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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星棠坐在床边,看到闻烟的反应立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火了。

“你……”星棠站起来刚想发火,随即又忍住了,她连忙扭头看向闻烟。

看见他,闻烟所有的记忆都被唤醒,揉杂在脑子里一阵阵抽搐的疼。

他不爱她。

他要复婚了。

她怀孕了。

孩子没了。

目光落在谭叙深身上,闻烟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没掉一滴眼泪,被子下她的手情不自禁地移到腹部。

原来那里有一个小生命,属于她和谭叙深的孩子,然而她还没意识到他的存在就已经没了。

闻烟忽然很愧疚很心痛,她没有照顾好他,她和谭叙深之间唯一的纽带,没有了。

最后还是没忍住,闻烟一眨眼,眼泪瞬间压弯了睫毛顺着脸颊流下。

谭叙深注视着她,她很虚弱,但眼里的悲恸和排斥却很浓烈,随着他每往前走一步,她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

腿越来越沉,终于,谭叙深在病床前停下了。

星棠抽出几张纸巾,帮闻烟轻轻擦掉脸上的泪,一边擦自己一边哭,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不比闻烟哭得少。

她太难受太心疼了,她的烟烟明明那么好。

虽然星棠很想把谭叙深赶出去,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撒气的时候,帮闻烟擦干净眼泪后,星棠走出了病房。

“饿不饿?”

谭叙深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抽了一晚上的烟,嗓子干疼,声音也很哑。

视线从她憔悴的脸庞下移,缓缓落到她平坦的小腹,谭叙深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目光凝滞了很久,过了片刻,他身体前倾,想把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

但谭叙深刚抬手,闻烟就立即甩开了他。

“不用可怜我。”

心脏疼得麻木了,最后只剩下一片冰凉,闻烟语调平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虽然闻烟很嫉妒叶漫,但这一年里,她有好几次都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那么难以跨越,他们在一起三年,那她就和谭叙深在一起五年,十年,一辈子……总有一天她会取代那个女人在谭叙深心里的位置。

然而闻烟现在知道,她错了。

错得离谱。

虽然是个意外,但当闻烟得知自己身体里曾经有个小生命时,她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如果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生孩子,她一定爱惨了他。

他前妻那么骄傲的女人,一定很爱他。

他们之间有三年的婚姻,最重要还有易阳,属于他们婚姻和爱情的结晶,一个真实存在永远不会断掉的情感纽带。

这份感情,她永远无法逾越。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发生意外,以后你是不是会亲口告诉我……打掉?”

闻烟微微坐直了身体,最后两个字带着颤抖的尾音。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闻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她偏偏要问出来,她要为自己和这个孩子宣判死刑。

昨天晚上,她疼得失去知觉,但意识模糊中闻烟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慌乱,他惊慌失措地抱着她下楼,开车到医院,他紧紧地抱着她,不停地吻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说别怕。

闻烟感觉到了他的害怕,但那一刻闻烟是不怕的,在他怀里她什么都不怕。

这是闻烟第一次见到他那么忐忑无措,意识朦胧间,闻烟想,他也是在乎的,或许他也是爱她的。

然而现在,她清晰地看到,他眼里充斥着愧疚,疲倦,担心,关切……但唯独没有爱。

唯独没有爱。

“怎么不说话?”

闻烟眼眶发红,她不是在逼谭叙深,而是在逼自己。

对于谭叙深来说,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烟烟……”谭叙深喉头发紧,后面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没想过。

他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能到这一步。

“你走吧。”

闻烟扭头看向窗外,不想再在他面前掉眼泪了。

她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脆弱得像是一张纸,仿佛一碰就碎,谭叙深抽了张纸巾,想要为她擦掉脸上的泪。

但他刚碰到闻烟的脸,闻烟就条件反射地往后躲,情绪也变得激动:“别碰我!”

谭叙深的手停在半空,眼色微微一沉,但看到她失控痛苦的情绪,转瞬又消失了。

“也对,你马上就要复婚了,一家三口那么幸福,怎么会让不相干的女人怀孕给你添麻烦?

但不爱我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不爱我为什么要碰我!”

说的话逐字逐句像图钉一样按入心脏,闻烟声音也渐渐失控,脸色苍白唯独额头青筋暴露,但忽然,她无力地弓着腰倒在一旁,腹部又传来一阵绞痛。

“烟烟!”

谭叙深连忙扶起她,小心翼翼的抚着她的后背,抚摸着她的脸,“别生气了好吗?

等身体好了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闻烟气若游丝,但情绪依旧激动,身下传来一阵温热,额头也冒着细密的汗。

星棠一直站在门外,听到闻烟的叫喊连忙进来,她抬手把谭叙深推开:“谭叙深,你想让她死吗?

求求你快走吧别折磨她了!”

谭叙深睫毛微颤,他望着床上虚弱的女孩儿,眼底的光越来越暗,浑身的肌肉紧绷却用不上力。

“好好休息,明天来看你。”

谭叙深说完,视线又在闻烟身上停了几秒,随后转身离开了。

走出病房,谭叙深疲惫地靠着走廊外的墙,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有些错,是无法弥补的。

他不能给她未来,出于愧疚的弥补会越来越牵扯不清,对她来说只会是一种伤害。

谭叙深走后,闻烟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她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仿佛把所有泪都流干了,才停下来。

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所有的问题都明晃晃地摆在面前,那么,那么难堪。

他们分手,没有情敌,没有误会,没有第三者。

只不过是谭叙深不爱她,而她爱得卑微无法自拔。

不过才半个月,一切都面目全非。

——

闻烟和谭叙深,在感情里像是宇宙的两极。

闻烟对爱情憧憬懵懂,热烈;而谭叙深已经经历过了所有,波澜不惊。

谭叙深以为年轻的女孩子只是玩玩;闻烟以为他的温柔就是爱情。

后来,谭叙深察觉到她的不同,却贪恋她年轻的身体,在可控的范围内不主动不拒绝,而闻烟以为只要付出就会得到他的爱情。

但殊不知,有些人遇到了就注定是飞蛾扑火。

他们之间,像是两极,永远都有恒定的距离,无法同步,无法共情。

——

周一上午,闻烟跟总监请了假,顺便提了离职,说完之后,就把手机调成静音继续睡了。

但没过多久,睡梦中她隐隐约约听到推门的声音,还有微不可查的脚步声。

闻烟缓缓睁开了眼睛,但看到面前陌生的脸立即变得清醒。

“星棠说学校有点事,待会儿过来。”

林希凡把水果放到桌子上,没想到她睡眠那么浅。

“你是?”

闻烟往旁边看了看,两侧的病床没有人。

“星棠的朋友,叫我希凡就好。”

林希凡看着床头柜子上空空的水杯,“喝水吗?”

“不用了,谢谢。”

闻烟笑了笑,脸色比前两天好一点,但还是很苍白,“星棠经常跟我提起过你。”

“说我坏话吗?”

希凡打开旁边的保温杯,倒了杯水。

从闻烟的角度,恰好能看见他的侧脸,嘴角挂着隐隐的笑。

“没有,总是夸你。”

闻烟接过他递来的水杯,“谢谢。”

那天晚上希凡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星棠总说介绍两个人认识,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

“你接着睡,星棠马上就过来了。”

林希凡怕她不自在,坐在了另一张空的病床上,两个人隔了一两米的距离,不是很近,也不远。

“睡了很久,不太困了。”

闻烟看着他笑了笑,纯色白t和牛仔裤,视觉上很舒服。

“那我睡会儿。”

林希凡说着躺下了,昨天晚上朋友生日,玩到很晚,现在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果然,过了很久都没听到他说话,病房很安静,闻烟渐渐放松下来。

虽然是星棠的朋友,但她现在不想和陌生人接触。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病房门被推开,室内的安静被打破了。

“学校的事刚忙完。”

星棠进来看到闻烟半坐着,神情呆滞,她连忙走过去。

“没关系,你忙你的。”

闻烟回过神,扫了一眼旁边的病床,压低了声音。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星棠皱了皱眉,而还没等她说话,林希凡就起来了,眼里并没有太明显的睡意。

“让你照顾烟烟,你睡得倒挺好。”

星棠斜了他一眼。

“有点困。”

希凡伸了个懒腰。

星棠不理他,转身坐在了闻烟床边,脸上全是关切:“感觉今天好点了吗?”

“好多了,我想下午出院。”

闻烟眼里像是蒙了一层灰,再也没有以前的光采。

“再多待几天吧。”

这件事不能跟家里人说,全是星棠自己拿主意,但她又什么都不懂,所以对医生很依赖。

“一样的,走廊里有时候很吵。”

待在医院无所事事,闻烟总是不自觉地回忆过去这段时间,然后整夜整夜地失眠。

医院环境确实不太好,让人很压抑,星棠犹豫了片刻:“好,那我们下午回家,我请几天假在家陪你。”

“我住酒店。”

闻烟垂着眼皮。

“怎么能住酒店?”

星棠皱了皱眉。

“我妈最近总去我那里。”

闻烟说着眼睛忽然红了。

她不想让爸妈知道,不想让他们伤心。

星棠随即也沉默了,她家里肯定也不能去,爸妈个个都是人精,她不觉得能骗过他们。

听着他们说话,林希凡从游戏里抬头,视线落在闻烟身上停了几秒,过了片刻他说:“去我那里吧,我在学校外租的房子,不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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