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大脑晕乎乎,满心满眼都是他“你去睡,我在这儿守着”这句话。
从他说这句话起,她脸颊温度就急剧攀升,再加上怀中玻璃瓶的热度烘托,她感觉自己后背都发了一层汗。她刻意忽略掉身后看着自己的深深浅浅的眸光,轻飘飘地打开宿舍门,闪了进去。
本以为郭筱晨已经睡了,没想到不仅郭筱晨还一脸担忧地坐在床边等着,就连林秋晗,也没回自己宿舍,反而在她这儿待着。这会儿正托着腮,一脸疲倦地打瞌睡。
听到门响,郭筱晨转头一看是她回来了,一下子从床边跳了起来,一脸抱歉地看着她。林秋晗被这动静吓到,手肘一软,头重重地点在桌子上,“嘭”地一声。
郭筱晨还没说话,林秋晗便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念念叨叨:“嗯,怎么了?”
一双迷蒙睡眼,转来转去到处乱看。
时雾都被她这样子逗笑,笑了几声,才问:“你们怎么不睡觉啊?”说着踮起脚尖摸到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一点了。
“都一点了,明天还得早起呢,赶紧睡觉吧啊!”
听了她这话,郭筱晨伸手挠了挠头,才一脸不好意思地开口:“时雾,对不起啊,我那会儿应该陪你一起去的……”
闻言,时雾一愣,“嗨”一声,无所谓地笑笑:“这有什么啊,那个时候你要陪我去我也不让你陪呢,又不是什么大事。”
说话间,她调皮地冲郭筱晨甩了甩胳膊,示意自己真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你看,我这不活蹦乱跳的嘛。”
郭筱晨本来特别忧心,一边懊悔自己那个时候怎么就那么困,没有清醒一点陪时雾一起去厨房,一边又担心时雾会怪她。可一听她这么说,言语动作都带了几分开解之意,就是不想让她担心,顿时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她一偏头,娇俏地浅白时雾一眼:“幸亏你没出什么事儿,不然我都要恨死自己了。”
说着,她想起来跟李老师报备这事儿时得到的反馈,一瞬间又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抚着头发,跟时雾说:“时雾,我跟李老师说这事儿了,但是……嗯……”
她说话犹犹豫豫,时雾挑了挑眉,等了好半晌,也不见她继续出声。
见她这样,急性子的林秋晗忍不住了,咋咋呼呼跳了出来:“你吞吞吐吐什么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李老师说反正咱们明天就要走了,那人也没被抓到现行,还搞不清他的动机,这事儿不宜闹大,等明天她跟校方提一提。”
时雾闻言,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只是听听就过去了,不甚在意的样子。
郭筱晨见她这状态,有点拿不准,支支吾吾地问:“时雾,你不生气啊?”
时雾一扬眉,瞅见郭筱晨的小眼神,一下子笑了:“我生什么气啊!”
顿了顿,她继续说:“本来也没发生什么事儿,李老师这么做也是对的,要是咱们这么冲冲动动地就去找校方对质,搞不好会影响支教项目。”
郭筱晨闻言,彻底松了口气。倒是林秋晗,嗤笑了一声:“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想得太多,反倒把自己处在了一个很卑微的位置上。”
说着,她站起来,凑到时雾旁边,搭上她肩膀,继续道:“理是这么个理儿,但是转念一想,这受委屈的不还是只有你嘛!”
时雾笑笑,浅白她一眼,耸了耸肩,将林秋晗的手抖开,正打算将怀里被毛巾裹起的玻璃瓶放到床上去,可手刚刚一抬,就被林秋晗瞅了个准。
她眼疾手快,立马伸手抢了过去,将外层的毛巾扯开,盯着玻璃瓶看了好半晌,才一脸疑惑地问时雾:“这什么东西啊……?”
时雾脸一红,若无其事地说:“这不是当做暖水袋,暖肚子用的嘛。”
说着便想从林秋晗手中抢回来,可林秋晗怎么会让她如意,不仅不给她,反而从她一瞬变红的脸和别别扭扭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什么,立马贼兮兮地问她:“嘿嘿,顾晏沉给你的吧?”
被她这么一说破,时雾反倒不害羞了,她稳了稳心神,不再跟着林秋晗的节奏走,随随意意一点头:“是啊,怎么了。”
林秋晗目睹时雾从一开始害害羞羞的模样到现在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啧啧”两声,用手肘撞了撞郭筱晨:“你看看,她哪儿是不在意受惊这件事儿啊,明明就是心已经被顾晏沉给占满喽!没有心思再想其他的事情了!”
说着,她又将脸转回到时雾身上:“你们俩现在,可真跟男女朋友没什么两样。”
她用毛巾将玻璃瓶裹好,递还给了时雾,嘴里还继续说着:“刚刚在厨房,我们站了一群人呢,谁没看见啊,顾晏沉也太他妈会了,又是让你抱着他哭,又是揽你腰,给你捂肚子,给你穿外套的,啧啧,旁边王哥一行老男人都看得脸红了。”
她这话,时雾真的没法儿接,但她好像也没想让时雾回答,自顾自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他后来让纪寒钟拿什么东西了啊,纪寒钟那个狗东西,在我后面走着,走着走着就被顾晏沉叫走了……”
她盯了时雾怀里的玻璃瓶一秒,恍然大悟:“不会就是这东西吧,也是奇了,他们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个玻璃瓶的。”
林秋晗这个话唠,一说起话来就啰嗦个没完,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郭筱晨“哎”一声,连忙制止了她:“你行行好,回你宿舍睡觉去,要八卦明天再说。”
闻言,林秋晗立马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可怜兮兮地又多说了一句:“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好吗?”
郭筱晨一脸黑线,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
林秋晗嚷嚷着:“今日事今日毕,今天不八卦完,我今晚觉都睡不好。”
她是什么样子,时雾当然清楚得很,眸里含笑地白了她一眼。
林秋晗接收到这眼神,就知道时雾是默许了,赶紧将自己心底的疑惑问出口:“那你们现在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
这话一问出口,连一边无可奈何的郭筱晨都被勾过了注意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时雾那边儿倾了倾。
他们俩每天那小动作,亲密得可不就是男女朋友。
时雾本来还云淡风轻的,可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便绷不住了,耳根都粉粉的。她掩饰似的,背过身去,将手里的玻璃瓶放上床,又踩上爬梯,作势要上床。
然后低低地应了一声:“没……”
一听这话,林秋晗急了:“这顾晏沉怎么回事啊,也没明确表示一下?”
时雾爬上床,将空调被抖开,四角抚平,又抱着枕头抚弄着,还是那个字:“没……”
林秋晗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还想说点什么,便被郭筱晨打断:“行了啊你,你急什么啊,又不是你谈恋爱,时雾心里有数呢。”
说着,她瞟了一眼时雾,继续打趣林秋晗:“你管好纪寒钟就行了,他成天那么跳,招这个惹那个的,也该敲打敲打了。”
闻言,林秋晗一下子跳了脚,闹了个大红脸:“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啊!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完便背过身去,不理郭筱晨了。她这样,反倒惹得郭筱晨和时雾发笑。
郭筱晨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向时雾问道:“哎,顾晏沉和纪寒钟睡了没啊,我刚刚好像还听见纪寒钟说话了。”
时雾一时说话没过大脑,听到问话,自然而然地就回答:“纪寒钟我不知道,反正顾晏沉还没有。”
这话一出,林秋晗也顾不上着恼了,两个人四只眼睛,极有气势地盯着时雾,眼神都在问:你怎么知道?!
时雾接收到她们这眼神,才发觉自己给自己挖了多大的一个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伸手捏了捏耳瓣,才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他说让我回来睡觉,他在外面守着,所以……”
她话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却清晰明了。郭筱晨和林秋晗听得一清二楚,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妈耶,顾晏沉这个男人,想得也太周到了吧,虽然那个翻墙的男人今晚再来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是为了时雾心理上觉得安全,特意守在门口,让她知道自己是被保护着的,也太会宠了吧。我□□操,这还不是女朋友呢,要真成了女朋友,得宠溺成什么样子啊。
她们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么好的男人,国家统一发不发?!
看着这两人的眼神变了又变,时雾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回想刚刚自己说的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好像在秀。她脸更红了几分,钻进被窝里,用被子盖住一半脸,出声催促:“你快回去睡觉啊林秋晗。”
得,这就开口赶人了。
林秋晗耸了耸肩,一脸泛酸地趿拉着拖鞋就往宿舍外走,走也走得不利索,还要探回个头,冲着时雾说一句:“今晚我们都是柠檬精!”
时雾:“……”
这个坏东西。
林秋晗本来以为顾晏沉说晚上在外头守着只是说说而已,骗骗小姑娘罢了,说不定早就回去睡觉了。可当她穿过宿舍厅堂,打算回自己宿舍睡觉时,就看见了正懒懒散散坐在宿舍厅堂椅子上的顾晏沉。
他白衣黑裤,一双长腿长长地伸出去,胳膊肘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握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屏幕上轻点。手机的光成了宿舍厅堂中唯一的一点亮,映着他的脸,棱角更加分明。
林秋晗“啧啧”两声,果真是美艳皮囊。
听到她的声音,顾晏沉转头看了一眼,冲着她点了下头,没说话,便又重新将目光转回到了手机上。
那模样姿态,活像古时候大户人家的贵公子。
林秋晗心里头暗想,这时雾,这下可算是捡着宝了。她心念一动,走近顾晏沉,顾忌着这是在外面,不怎么隔音,便轻轻地说:“外面冷不冷啊,要不要我让时雾送个被子什么的过来?”
顾晏沉闻言,目光在林秋晗脸上定了定,好似在思索她这提议的可行性,过了好半晌,他才道:“不用,谢谢。”
他这人,对时雾的态度跟对别人的态度,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林秋晗暗自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有定力。
时间太晚,本来玩心重的林秋晗也被困意打倒,没心思跟顾晏沉打哑迷了,索性出言提点道:“刚刚时雾还跟我说起你呢,脸红地跟什么似的。”
可顾晏沉只是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
林秋晗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啊。她继续说:“你给她的那个玻璃瓶,就用来暖肚子的那个,她可宝贝死了。”
顾晏沉表情一如既往,这回连眼神儿都不给她了。
林秋晗:“……”
这男人她真得服,稳得一批,仿佛万事都心有成算,只有她在干着急一样。
她也不绕弯子了,索性凑近顾晏沉,直截了当地说道:“哥们,你该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