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6点,无论是前一天晚上睡得多晚,姜斌总是能够准时的醒来,这是多少年养成的习惯。
看了眼同睡一床的弟弟姜满,正睡得老香。他只好轻轻的掀开被子,悄悄的下了床,生怕吵醒老二的美梦。姜满十四岁的人,毕竟正是嗜睡的年龄,作为老大总是应该多一份关心的。
六点,对于年轻人来说,还是困顿的时间点。而对于双亲,老娘早已煮好了稀饭,并且开始一天的操劳了,老爹也已薅完了自留地的杂草。他们总是在不经意间,为了生活挣劲儿,也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动力吧。
“爹,娘,早。”
“赶快洗洗漱,趁热把早饭吃了。”老娘的关心,总是无处不在。
拿上毛巾,挤上牙膏,睡眼惺忪的就在老井旁洗漱起来。牙是要认真刷得,至少得刷3分钟时间,这可是他的科学之谈,姜斌可不想人未老,牙先掉。再用老井的井水,来个一分钟的憋气,瞬间清醒,像是打了鸡血,这是他百试百灵的好方法。
早上,毒辣的日头还没出来,暑热未起,多了一份凉爽。一直等到孩子们都起了,姜父才把饭桌抬出了正堂,就放在门口的树荫下。一家子非常默契,各自分工,拿碗的拿碗,盛饭的盛饭,就在这树荫下吃了这舒爽的第一餐。
早上,吃的是麦面粥(麦子磨粉,做的类似棒面粥),棒子面贴饼,还有一道炒豆渣。豆渣是黄豆压榨完豆油,剩的干料,后世是上好的猪饲料,这会儿可是难得好味道。
除此之外,老三跟前比其他孩子多了一个鸡蛋,这与其他人稍稍不同。因为,老三先天原因,父母总是多一份照顾。常说小孩子不懂事,遇到这种分配不公的话,肯定会撒泼打滚。可是,姜斌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孩子们理解父母,心疼妹妹或姐姐,每一个人对老三都有一份关心。也许这也是温馨家庭的一种宽容,虽然艰难,但互相包容。
除了鸡蛋,这一桌没啥好饭食,一家子倒是吃的是津津有味。要知道,姜斌一家六口人,父母都是壮劳力,再加上他的工资,一半人都是有收入的。到年底工分结算,分到的粮食基本能满足一家人的吃食,在第二生产队中已经是中上的水平。
可不像二队吊车尾的几户人家,那日子过得凄惶,能喝饱稀粥已经是不错了。
村东头的老王家就是个典型,一共9个孩子,夭折的两个还不算。再加上个瞎眼老娘,全家十二口人,只有三个半劳力。孩子中,前六个都是姑娘,盼娣、来娣、招娣、念娣、思娣、望娣,从名字中也可看到老王头夫妻的殷殷期盼。
因为离得不远,两家倒是有些熟悉。盼娣与姜斌同年、来娣十六、招娣十四,以下的更小,都是未成年的年岁。盼娣、来娣、招娣还好些,已经跟着生产队社员工作,不过因为年纪小,又是女性,只能算半个劳力。也就是说成年男性一天十个工分,她们只能拿五个工分,养活自己都是有些困难,哪还能贴补家里。
因此,能吃饱喝足,姜斌是非常满足的。再说,以后国家经济政策放松的时候,他相信绝对有能力让家人过得更好。
当啜完碗根的最后一口粥,还没来的急打个饱嗝,二队的队长刘永好就出现在了篱笆院墙门口。
“老姜,七点半,大麦场集合,今天收拾麦场。”每天,特别准时,七点一到,总能见着刘永好。作为二队队长,人员分配,工分记录,集体物资调度等等,少不了他这个大忙人。村里一共分了四个生产队,生产队长就是最小的基层单位。虽然小,但可不能拿豆包,不当干粮。
不过,说到分配,生产队也有自己的规矩。
早上六点到八点,干早活的得两个工分;上午半天,四个工分;下午半天,四个工分。偶尔,外出或其他工作,视情况而定给不同工分。要说一天能拿十个工分,那可不是一般得辛苦。
当然,分配工作,除了时间上不同,其他也是有差异得。老人、女人都是安排些轻省些得工作;男人大多承担体力活;孩子呢,也有事要做,放学后16:30-18:30,两小时的放牛工作,得两个工分。
别看就是个分配工作,其中人情往来,可不简单。更关键得是让大家服气,也是一门学问,因此当队长的,可不是“一般人”。
刘永好,就是这样一个不一般的人。三十来岁,正是一个男人的好时候,再加上一手精熟的庄稼把式,在这几十户人家中,也是一个角色。
“快进来坐坐吧。”看到队长站在门口,姜斌一家子一阵招呼。
“不了不了,还得通知下一家。马上麦收了,我这是通知你们一声。晚上八点,每家出一个人,队部开会,把农忙工作安排一下。”
“行,没问题。”
听到姜斌老爹的应声,也没啰嗦,刘队长掩好篱笆门就走了。火急火燎的样子,应该是赶去通知下一家。
农忙,每年都有两次,一次麦收,一次秋收。
这可是村里一年中最重要的日,两次农忙的收成决定了是否能完成公粮,是否有足够的余粮给社员果腹。因此,每年这个时节都是要全村出动,老少上阵的日子,就算是学生也得放农假,帮助农忙,确保粒粒归仓。
爹娘听到通知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做些准备,农忙的各项用具都得提前背着,十来天赶时间的重体力活,对成年人来说也是压力。
不过,饭桌旁的三个小家伙,一听到要农忙,倒是非常开心。农忙意味着要放假,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三双小眼睛互相瞄了瞄。放假总是开心的,在孩子的眼中,只要不上学,那就是开心的。
姜斌也是会意一笑,这是孩子特有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