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只被自己用过的酒杯又被宁白铭用了,江兮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她咬了点唇瓣,面上仍然强撑着。
“宁总好酒量。”
“嗯。”
宁白铭应了一声,抬眼望到了那边低头不敢多言的赵财务身上。
他缓缓沉下面色,语气里带着寒冰般的温度。
“好酒,不是谁都能喝的。”
这话意有所指,在座的都是人精,谁听不出来?
赵财务那点酒早就被吓醒。
他额冒冷汗,浑身哆嗦,大气都不敢出。
宁总怎么会替一个演员出头?!
何凡坐在旁边,赔笑说道:“宁总说的是,好酒得配英雄,我们这等俗人,自然是无福消受。”
江兮看着这副狗腿模样,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宁白铭似笑非笑,把杯子放在了桌上。
“我还有事,何先生,咱们下次再聚。”
“当然当然,宁总您请。”
主位上的人起身,其他人也不敢坐着,纷纷让出一条路,跟在宁白铭身后出了包间。
人都走光了,江兮绷着的身线跟着放松,面露疲惫。
她扶着椅子坐下,望着那只被宁白铭用过的酒杯微微出神。
三年没见,这人回来了。
可偏生被他看到自己来这种酒会……
江兮心里有些别扭,忍不住踹了一脚柔软的地毯。
门口,柳如莺推门进来,看着包厢里空了一大片,面露疑色。
“人呢?”
江兮抬头,轻嗤一声。
“小鸡仔都跟着老母鸡走了呗。”
柳如莺想了想,失笑一声。
“你这比喻要是被宁总听到了,少不了要家庭教育一番。”
“教育个屁,他让我签了婚书后就去了欧洲,才不会管我死活。”
看着江兮闷得赌气,柳如莺觉得心疼,又不免觉得她小孩子脾气。
“行了,要生气回家生去,我送你。”
“不过,”她停顿片刻,“你是回租的房子,还是回水云别墅?”
这个问题抛出来,江兮沉默了半晌。
水云别墅是宁白铭连同婚书一起给江兮的,可她从未踏入过那个空房子。
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气,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意拿宁白铭给的东西。
“当然是回我自己家了,那破房子谁爱住谁住。”
江兮从椅子上站起,提了包,挽着柳如莺就出了包间。
为了不和那些人碰上,两人直接去了煜华会所的地下停车场。
刚走到柳如莺的车边,两道明亮的车光直接扫过。
轻微的刹车声响起,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了江兮身边。
后座的车窗摇下。
里面,宁白铭偏头,说话干脆利落。
“上车。”
江兮略一惊讶,话顺着口就出来了。
“我等了好久,你怎么还没走?”
……
副驾驶上,助理沈安听到这句话,手机差点吓掉。
敢这么跟总裁说话还活着的,估计也只有夫人了。
车里安静了一瞬。
接着,后座传出一声轻笑。
宁白铭摩挲了一下腕表,冷冷地说道:“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上车,我就让人把你打晕扛上来。”
江兮:“……”
没等她反驳,宁白铭已然开始数数。
“一。”
江兮咬着唇,没动弹。
“二。”
第二声的声线拖长了些,尾音被加重。
那是男人耐性尽失的标志。
最后的三还没出口,柳如莺先转身上了车。
“兮兮,我想起衣服还没晒,先走了。”
江兮:“?”
她眼睁睁地看着柳如莺熟练地倒车,然后迅速地驶离了停车场。
关键时候跑路,太不仗义了!
“看来不需要我数三了。”
宁白铭的语气里带了点不易觉察的笑,靠回了椅背。
江兮听着宁白铭的冷语,发着闷气。
柳如莺走了,也没别的车可以搭。
硬是要绕开宁白铭,恐怕真的会被打晕装进麻袋。
她泄气般地别开眼,绕过车尾,拉开了后座的门,进了车里。
车身轻轻下压,江兮拢好红裙,重重地关了门。
之后她便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扭头对着窗户看。
半点视线也没分给身边的人。
车子发动后,宽敞的车厢内,气压却低得可怕。
后座的两人都不开口,司机和助理也不敢多言。
一路上,江兮都在沉默,没有多余的话,也不问要去哪里。
跟在宁白铭身边,她没得选。
就像大学那会儿,她把他追到手后,多半都是顺着他来。
偶尔有点小脾气,也是以她撒娇告终。
似乎两人在一起后,她便下意识地想护着这个平日少言少语的男人。
即便那时,她并不知道宁白铭除了学生外的其他身份。
外头的景色快速闪过,像是一抹晕开的颜料,看不到尽头。
江兮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双目放空,没注意车子拐进了一个小巷口。
等到车子稳当地停下,她推开门下车,这才发觉周围的环境很是熟悉。
是她平日住的小区。
江兮略有错愕,心尖仿佛被什么扫了一下。
身后,宁白铭低沉的声音传来。
“怎么不走?”
她一转身,看到后座的男人也下了车,正站在自己身后,与她四目相对。
身后的路灯洒下橘黄色的光,空气里的尘土漂浮在光柱下,直射到了这个男人的肩头。
他踩在明昏交界处,神色晦暗不清,唇瓣抿着,看不出情绪。
他们站在车后,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江兮转过头没再管他,径直往最里面的一栋走去。
今晚的夜格外黑,纵然有路灯,可周边的黑暗还是有些蠢蠢欲动,大有要把这一切吞没的架势。
这里的环境一般,柳如莺早就劝她从出租屋搬走,可江兮不肯,说a大在附近,平时江淮过来吃饭休息也方便。
江淮是江兮的弟弟,现在是a大的本科二年级学生。
自从爸爸出事,哥哥失踪,江兮便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
她住在这儿,也是希望能在工作之余多陪伴这唯一的亲人。
放在平时,她早就快步绕过这片黑暗。
可今天,这双脚像灌了铅一般,走路都费劲。
一步,两步。
细高跟踩在地面的声响,和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交替,轻,却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响。
江兮没回头,那点沉稳的脚步声尽数灌入了耳朵里,尽数敲打着她的心脏。
看来宁白铭是要跟自己回家了。
都能知道她住这儿,怕是赶他走也没用。
江兮索性由着他去。
租的房子在一楼,江兮从包里摸出钥匙,咔哒一声开了门,之后又摸着开了灯。
踩了半天的高跟,江兮脚踝酸疼。
她随意地把鞋子踢掉,光着脚走在地板上,直接倒进了沙发里。
宁白铭跟着走进,看着地上那双东倒西歪的高跟鞋,眉心微拧。
他又扫了眼玄关的地毯。
在略过了清一色的女鞋后,一双蓝色的男士拖鞋落入了眼中。
宁白铭的脸色一点点沉下。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连鞋子都没脱,直接走到了沙发边。
砰地一声,一个重物砸到了木质茶几上。
这一响,惊醒了闭目养神的江兮。
她蹙眉睁眼,略带不满地说道:“你干什么?!”
“为什么有一双男士拖鞋?”
江兮秀眉蹙起,“男士拖鞋……”
她想了想,又是一副诧异的表情,“那是江淮的鞋啊,我弟弟的东西在我家很奇怪吗。”
宁白铭顿了两秒。
看着他的表情,江兮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怀疑我?”
难得能碰上宁白铭看走眼的时候,江兮的心情突然大好,扶着沙发坐直了身子。
她扬着下巴,笔直修长的腿交叠,光洁的脚趾不住地往上勾着。
红裙玉足,在深棕色的地板上越显诱人。
勾着勾着,她的腹部传出一声咕噜。
还持续了两秒。
安静的客厅里,这声响还有点大。
……
刚刚还得意的人,这会儿耳根都红透了。
晚上的宴请,江兮压根没吃几口饭。
饿了好一阵,胃里还有些难受。
宁白铭看着她捂着胃皱眉的模样,眉心微动。
他找了个沙发的空地坐下,指了指桌上的保温盒。
“吃。”
江兮闻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自己的茶几向来干净,只有一盒纸和一壶水。
宁白铭指的应该是那个多出来的黑盒子。
她半信半疑地打开,揭开盖子的那一瞬间,一股排骨的香味飘散开来。
是糖醋排骨!
江兮双眼一亮,把剩下的两层也打开,又看到了红烧肉和炒时蔬,还有一层米饭。
都是煜华会所的菜品。
宁白铭看着江兮漾开笑容的侧脸,心下不觉柔软了几分,可说话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不用我喂了吧。”
江兮睨了他一眼,“用不着宁总大架,我自己来。”
这种宴会多半是吃不饱饭的,她这会儿饿得紧,从盖子上拆下筷子就开始吃。
几口肉,几口饭,江兮吃得慢,可红唇边还是染上了一星半点的酱汁。
她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
可这个动作却把宁白铭看得有些渴。
他的神色沉了两分,眼睛里的灼热浑了眼瞳。
江兮全然未觉身边人的异样,安心地吃着菜。
不过她没有多吃的习惯,四分饱的时候,她就放下了筷子。
作为一个女演员,她得在身体健康和保持身材间做好平衡。
吃好后,她又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完,胃里舒服了不少。
江兮顺手把盒子收好,随口说道:“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先留在我这儿吧。”
她半跪在地毯上,红裙被撩起,两条匀称修长的腿露在外头,跟宁白铭的鞋底仅有几厘米的间隔。
宁白铭的眼瞳里映入那抹玉色,眸子不觉深了几分。
他抬手,指腹磨着西服上的扣子,心里越发燥热。
江兮把东西收到,推到一边,整个人再次软在了沙发上。
一边,那道低沉又沙哑地声音再度传出——
“吃饱了?”
江兮闭着眼应了一声。
话音落下,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了沉寂。
胃里满足了,倦意也渐渐袭来。
就在江兮即将沉入梦乡的那一刻,身上忽然压下来一道重量。
原本明亮的周遭,这会儿也暗了下来。
她猛然惊醒,一睁眼便映入了那张方才还冷淡的脸。
窄狭的沙发上,宁白铭的膝盖抵住江兮细柔的腰身,另一条腿踩在地面上。
他禁锢住了江兮的双手,呼吸声回荡在周边。
一阵又一阵。
一声比一声重。
“你吃饱了,我还没吃。”
江兮挣扎了两下,“吃什么?!”
她扭动的幅度有些大。
一来一回,宁白铭的小腹更热了。
他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压下身子,下巴抵在江兮的耳畔,声线磁性迷人,带着无法压抑的欲望和深深地想念。
“夫人,你吃饱了,该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