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战队员的行动力一向很强。
汇报了自己的计划,时霁在湖边简单洗漱过,吃了些东西,带着海豚号迈出了实现小目标的第一步。
……直到这个时候,展琛才真正意识到了一件事。
时霁自身的学习能力非常出色。
如果强悍到恐怖的战斗天赋是锋利无匹的刀刃,那这种时刻都在飞速吸收、总结和运用的学习能力,就在替这把刀不断蘸火打磨,淬炼成最顶级的刃翼。
只不过在时霁身边,能让时霁不断学习的榜样,都多多少少有些小问题。
比如目标是兑了穿书局的、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宿主。
比如掀翻了十八铜人阵的庄域。
……
俞堂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傍晚。
他为这套程序消耗了海量的精力,需要靠频繁的休眠来补充,才能保证不在意识海里留下隐患。
俞堂在抱枕堆里舒舒服服打了个滚,用力抻了抻拦腰,挥散意识深处盘旋的隐约倦意,借着投影的光束跳上展琛的手掌:“小s7怎么样了?”
“……很顺利。”展琛说。
俞堂觉得这个描述有点奇怪:“怎么个顺利法?”
展琛:“他已经聚集起了战区里所有现存的自现役部队受训者,以及一部分特战队员,并且劝说他们达成了友好的联盟。”
俞堂:“?”
这件事连庄域都没想好要怎么解决。
受训者和特战队员一个是红方,一个是蓝方,在演习设定上原本就是敌人。虫潮爆发之前,双方还在激烈的互相对峙缠斗。
更不要说……这些现存的受训者里,有不少人的搭档都已经被特战队员伏击,失去了继续接受选训的资格。
庄域的确想让他们理解联合的必要性,但那也是在双方各自经受了虫潮的几次严重打击,伤痕累累认清现实之后。
至少不该这么快。
俞堂飘起来,落在展琛的肩膀上:“他是怎么做到的?”
……
演习总部,聂院长站在监控屏幕前,也愕然瞪圆了眼睛:“……他是怎么做到的?!”
庄域抱着手臂靠在椅子里,一言不发。
边上的参谋低声解释:“他完全精准地判断出了机械虫模仿的虫族种类和习性,和所有人阐明了现在的准确形势,并且协助愿意配合的受训者找回了僚机和机甲……”
“这些我都知道。”聂院长皱起眉毛,“这群人之前还打生打死,现在忽然就愿意联合了,就是因为他讲道理?”
参谋轻咳了一声,瞄了瞄一旁坐着的庄域。
……当然不是。
能来参加选训演习的,是各军区优中选优的精英,在自己原本的部队里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一个个都傲气得不行。
只靠讲道理,根本没几个人能听得进去。
光是把现役部队的受训者聚在一起,已经不算容易,更不要说跟之前演习的敌方合作。
“还用了……用了一些其他的办法。”
参谋:“不太提倡,但是有效。”
聂院长追问:“什么办法?”
参谋硬着头皮,正要开口,监控屏幕上的画面已经有了新的变化。
一个地方军区选送的受训者认出了对面的特战队员,沉默着走过去,一拳重重砸在了那个特战队员的脸上。
其他人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将两人分开。
“就是他淘汰了我的观察手!”
那个受训者被人扯着,怒声喊:“我的观察手今年就要退役了!他放弃了晋升机会,千辛万苦来你们这个选训,你们居然连僚机都不给他碰!”
“这是什么狗屁选拔规则!”
“根本就不公平,我不服!”
受训者咬紧牙关:“我管不了什么危险不危险!我的战友因为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就想揍他一顿……”
四周的受训者也三三两两沉默下来。
虽然勉强同意了合作对抗失控的机械虫,但至少眼下还没有立时出现第二波虫潮,不少人的心底其实也压着同样的念头。
凭什么要允许之前的淘汰者进入战场?既然这样,他们拼死拼活拿到的选训名额还有什么意义?
凭什么要这样耍他们,把他们和自己的机甲分开?
凭什么要设定这种离谱的演习规则?
特战队员单手撑着地面,支起身体,擦了擦唇角的血痕。
那人被战友的淘汰煎熬得红了眼睛,胸口激烈起伏着,还要再扑过去,却被一只手从中拦住。
那人看清时霁的身影,死死咬着牙:“小毛孩子少掺和!”
“演习的规则设定,是为了模拟突发虫族入侵的时候,我们不在机甲和僚机旁边。”
时霁解释:“虫族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它们已经开始学会提前预防危险,会优先攻占机甲库和停机坪……”
“用不着和我讲这些大道理!”那人厉声说,“你们根本不知道部队里是怎么训练的!我们没有你们那么多装备可挑,会一直和自己的装备在一起磨合——要不是他们,我本来就不会离开我的机甲!”
时霁安静了下,点点头:“好。”
那人被他的态度引得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会用僚机模拟虫潮的攻击方式。”
时霁:“我来做你的对手。”
那人嗤笑:“你?你见过真的虫潮吗?娃娃兵——”
“开启你的机甲。”时霁说。
那人的声音不自觉顿了下,仔细看了看时霁。
时霁跳上僚机。
他们这支小队才被时霁找到,许多人还不清楚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学生观察手的真正实力,忍不住皱了眉。
还有更多鼻青脸肿挂了彩的受训者和特战队员,毫不意外地抱着胳膊,远远坐着看热闹。
天色渐渐暗下来。
机甲亮起进攻的预警,朝盘旋等待的僚机直扑过去。
时霁的僚机消失在了他的攻击范围里。
那人愣了下,匆忙操纵着机甲回身,正要重新展开搜索,人形机甲覆着铁壳的后脑忽然被重重一撞。
机甲踉跄了几步,飞快调整好重心,打开推进器。
僚机并没有在预期的飞行轨迹上,时霁拉高操纵杆,在空中稍作盘旋,又重新俯冲下来。
依然是古怪的贴身攻击,灵巧的僚机轻易就能找到机甲的空档,几乎像是贴在机甲冷硬的铁壳上。
那人也被惹得动了真火,不等僚机再挑衅,打开推进器,机甲的双足狠狠划过地面。
机甲陡然发力,硕大的身躯骤然变得凌厉如电,甩脱了僚机的缠斗。
他是真被激得不再留手,借着假动作晃过僚机,机甲双足金属壳下的推进器骤然蓄力,鹞子一样反跃撩起。
时霁等得就是这一刻。
在和机甲的战斗里,轻型僚机几乎不占据任何优势,庞大沉重的机甲天然难以被直接攻破。
但同样的,机甲越精良、用的材料越沉重坚固,就越存在着难以回避的一项软肋。
——只要能在高速变化的重心体系里,综合考虑推进器和机甲的自身惯性,在一瞬间判断出最能撬动杠杆的那个点。
僚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身,俯仰贴地滑行,打开空气|炮,轰上机甲底盘。
机甲彻底失去了平衡,轰然倒在地上。
四周都在砸起的烟尘里静了静。
那人气得几乎失去理智,腰间爆发出强横力道,配合背后的推进器猛然翻身跃起。
时霁精准地撞上了他的肩膀。
……
第五次看到那台机甲只是莫名其妙被撞了一下,就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观战的人群已经彻底发不出任何半点声音。
时霁拉高僚机,打开通讯器:“您好,请问可以谈一谈双方合作,一起抵抗虫潮的事吗?”
那人几乎被他气疯了:“谈个屁!我——”
时霁的脾气很好:“那请您站起来。”
那人:“……”
僚机盘旋在半空,灰头土脸的机甲躺在地上,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
“天要黑了,机械虫很快就会行动。”
时霁温声和他商量:“我们的力量不够,需要更多人帮忙。”
“我不再找你们麻烦了还不行?!”那人没了勇气再操纵着机甲站起来,气得头晕眼花,“你们打你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我想让所有人活着回去。”时霁说,“所以不行。”
那人不由自主地愣了下。
下一刻,他忽然听见了什么东西当的一声勾住了机甲。
那人打开外视镜,看着用钢缆勾住了机甲头部,正在拖着他重新站起来的海豚号:“……”
“答应吧。”
原本看热闹的那些人里,鼻青脸肿得最厉害的那个走过来,拍拍机甲:“我们本来是帝都直属军区的,也想各自为战,也是这么被说服,决定加入他的军团的。”
那人:“……”
“你选的方式好一点。”
对方是过来人:“提醒你,不要让他从僚机里出来,和你单挑。”
那人看了一眼对面看不出长相的脸,喉咙动了下,艰难地把险些脱口的话咽了回去。
“给那个特战队的兄弟道个歉,握个手,大家就是朋友了。”
鼻青脸肿、看不出长相的帝都直属军区小队长很熟练,点了支烟,幽幽叹气:“我们是支团结的队伍,最喜欢听人讲道理。”
那人彻底再扛不住,从机甲里跳下来,走到被他攻击的特战队员面前。
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偏激,只是被骄傲拦着,想起战友被淘汰的灰心难过,怎么都低不下这个头。
……那人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时霁的僚机。
他涨红了脸,咬牙梗了半晌,还是伸出手低声道歉:“刚才是我冲动……对不起。”
特战队员没说话,点点头,同他握了下手。
时霁泊好僚机。
天快黑了,机械虫马上就会再次开始活动。
时霁没再耽搁时间,打开通讯器的公用频道,把团结讲道理的队伍召集起来,分配了新的防御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不了解,不是我教的。”
——干翻十八铜人的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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