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三叔的居所,一丝凉意袭来,我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刘香牵着我的手,问我说:“你冷吗?”
我眼望远处一片繁华的夜景,霓虹灯闪烁,盐马路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我确跟这一切无关……
亲人们都怎么了?
家都没有,你们争什么!吵什么!
我此时不仅冷,连心都是寒的,一种恨意让我很迷失。
刘香看出我的心思,对我说:“什么事情不可以听一面之词,明天再跟二叔求证一下不就行了吗?别瞎想,这里能呆就呆,不行的话,到四川去!”
我心烦意乱地说:“那又能怎样?孰是孰非重要吗?他们的关系已经无法修复,没有什么能够比亲人反目成仇更残酷的!我以什么身份去四川?!”
我和刘香在昏黄的路灯下绯徊着。
深感从一个城市过渡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地方过渡另一个地方,仍然没有方向。
我们投宿在一家比较便宜点的旅馆,刘香用她的身份证登了记。
夜深了,已经很深了……
街道连路灯都熄了……
我躺在床上,无眠
……
……
也许我不该回来,我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只为见证这残酷的现实吗?还是体验流浪狗一样的生活?
这里是我的家吗?我没有家,我的亲生母亲有家!
我的亲生父亲有家!
我没有家,我是多余的,离家这十多年来,只会让别人时常想起我的曾经,谁在乎我的存在……
刘香静静进入梦乡。
望着这个太多故事的女人,真是不明究里,有种失真的感觉……
我轻轻穿衣起床,睡不着,无心睡,何必躺在床上受煎熬。
我走出小旅馆。
黑暗的马路上,已经有小商小贩开始忙碌了,已经凌晨3点多了。真是早起的鸟儿有食吃,看来,每个层面的人生存都不易,背后的辛酸只有自已知道。
我不自觉又溜达到三叔的小平房附近,他们屋里亮灯了,周围几户人家都亮灯了,随后看到三婶和另几个人推着三轮车走进更浓重的夜色。
她们应该去批发菜的,起早贪黑,默默地挣俩小钱,无怨无悔。
她们很平凡,精神很伟大!我呢……
我犹如一只野兽,游走在城市的街头。
忙碌的人们都各自奔忙着,他们这里的方言很难听懂,也不必要懂,没有人和我讲话。一切的一切都好似在排斥着我。
三婶自从半夜去批发菜,紧接着就去菜场打理摊位,一忙活就是到七丶八点钟,真心不易。
我瞎转悠,独自感慨,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
冷冷的夜,无尽的苍穹,寒星依旧闪烁……
黎明时分,我才回到旅馆,叫醒还在睡的刘香,收拾简单的物品,走回三叔的小屋。
三叔已经做好早饭,弟弟和妹妹还没到上学的时间。我们洗手,刷牙,准备吃饭。
三叔对我说:“只要肯吃苦,都能挣到钱,谁一口也吃不了大胖子,你今天没事转转丶散散心,看看自已能干点啥,实在不行也卖菜,咱村有不少在这做生意的……”
我默默地喝着稀饭,心事重重,的确,老大不小了,人家能帮你一时,谁还能帮你一世。三叔再有钱,但是人家辛苦挣的,再换句话说:不帮是本份,帮了是人情,人家考虑的也很在理,但迫在眉睫就要为生存而奋斗,我真的有点很难接受,总感觉让我推着菜车在路边摆摊或沿街叫卖,有点难为情或拉不下那张脸。
刘香看着我,似读懂我的心思,对我说:“你要是放不开,不好意思,我去卖都行”。
我说道:“你还有几个月就生了,在大户人家丶经济好点的家庭,你就是“活宝”,跟咱就漂呗!”。
三叔听出我的话音,问道:“你们今年要生小宝宝吗?”
我接着说:“这都5个月了,您快当爷爷了”。
三叔这才仔细端祥刘香,说道:“你怎么不早说,给她弄点营养餐什么的,快!别坐马扎了,换高登子坐”。
刘香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三叔,咱不娇气,没事的”。
我这才和三叔谈起我如何犯的事,判了多少年,送到哪里服的刑,去年几月释放的……
三叔沉默着,他站在我的角度替我犯愁,一无所有马上拖家带口了……
他对我说:“你啥也别想,有我吃的就饿不着你,众人拾柴火焰高,到时我们都帮衫你……”。
我脸上很不自在,堂堂七尺男儿混这逼样,然而现实中我又能干啥。
我问三叔:“您卖菜一天能挣多少钱?”
三叔说:“不一定,有时30,50,有时3百2百没准头,除了房租,生活,小孩上学也就剩不大些,主要是勤俭持家,过日子也要精打细算!”
三叔言外之意我听的懂,让咱别好逸恶劳,还是靠自己,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频频点头。
我问三叔:“您们都在哪卖菜?”
解放路菜场我和你三婶在卖,你二叔现在插一杠子,也在卖,价钱压的很低,害得都挣不着什么钱。
我又问:“爷爷奶奶在哪卖菜呢”?
他们没有菜场,就是骑着三轮车,到处转着卖,累了就在路边卖。你小姑,小姑夫也没有市场,也是打游击,效益更差。你们今天转转,看看,熟悉熟悉环境,定下心来,到底该干啥?
随后,我们告别三叔,顺着盐马路瞎转悠,反正也没人认识咱。
在盐马路的拐角处,赫然显现一个菜市场,东西有50余米长,里边有生冷熟食,粮油酱醋,各种活鱼海鲜……
我和刘香信步从西头走了进去,有很多小贩打招呼,热情洋溢,见我们只是闲逛,便又不厌其烦地招呼下一个客人。
我看见三婶站在摊位里边,用小称为客人称姜,我们便走了过去。
三婶笑笑问道:“吃饭没有?让我们到里边坐,学学怎样做生意”。
说白了,我可心比天高,命比低薄,小钱看不眼里,大钱挣不到,时至当下,竟还不能跟职业对号入坐。
我对三婶歉意地笑笑说:“先溜达溜达”。
随后便问:“我二叔在哪?”
三婶冲我指下东边方向,对我说:“在东头,跟俺对着干,他说了:要不挣都不挣,这姜别的菜场卖7元丶8元,我只卖四元,3块5进得货……”
三婶很感委屈。
我对她说:“我过去看看,跟他聊聊”。
三婶说:“你最好现在别露面,他疑心重,说不好又说我们给他下套,反而更增加矛盾。”
我说:“我先转转看看,他也不见得认识我,多少年没见了,看他长啥样了”。
三婶没在说啥,我和刘香信步走向东出口。
远远听见吆喝声:“老姜,老姜,正宗山东老姜,四元一斤,便宜贱卖喽”。语气带有阴风邪气。
我还是怕他认出我,便转进南边卖鱼的通道,远远地留意他。
他还是那般清瘦,留一头长发,显得又邋遢,又不象个好人。
我对刘香耳语:“那个在吆喝的就是二叔。”
刘香小声说:“长见识了,好象社会痞子,不象正经人!”
我们快步走出了菜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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