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外卖的功夫,庞贝去洗了个澡,她换上睡衣出来,喻幸在沙发上帮她吹头发,她的头发特别细,特别软,乌黑发亮,很漂亮。
在吹风机的嘈杂声里,喻幸单膝跪在沙发上,捧着庞贝的一把乌发小心吹干,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陈跃飞也帮了我不少忙,他教我织过围巾。”
庞贝想起来忍俊不禁:“不会吧,那条丑丑的围巾,是他教你织的?”
“嗯。”喻幸说:“他给计萱兰织,你又突发奇想让我帮你织,我只能跟他学着织。千纸鹤也是跟他学着折的,还有编头发,他在网上买假发和假人头,我们两个在他的宿舍里,偷偷学编发。但是他没告诉他室友买了假人头放宿舍,有一天晚上停电了,他室友回来看到两个杵着的人头,吓晕了。陈跃飞还受到了处分。”
“你们就没干人事儿。”庞贝捧腹大笑,“你们男人的坚固友情,就是这样产生的?”
“嗯,是啊。”
喻幸给庞贝吹干了头发,从茶几的抽屉里找出细细的皮筋,给她编发。
庞贝看着电视机黑色的大屏幕上映出来的人影,有点恍惚。
一模一样的事,以前好像没觉得有这么开心。
想着想着,庞贝眼泪就掉下来了。
那四年,可真的是够傻,够辛酸的。
喻幸松了手,坐下去哄她:“弄疼你了?”
庞贝摇头。
喻幸抱住了她,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头发,说:“如果你还是不高兴,你可以少喜欢我一点。能量是守恒的,我再多喜欢你一点就行了。”
庞贝趴在他肩膀上,低声呜咽。
她以前何止是吃醋,是难过,是伤心,是十八、九岁的少女美梦破裂的心碎。
她的喜欢也没有比他少,最浓的爱给了他,最烈的情也给了他。
庞贝忘记自己以什么方式将这些想法表达了出来。
但喻幸理解了,因她吃醋而产生的欢愉,瞬间变成了心疼与自责。
不知道再给她咬一口,能不能让她先消一点气。
喻幸很快就知道,咬一口也是没办法消气的。
咬了好几口,至于抓出来的红痕,就更加数不清了。
迟来的外卖,打断了两人,喻幸把衣服盖在庞贝身上,他随便披了件浴袍,就去门口拿外卖。
吃饭这时候变成了生活里的点缀,匆匆吃完,客厅与沙发,不再是两人留恋之处,温暖的大床,才是最适合释放柔情的摇篮。
恋人的眸子,在昏黄的床头灯照耀下,欲欲含光。
庞贝咬着唇,睫毛轻颤,声音娇媚:“幸运,你骗我。我第三次问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是谁?杜撰出来的吗?”
初见喻幸,庞贝并没有立刻就让他签下同居合约。
诱敌深入,是她天生就会用在这个男人身上的技能。
第一次,她约他在图书馆见面,不安分的手没能俘获他,从他口中得到了拒绝。
第二次,她约他去内衣店。
第三次,她要他到酒店给她送感冒药,她坐在窗边只穿了件吊带裙,黑色的肩带滑落肩头,松松地挂着,随时要断掉似的。
喻幸咬了咬她的耳朵,气息是热的:“没骗你。没杜撰。那个人也是你。”
他眼睫低垂,薄唇亲近她的耳畔:“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无法自拔。如果不是因为你才十八岁,又那么的高高在上,我不会拒绝那么多次。”
他肯定在她撩拨他的第一次,就缴械投降。
而不是在第三次的时候,才不得不以“我有喜欢的人”这个答案击退她。
但他没想到,这个答案也没让庞贝放弃,反而迷,失控地签下了同居合约。
假如不是这么荒诞的开始。
他们不该有集齐了酸甜苦辣的七年。
庞贝是个想得开的人。
旧事在她心里尘埃落定后,就彻底翻篇儿了。
但这三年的成长,也不会因为一段感情的到来就能瞬间消弭,她可以再次尝试感情,也仍旧热爱工作。
庞贝泡在剧组里,终于将《丝萝》熬到杀青。
她庆幸杀青了……否则再拍下去,总有一天要暴露脖子上的痕迹。
以后得限制喻幸在她身上“作威作福”的范围,裸|露在外的皮肤,坚决不许留下一丝一毫不可告人的气息。
明佳娜是个敏感的经纪人,她从庞贝言行举止里抓到异常。
赶去《玉蛇传说》试镜的路上,明佳娜将庞贝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问她:“你最近气色怎么越来越好了?”
明明工作量越来越大了!
庞贝拢了拢长发,妩媚的眼神流转着,轻笑道:“工作蒸蒸日上,心情好。”
明佳娜十分忧心,她提醒说:“《丝萝》有芭乐和倍幸撑腰,估计三个月之后就能播出,《玉蛇传说》你要是拿下来了,加上明年年初公司承制的一部大ip给你,最迟到明年夏天,跻身一二线不在话下,运气好点,碰上天时地利人和,直接晋级新一批小花。你可别在这时候作死。”
庞贝正儿八经地答:“知道了。”
就喻幸做的安保工作,她被拍的几率应该极低。
明佳娜还是不放心,她狐疑地问道:“你不会跟你前男友又联系上了吧?”
庞贝没说话。
明佳娜心一沉:“人家都抛弃了你整整三年!”
庞贝:“嗯。”
其实也谈不上抛弃。
庞贝现在能够客观地看待两人的问题,当时谁身上都有刺,像喻幸说的,在一起并不会更好,只会越来越坏,他们都需要时间与空间去成长。
但成长的结果并不喜人。
庞贝是蜕变了,变得在这段感情里更加游刃有余。
喻幸却变得更能让步了。
庞贝一想到喻幸身为倍幸集团总裁,现在居然还心甘情愿为了她降低道德感,去装傻忽略严瑞丰,就觉得心酸又好笑。
他爱她爱得是那么的卑微,一如她当初自欺欺人的那种小心翼翼。
她可太能体会到苦到夜夜想流泪的感觉了。
而且三年前,喻幸也陪着她把家里的事都料理清楚了,那些她解决不了,又焦头烂额的事,都是喻幸出面处理。
他并没有让她孤孤单单地一个人面对棘手的家事。
只不过失去父亲的巨大悲伤笼罩着她,所有的负面情绪叠加在一起,才迁怒于他,产生了不该加诸于他身上的怨。
庞贝现在回过头来看,喻幸对她,挺不错的。
她也不是说下半辈子就认定他了,只是可以考虑再给他一次尝试的机会。
车辆达到试镜地点,明佳娜也没时间多说闲话。
庞贝进去试镜,因为是早就预定好的演员,直接去试就行了。
张媛也在等候试镜,女三虽然预定她了,也要走走过场。
老朋友加面,甚是想念。
张媛一把抱住庞贝,呜呜假哭,但是眼睛是真的红了。
张媛:“贝贝,我好想你!”
庞贝拍了拍张媛的肩膀,问她:“《丝萝》杀青之后,你去了哪里?”
张媛低声跟她说:“跑了其他几个剧组,虽然也是小角色,但是有钱拿。”
庞贝:“还没公司找你签约?”
张媛点头,为难道:“有,但是我不知道签约哪个公司,我怕被坑。”她眼睛一亮:“要不我也签你的公司?”
“别了,昭文不适合你这种类型。”丁敬意向来喜好签约明艳长相的艺人,张媛偏清丽可爱,丁敬意不太喜欢,就不会捧她,也没有相匹配的资源。
庞贝说:“你把有意向的公司发给我,我找人帮你看看,对了,让他们把合同发给你,我让律师朋友帮你看看,至少合同不坑你的公司,肯定是有诚意的公司。”
张媛大喜过望。
试镜结束后,庞贝没得到准信儿,但薛忠明明显冲着她笑了笑。
庞贝回到家,打电话给周律师。
周律师是庞氏集团以前法务部的部长,是庞中林忠实的下属,庞贝从来都是客气尊称一声“周叔叔”。
后来公司破产,他另谋出路,庞贝回国后签约昭文,因不敢轻信娱乐圈的人,让周律师帮忙看过合同,确定明佳娜没给她设大坑才敢签。
庞贝电话打过去,周律师很快就接了,他答应的也爽快:“没问题,你把合同发给我看看就行。”
庞贝顺便又问:“周叔叔,我爸爸留下来的一笔欠债,我记得欠条也在您那儿对吗,我现在手里有一些钱了,我想先还一部分,免得利息越来越多。”
欠严家的钱,人家不催,她也要主动还。
周律师奇怪道:“已经还了啊,三年前就还了。”
庞贝愣住:“还了?”
周律师反问:“你不知道吗,喻总帮你还过了。”
庞贝:“……喻总?”
周律师这才想起来解释:“哦对了,忘了告诉小姐,我现在在倍幸集团法务部。不光我,老郑,老邓,好些人呢,都在。”
庞贝:“…………”
喻幸这是干什么,回收中老年人口吗?
完全都没听他提过只言片语!
庞贝和周律师结束通话,想起了和严瑞丰谈及欠款的对话。
严瑞丰不至于骗她,但他肯定对这事儿压根没往心里去,就以为欠款没还,也没打算让她还。
人就是不禁念叨。
庞贝才想到严瑞丰,严瑞丰的视频电话就来了,他躺在病床上,眼泪兮兮,桃花眼都失了两分神采,变得有些可怜,他唉声叹:“贝贝,我要死啦,没良心的,还不来看看我。”
“……”
庞贝担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严瑞丰苦着脸:“喻幸打的。”
庞贝:“…………”
严瑞丰忽然坏笑:“逗你玩的,剧组监制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快来医院看看哥,陪哥吃晚饭。”
庞贝在视频里瞥他一眼:“知道了,就来。”
刚答应下,喻幸就约她吃晚饭。
庞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