧莲雇了两个人，开销也不少。
“不赚钱了吗？”玉婴歪着小脑袋问。
“是呀。”
“那就涨价，涨回一元五一斤吧。”
“啥？他降价咱们涨价？”孟巧莲一听就急了，孩子太小，还是自己太天真，把玉婴当大人了，她原来说的对可能就是歪打正着，现在就有点孩子气拎不清了。
“娘，你听我的，明天一定涨价。”玉婴怕孟巧莲不听话，叮嘱道。
“我这心里没底儿，马上就元旦了，咱涨价，卖给谁去？”孟巧莲摇了摇头。
“宋家嫂子，你听玉婴的吧，这孩子的主意不差。”林珊珊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突然开口道。
“我是真不明白。”孟巧莲救援的看向她。
“你想，那卢旺香是吃亏的人吗？她能降价，就是说成本下来了。成本怎么会下来？我可听说年底时粮库都要清一批陈货，价格压得低，可是质量很差。”林珊珊几句话，提醒了张婶子。
“对！好像是！我隐约听了几句，卢旺香的表姐是粮库的，瓜子就是从那里进的货，说前天那批来价低。严秀秀端着叵萝筛一下，满天飞扁壳子，被卢旺香骂几句，就不筛了。”张婶子把这两天的事都回忆起来了。
“不筛了，就是重点。肯定带进货里卖了。人家买完瓜子一咬一个虫，一咬一个瘪的，那还不得来闹？明天我也带玉婴看戏去。”林珊珊笑道。
“你们玩开心就好，就是有打架的，离远点。”王楠听到了，忙嘱咐。
这些都是玉婴意料中的事。
卢旺香可不是孟巧莲，做人做生意都很狡诈，她吃不起亏，就会想歪门斜道。
做生意的大忌就是如此，她要亲手把自己的生意毁掉。
孟巧莲是跟着她的店一起降价的，如果等卢旺香的问题出来了，再把价涨回去，会让消费者觉得她是居货为奇。
现在趁着卢旺香的生意还好，把价提回去，到时让人无话可说。
玉婴的策略很周密，怕的就是孟巧莲不听话，所以第二天亲自到了店里，把标签改成了一元五一斤，加上重点一句：当年新瓜子上市喽！
卢旺香本来还挺紧张的，她弄到这批瓜子才八毛一斤，质量是没眼看，可是便宜呀。卖到一元二还是有得赚。
她就想看孟巧莲是不是也跟着降价，没想到不降反升。
这样一来，孟巧莲刚回暖的生意，又冷清了。
都是会过日子的人，别看一毛两毛的，能买的东西可多了，多买一斤盐不好吗？两家并排的店，价格差了三毛，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儿。
玉婴坐阵，孟巧莲不敢自作主张改价格，只好听话在后面看着炒锅。
“闺女啊，这都存了三袋子了，还炒？”孟巧莲心里没底儿。
“炒啊，等元旦时走亲戚的人多，买瓜子的人也多，你没货怎么办？”玉婴一本正经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