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闭着眼睛,感应到这道白光的到来,他心念一动,将神识之力放出,主动的去接触这道白光。
冰凉而又清新的感觉传来,下一刻,白光消失不见,李牧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穿过了他的眼睑。在他的识海之中,突然多出了一段数十个模样怪异的文字。
这是妖族通用的文字,月蚀之文。
这段文字的内容十分之少,记录的正是如何调用身体中的魂契的口诀,李牧默念几句后,便轻易的领悟了其含义。
片刻之后,李牧睁开眼睛,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抵在自己的眉心之上。
他的口中喃喃念着那简洁的口诀,他的神识之力受此牵引,慢慢的深入识海之中。
这神识之力分成几股丝线,在他宽阔无比且充满黑暗的识海中奔行着。熟悉之后,齐聚于一道微微泛金的光点之前。
李牧的眉头微微一动,口中念动口诀的速度突然加快,数道神识之线犹如吃了仙丹一般,突然舞动了起来,朝着那道光点扑去。
随着神识之线将那道光点包裹进去,李牧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他口中念着的口诀依然没有停止,数息之后,他黑暗的识海之中突然泛起一阵金光。这道金光先是十分微弱,几乎瞬息之后,便犹如燃烧的烈日般,点亮了他的半个识海。
又是数息之后,这金色的光芒不再变亮,反而黯淡下来。李牧的识海之中,又有数道神识之线生出,朝着这金光的中心飞去。
神识之线进去其中,染上一层金光。四道神识之线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围成一个方方正正的框。
识海中的金光慢慢淡去,在淡去的过程中,一个个微小的符印、文字和光点源源不断的飞出,慢慢的进入这方框之中,慢慢的将之填充完整。
一道金色为底,写着黑色大字的卷轴文书缓缓的出现在李牧的识海之中。
随着这文书形态的完整出现,其上写着的文字也慢慢清晰、完全。这段文字共有十六个,是曰:“立此契者,必全其约。若有背弃,天所厌之。”
这道契约文书,便是李牧与金冲及所订立的天道契约“道天魂契”。
李牧心念一动,下一刻,这魂契之上金光一闪,便直直的朝着识海正在飞去。
李牧抵在眉心处的右手食指微微向下弯曲,随即慢慢的松开。随着他的食指往后退去,从他的眉心处,一道金光闪现而出。
金光似乎受李牧的手指牵引,慢慢的拉长、钻出他的眉心。
又数息时间后,李牧的右手停下动作。那一道被他拉出识海的金光犹如一根发光的细线般,在空中静静悬浮着,美丽异常。
太阳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日暮后,夜幕来临。
金光照亮李牧的脸色,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怀念、几分坚定之色。他的右手食微动,随即快速之极的在空中画出一个卷轴的形状。
金色的细线随着他的右手而动,在空中编制出卷轴的形状。
这时候,李牧的口中停止念动口诀,轻声道:“凝!”
金光一闪,方才出现在他识海之中的魂契卷轴,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凝结起来。
数息后,卷轴成,魂契再现。
那道声音再次出现,他似乎在观察着这魂契,他的语气中带着些向往,带着些敬畏的道:“这便是魂契了,万界中最为公正、也最为高阶的天道契约之一。”
这一次,李牧没有闭上眼睛,他看着眼前闪着华贵金光的契约文书,淡淡的问道:“接下来,前辈需要我怎么做呢?”
那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细细的道:“我与本体意识相争数万年,早就占据了上风,只差一步,便可将之抹去。但是他的心中似乎还存有一丝执念,这丝执念强大无比,就是因为其存在,我才和本体意识相持了数万年,一直无法彻底将之抹去。”
“现在本体的最后一丝意识,已经紧紧的依附在了其神魂之上,若是我直接将之抹去的话,他的神魂也会崩溃。一旦神魂崩溃,我也会随之消失。所以,我只有借助魂契之力,先将我的灵识从他的神魂中分离出来,才能去慢慢对付他。”
“其实在天道法则之下,我与本体意识的争端,是根本不可能依靠外力来解决的。即使这个外力,也是高阶的天道法则。若是在我和本体意识的全盛期,我试图以魂契之力将自己的灵识分出的话,其结果必然是我和本体意识双双被抹去。”
“但是,如今我和本体的魂力已经有了极大的差距,所以使用魂契外力将我的灵识从他的神魂剥离后,我只会损失一部分的魂力,而不会和他一起消散。”
那声音顿了顿,随即坦然的道:“其实魂契所起到的作用,便是利用天道法则,强行将我和本体的神魂分离开而已——所以你只需要想好一个既能将我的灵识剥离、又能满足你的条件的契约,再和我订立即可。”
“我若是不知道前辈的能力,也无法提什么条件啊。”
“我现在只是一道灵识,所拥有的力量也十分有限,即使你将我从本体的神魂中剥离出来,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也会处于虚弱的状态之中。但是,本体的意识被抹去后,我便能够略微控制这具身体,做一些事情。”
“比如说将那群妖族修士争夺的元力全部赠与你,或者说取出一些具身体中万年来生出的灵物给你,又或者,我将本体生前收藏的一些储物袋给你?”
听到“储物袋”三个字,李牧眼中光芒一闪,不过随即又熄灭下去,他晃了晃手中的玄妖之心,语气平淡的答道:“元力我不缺,这具身体中的灵物我有些兴趣,至于储物袋,放置了数万年的时间,恐怕其内的物品,大多已经腐坏了吧。”
那声音略带几分恼怒的道:“玄妖之心的元力,和我这具身体的元力如何能比!你吸收玄妖之心内的妖元时,恐怕是不敢肆无忌惮的吸收的吧,而且将之吸收后,也根本无法对你的妖躯,起到多大的作用,对境界的提升更是缓慢之极。”
“我这身体中的元力则有不同,这是本体不自觉的将灵气吸收而来后,利用这具身体最后的生机,自行转化而来的‘妖尊命元’,此等元力,便如同你们人族炼丹师炼制的高阶培元丹药一般,乃是绝佳的固元、增元之物。”
那声音顿了顿,幽幽的道:“这些元力,其实是这具身体最后的遗存了。用不了多久,这具身体最后的生机就会被燃尽,你配合我再将我的本体意识抹去后,这万界中就再也没有开天族‘北泉真尊’这一号妖修存在了。”
李牧抬起头,看向夜空之下,头顶上方若有若无的金色屏障,突然问道:“那金色的屏障,是北泉山妖族设下的吗?他们的目的,是否就是为了储存更多的这种元力呢?”
那声音变得有些愤怒,又带着几分无奈:“自数千年前这妖族门派迁来此地,发现本体的这种行为后,便直接布下了结界,将本体吸收而来的元力储存起来,每隔一百年,挑选弟子前来吸收。近千年来,还有几个小妖贪图此元力中的‘生气’,不断掠夺吸收本体的元力,并且不知道给他们做了什么,竟然让本体转化灵气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其实若是按照本体一贯的速度,我这具身体燃烧精气、转换命元的时间,应该还能够持续数百年才对。但是在那几个贪婪的小妖的动作之下,已经大大缩减,本体的精气马上就要燃烧殆尽了……当真可恨之极!”
李牧沉默了一下,随即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北泉山妖族如此做,也不能说是错了吧,前辈究竟是站在何等的立场上,去看待北泉山的这些妖族的呢?”
“其实这万界之中,何处没有修士存在呢?有如此明显的元力溢出,恐怕换作别的妖修,甚至是人族修士,都会忍不住去将之占有。北泉山一族能够将之封印起来,以百年一次的方式开放,已经算是节制之极的做法了。”
“至于前辈口中的‘小妖’,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北泉山最为年长的几名妖王吧。这妖尊精气如此的诱人,恐怕对于他们寿命的延长,也有极大的作用,所以他们‘贪婪’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道声音响起,颇有几分嘲讽的道:“你说的倒是轻巧,那是因为经历此事的人并不是你。这具身体其实严格说来,也是我的本体,所以外界的那些小妖吸收的,实质上便是我的精气,若是有一天,你也沦落到如此地步的话,你又作何感想呢?”
李牧脸上无悲无喜,淡淡道:“其实准确说来,导致此事后果的最大元凶,应该就是前辈啊。这修真界中,不正是一贯强弱相食、胜者为王的么?难道前辈前面和我所说的要联手抹去‘北泉真尊’本体意识之事,是开玩笑的?”
那道声音不再反驳于他,反而轻轻的笑了起来,说道:“说了那么多,关于我的本体之事,真正有所顾忌的人,是你这后生吧?”
李牧微微一怔,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