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东西,应思期装作闲聊:“掌柜的,我们是从外地而来,听说上原城人杰地灵,更是修道成仙的宝地,我们四人也想去拜访拜访那些得道高人,还请问掌柜知不知道往何处可以寻得?”
“呦,看你们年纪轻轻,是想要拜师修行?”掌柜嘿嘿一笑,“论高人,以前倒是有个灵修世族晩氏,当年名声可响亮了,想要找他们拜师的人那是络绎不绝,只可惜出了那档子坏事,晩家早已没了。”
晩阿无心下一喜,脸上却淡定道:“此事我倒是听说过,不过晩家的人全部出事后,晩宅岂不是一直空着了?”
“是啊,晩宅就在城东郊外荒废着呢,当年晩氏一族出事后影响很大,至今无人敢去那宅子里,别说去,无论谁连提都不愿多提。”掌柜撇撇嘴,不再说下去了。
得知晩宅的地址就好办了,没必要继续问下去,应思期便找了个理由,跟岩千浅说去郊外走走,出了店铺便向城东方向去。
沿着城东方向一直走,终于走到城郊外,再路过好几处农田宅院后,他们走到了一处宽阔的河边,清透的河水缓缓流淌,顺着河岸往上游走,不一会儿,一座老旧的宅子映入眼帘,宅子的四周杂草丛生,走近宅子的大门一看,门匾上写着晩宅。
“终于找到了。”晩阿无有些激动,她环顾了一圈,只要细细品味,可以感受到水乡田园的景色,处处透着淳朴自然,宁静悠闲,又充满着人间烟火,不似在山中那般清冷隐蔽,仿佛与世隔绝。
“原来这里就是师父以前的家,是个好地方。”她喃喃自语。
晩星起站在门口没动,凝神静听周围的声息,在没发现什么异样后才道:“我开门了。”
他轻轻推开深棕色的大门,随着“吱呀”一声,门朝里打开,门上的灰尘扑面而来,他屏气挥挥手驱散灰尘,第一个走了进去。
“我们来这个破宅子做什么?”岩千浅不明就里,然而问了大家却没有回答她,她瘪瘪嘴,只好继续跟着走。
进门后,首先看到的是一处二层阶梯的大厅,里面很空,没有什么东西,倒是房顶、墙角都布满了灰尘与蜘蛛网。走出大厅后,宅子里面变得豁然开朗,这里并不像在外面看到的那样普通,晩宅很大。
宅子里有多条路迳,弯弯曲曲,四通八达,分别通往会客大厅、藏书阁楼、修炼场地、和居住的院子,晩家的家主住在主院,主院旁边的偏院是晚尘颜所住,另一边是宽敞的别院,别院房间多,距离主院较远,是晚家弟子所住的地方,然而所有的房间早已成了空房,灰尘铺漫天,毫无人气。
晩宅的中央围有两层围墙,空旷敞亮,是晩家的弟子专门用来修炼的地方,里面还有一处高于地面的圆形平台,看样子是用来切磋比试的擂台。
再往后的区域围有一道矮墙琉璃瓦,穿过一个圆拱门就到达了后院,后院里面荒草从生,由于无人照料,曾经开得正盛的缤纷之色已枯萎凋零,即使不是原来的样子,但也能看得出原本的布局很精致,亭台楼阁矗立,假山奇石罗列,绿荫花径之间,只听得清泉潺潺流淌,然而这里已经荒废了,真是可惜得很。
晚阿无走走停停,恨不得把每一处都收尽眼里,不落下一角。
不一会儿,她瞧见一凉亭,凉亭连着几条走廊,走廊建在水池上方,水是活水,与晩宅外面的河流相通,水面上浮着片片荷叶,荷叶下还能看见鱼儿在游荡,清水缓缓,清澈见底。
走廊迂回曲折,四处相通,几条走廊的尽头又连着另一个凉亭,再往后走,便有个后门,出去外面就是荒野郊外,没什么人烟。整个晩宅空空荡荡,常年无人居住,早已变得荒凉凌乱,破旧不堪,哪儿还有当年鼎盛一时的样子。
把晩宅都走得差不多了,岩千浅一屁股坐在凉亭里,直呼不想再走了。
晩阿无走到凉亭的栏杆边,喃喃道:“师父他应该很想回来这里的吧。”她把目光落在水池里,那些若隐若现的鱼儿,正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似乎一点烦恼都没有。
“什么师父?”岩千浅冒出了许多的疑问,不耐烦道,“这个破宅院有什么好看的?”
面对岩千浅的疑问,晩阿无先是停顿了一下又改了口,只是语气淡淡的:“就是来看看一个故人的故乡,他曾经待过的地方,现在,我们找到了。”
“什么故人?”又是师父又是故人的,岩千浅都被搞蒙了。
又是沉默了一下,晩阿无才开口,却透着些许低落感:“他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人。”说完便不再理会岩千浅了。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岩千浅对她的回答表示不满,正当她还想再问下去,一偏头,发现应思期正盯着她,眼神示意她安静些。
岩千浅终于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满不情愿的忍下心中的疑惑,闭上了嘴。没了岩千浅的询问,也就没人说话了,大家安静了下来,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岩千浅实在是耐不住这沉闷的氛围,她走到晩星起的面前,两手叉着小蛮腰,不耐烦地道:“哎呀,你们到底来这里是干嘛的?怎么一个两个都闷不做声,愁眉苦脸,搞得像是你们欠了谁的钱似的?”
“千浅,别说了。”应思期把她拉到了一边。
“宅子看完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晚阿无还在迷茫中,苦恼于调查的开头该从何做起。
“时间这么久,只怕有什么线索也早就没了。”晩星起有些怅然道,“我们还有哪里没去看过吗?对了,那具尸鬼是埋在哪个位置?”
应思期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道:“就在这后院里,师叔曾说过,古鸣宗的掌门连悲鸣来拜访晩家,就在后院里发现有异样的。”
“什么异样?”晩阿无左右瞧了瞧,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当时尸鬼是埋在一块花圃下面,连掌门在观赏时,发现所有的植物根部发黑,有魔气腐蚀的迹象,他赶紧叫随行的弟子挖开了土壤,结果越挖越奇怪,居然挖出了一副棺材,棺材上面刻满了符咒,那是专门封印尸鬼的,连掌门震惊不已,不过他没有声张,而是把土填了回去,把花圃整理了一下,然后借口有急事要回去处理,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应思期把发现尸鬼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次。
后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了,连掌门立马集结了灵修者,又重新挖开花圃,等打开棺材一看,果然有具被封印的尸鬼躺在里面。就此,晩家埋藏尸鬼的事便暴露了。
众灵修者愤怒地指责晩家离经叛道,可晩家主及所有晚家弟子同样很吃惊,一直辩解,极力否认此事是他们所为,双方在争执期间起了冲突打了起来,多人因此受伤。
不过最终晩家主及弟子还是被抓住,就在连掌门审问时,尸鬼突然苏醒发狂,根本不受控制,很多灵修者都不敌尸鬼,身受重伤而死,然而更悲惨的是,晩家的人在发生冲突的过程中受了伤,又都被捆绑住无法逃脱,也遭到了尸鬼的攻击。
除了晩尘颜堕魔逃掉了,其余的人无一幸免,让人奇怪的是,就在晩尘颜逃跑后,尸鬼竟然不再发狂,而是冲破拦截追随晚尘颜跑了,随之一起消失无踪,这更加让人怀疑,尸鬼是晚家炼制的。
身在事发之地,又听着应思期讲述当年那段惨事时,人的心都紧绷了起来,由此他们都能联想到当时的场景是多么恐怖无助。
“这儿哪有什么花圃?”晚阿无走来走去,停在了一个假山旁,一歪头,才发现旁边竟还有一条小路没走过,“哎,我发现路了。”她召唤着大家过来,原来小路藏得挺隐蔽的,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等停在花圃旁,他们不由地张大了眼睛,花圃乱七八糟的,地上枯萎的花草已经风干,只剩一些发黑的枯根,原本珍贵漂亮的花草被乱扔乱踩,失去了它们原本的艳丽的颜色与昂贵的价值,直教人觉得可怜,可惜。
在花圃中间赫然有个深坑,就是埋藏尸鬼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应思期指着深坑道。
“还真有个大坑啊。”晩阿无这下终于彻底相信了十八年前的事,没来到这里之前,她总有种听故事似的不真实感,一直抱有怀疑。
这时,岩千浅又不合时宜的开口了:“你们可是在说十八年前的晚家,那事我也知道,你们难道是以前晩家的弟子?”话音刚落,她又自己反驳道,“不对啊,看你们根本不是修仙问道的修士,而且晩家早就没了,十八年前你们也就是个小屁孩,怎么可能是晩家的弟子。”
小屁孩?晩阿无在心里念了一遍,也对,十八年前她刚出生,而晩星起才四岁。“我们当然不是晩家的弟子。”
“可你们师父以前也待过这里,不是晚家的弟子吗?”岩千浅皱了皱眉,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偏偏他们总是不把话说清楚,她感到有些气闷。
晩阿无忽然想逗一下这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嘴角向上一弯,咧嘴笑道:“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岩千浅被这笑容给凝住了,忽然觉得眼前这人太邪气,话到了嘴边噎住了。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晩星起出声打断了她们,他蹲在深坑旁仔细的瞧着,随手捡起地上一支枯根,确实是被魔气腐蚀了。随后他起身沿着花圃走动,道:“家里出现魔气,甚至还扩散了,晩家的人怎么会不管不顾,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这也是疑点之一。”应思期道,“按晩家主的解释,这一切他们完全不知情。”
晩星起又随手扔掉了枯根:“这就难以理解了,自家发生了什么,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有什么难以理解的,这不就是说明,尸鬼是晩家的嘛,不然他们为什么放任不管。”岩千浅不以为然道。
“不可能。”尽管种种证据都摆明了对晩家不利,可晩阿无仍然坚信晩家的清白,“你想想,你家有违禁的东西,竟然还敢让别人来你家四处参观,岂不是自取其祸,晚家还没厉害到称霸一方,谁也不怕的地步。”
“这个嘛......”岩千浅被噎住了。
“还有一点,用的是专门封印尸鬼的棺材,魔气怎么会暴露散发出来,导致整个花圃都感染了,魔气藏不住等于给自己埋祸害,不可能一直埋在地下不管。”晩星起道。
尸鬼是个极为邪门的东西,完美的尸鬼是可以像活人一样行动,魔力也可以自如收敛,而那具无名尸鬼还不是完美的,所以封印在被破除的情况下,魔力根本压制不住,埋在地下无疑是给自己添加危险。
万一尸鬼不受控制一个暴起,这块地都能给炸了,想来,谁也不会蠢到把危险的东西就这么随意地埋在园子里,还让魔气四处扩散不管不顾。
“是啊,如果晚家不知情,说明尸鬼是一直被封印住的,花圃里也根本没有散发出魔气,可偏偏连悲鸣一来,魔气就散发出来了,这也太巧合了吧。”晚阿无越说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更何况,晚家作为一个灵修世家,与魔修者所修炼的方式和术法完全不同,除非他们堕魔了,才能炼制尸鬼,难道晚家除了师父,还有人堕了魔?晚阿无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