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道:“谢谢。”
麴义无奈的笑道:“我拿这些东西来没用了。”
随后他长叹一声很是惆怅,以他十五品的武艺只能蜗居在小山村,他有一腔的郁闷无处发泄啊。
张超道:“我跟淑芬告个别,然后就得离开了。”
“好的。”
不一会儿,张超和麴义来到那颗熟悉的老梨树下,淑芬一家正在修建房子,张超喊道:“淑芬,我要走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高览?你也知道高览在贩卖私盐,他神出鬼没的,我也不敢保证能把你的话带到。”
淑芬回过头笑笑,“我没什么好说的,到是感谢张先生了。”
“那好吧,再见。然后我考虑了下,还是建议你家娃娃投奔曹操。”
张超感到挺奇怪的,这妇女连个感谢高览的话都不说吗?
真薄情啊!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一片黑云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石溪村,张超疑惑道:“这是什么玩意啊。”
就连在地上重建村庄的其他村民也发现了天空中的黑云,就在大家议论的时候,突然有一位老者吼道:“不好了!”
他一脸恐惧,如同看见恶魔似的。
这时淑芬也想起了什么,那种刻入基因的恐怖感传遍了全身,突然有人大喊道:“闹蝗虫了,闹蝗虫了。”
对,这就是蝗虫。当年若不是连闹三年的蝗虫,现在高览还带着她在种地。
那样的话,高览不会出走,村子也不会死人。
八千人口的村子饿死了五千人啊。
“找村长!谁去找村长啊。”
又有人吼起来,几个村民奔跑着四处寻找村长。
张超问:“村长有什么办法吗?以前村长是怎么解决蝗虫的?”
在这个没有农药的年代,张超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掉蝗虫。
淑芬着急道:“村长请来了石溪山神相助,具体是怎么做的,我也不知道。”
话毕,淑芬想起了村长,当年若不是村长偶尔给她和高览送点吃的,她俩早就死了,那几年在山里刨树根的时候,她最期待的就是能遇到村长,因为村长总能变出吃的送给她。
张超满头黑线,村长不就是石溪山神吗?他是怎么做到的啊?
就在此刻,天空中的乌云停了下来,蝗虫精冷笑的看着下方的石溪村激动道:“石溪老匹夫,当年你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打败我,可惜你死了,否则我真想让你看看你保护的村民是如何被饿死的,哈哈哈!小的们,把石溪村给我啃光!”
随着一声号令,几百万的蝗虫冲进了石溪村,有许多村民举起火把来赶,可惜这没有用,反而是蝗虫停在房屋上,停在树木上,停在不远处的庄稼地里不停的啃啊啃。
一切以肉眼的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张超惊讶了,这群蝗虫连木屋都啃。
“救命啊!没法活了。”
许多妇女坐在地上不停的哭叫,又有许多村民冲向一旁的农田,可他们还没靠近,农田就被蝗虫啃得干干净净,一年的辛苦化为乌有。
“完了,完了。”淑芬一脸的惊慌,“啃完村子,他们还会啃石溪山。”
当年的光秃秃的石溪山的惨像还历历在目,淑芬楞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张超和麴义也没有办法,你让他一刀一刀的砍人没有问题,砍妖怪也没有问题,可面对天空中百万的蝗虫他就束手无策了。
就在这时,张超感到胸膛发烫,他一摸是高览的魂石在发烫,当他取出魂石时只见一到黑色的精光冲天而起,很快就消失不见,他抬头看向空中除了乌压压的蝗虫,什么都看不清。
这道精光冲啊冲,一直冲到云层之上才停下来,很快精光化成一坨黑色的影子,就在这影子边上还有另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悬浮,另一道黑影在紧张的关注着云层之下的石溪村。
高览的魂影说话了,这是灵魂才能听见的声音,活人听不到,“村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原来另一坨黑影是石溪村长。
村长惊讶道:“莽脑壳,你死了?”
“某辜负了村长的期望。”高览很惭愧。
“哪有什么辜不辜负的,不一定非要位极人臣,富甲天下才是成功,你是自由的,我羡慕你,你可以追求心喜欢,而我却不能。莽脑壳,我如今新死,当年我附在蝗虫精身上的法术还没有完全消散,请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重新封印这群蝗虫,再等三十天这群蝗虫就会化为污水彻底消失,哎,本来只需二十天的,是我误了事啊。”
“村长,你要耗尽魂力和蝗虫精同归于尽?”
村长不发一言。
高览劝道:“村长你本是石溪山神,你可以靠着法术永生不灭,你这样做……”
“你小子不懂,其实我不想当山神,我也没爱过村民,我曾经守护村民只是我的工作而已,我若不这样做就会被天地惩罚,失去法力,若法力尽失,我会死的,说到底我守护你等不过是怕死,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工作,自从我遇到冬花后,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今日我愿为石溪村民献出生命,就跟冬花一样,是因为我选择,我愿意,这是我此生唯一的自我选择,而不是麻木的上班,这是我唯一的自由。莽脑壳,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但是,村长……”
高览总觉得村长就这样失去不死不灭的生命太可惜。
“莽脑壳,不对!高览!你还愿意为淑芬而牺牲吗?就像当年那般……”
当年?
他记得当年他离开的那个傍晚,天空中下着大雨,高览在离别前夕来到了老梨树下的那个家,大门紧闭,他轻轻的拍了拍门,无人回应。
他站在门外大喊淑芬的名字,也无人回应,他不知喊了多久,声音都沙哑了,就这样大雨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内衣,他的手脚冰凉冰凉的,直到兵头的人找来,临走前他往院子里扔了一串铜钱进去,是50个铜钱,加上之前的那一袋粗粮,他把自己卖了三只鸡的价格。
高览的魂影道:“不知那颗老梨树上梨子的味道如何?”
“还是一样的难吃。你可准备好了?”
高览望着云层下的老梨树,耳边响起淑芬那熟悉的喘气声,还有那小声的抽泣,夜雨下是淑芬隔墙捂着嘴在哭,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落泪,我没得选!
当年如此,如今亦如此。
“村长,我准备好了。”
“跟我来……”
两道黑影冲进了不远处的石溪山。
“用火!用火烧,有火把的点火把,有火堆的点火堆!”张超不停的高喊起来,他知道这个办法的作用不大,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他耳边尽是蝗虫的展翅声,密密麻麻的蝗虫遮天盖地,连行走都变困难,甚至还有蝗虫在他身上撕咬,真痛。
“救命啊!”
“救命啊!”
张超的吼叫完全不顶用,村民已经慌了,不停的挥着衣服惨叫,那是绝望的眼神。
完了,张超心里一沉,石溪村算完了,以他对蝗虫的了解,今天是石溪村,明天就是其他村,整个柴桑,甚至附近的荆州,扬州,数百万的的田地都会被他们啃光,不知会饿死多少人啊!
就在大家都绝望的时候,突然从石溪山飞来一座巨大的石头,有数百米高,如同一座城市悬浮在石溪村的上空。
正兴风作浪的蝗虫精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他扯起嗓子一吼,“小的们,逃啊!那该死的山神又来了。”
话音刚落,从巨石上方传来一股吸力把数百万的蝗虫拉了过去,蝗虫精拼劲全力的想要挣开巨石的束缚,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反而以极快的速度被拉向巨石,就在他面红耳赤的用力一拉时,只听刺啦的一声,蝗虫精的翅膀被扯断了,此刻他彻底的无法摆脱巨石的拉扯了。
领头的蝗虫精如此,他的那群小妖们更是如此。
天空下的村民们望着黑压压的蝗虫云缓慢上升,直至浸入巨石当中,随后巨石飞过石溪村,飞向远方,飞向深山中,当30天后这群蝗虫精就会被炼为灰烬,彻底消失。
“是山神,是山神显灵了。”
有村民指向飞远的巨石,忍不住的跪下来不停磕头。
其他受到感染的上千村民也跟着跪在地上,对着巨石的方向磕起头来。
“是山神,是山神在保佑我们。”
劫后余生的村民开始想念起山神的好,众人兴致勃勃的讲起了山神的故事,可他们并不知道,从今往后他们的山神就是最完美的神了,永远都不会下凡,永远都不会出手帮助他们,只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只是一个符号。
他们的神死了。
张超一脸懵逼,还真有山神?
淑芬在一旁说道:“上次也是这样,上次也是山神救了我们。”
可惜晚了一步,若早几个月就好了,那样的话高览就不会走。
她还记得那天夜晚大雨磅礴,高览在墙外大声的呼喊她的名字,淑芬不敢开门,也不敢应答,她什么都阻止不了,她只能默默的蹲在墙角捂着嘴哭泣,雨声很神奇的掩盖了她的哭声,就这样她在墙的里头,高览在墙的外头,一道3厘米厚的木墙成为两人永远都跨不过的鸿沟,至此天涯一方,你死,我活,阴阳相隔。
淑芬望着张超离去的背影对麴义道:“张先生是很温柔的人啊。”
麴义:“???”
“他不会说谎,高览死了吧。”
麴义:“也许吧。”
淑芬隐隐有点后悔,那夜她不敢答应,她不想高览走,她无法接受离别时的伤痛,如果当时能开门好好的看一下高览的模样就好了,谁又曾想到越是拒绝离开时的最后一面,那越是余生的最后一面。
不远处的老梨树上隐隐有道黑色的魂影手握一颗梨子,此刻是高览离开淑芬的二十年零六十三天七小时零三分,他一口咬碎了梨子,这次他没有剥皮,就跟十六岁那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