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小船缓缓停在姑苏城西三十里外的洞庭苇塘深处,一位少年和一个和尚踏上了参合庄的土地。
段正淳带着三公与四大侍卫,在丐帮弟子的护送下,同样踏上了“参合庄”的地盘。
不过此“参合庄”非彼参合庄。
自从慕容复挑拨西夏一品堂与丐帮之间火并的阴谋败露后,慕容复就上了中原武林的黑名单。
就在慕容复快变成过街老鼠之时,“燕龙渊”的布置,终于开始起到了效果。
四大家将所辖的青云庄、赤霞庄、金风庄、玄霜庄再不隐藏,改编为天地玄黄四堂统合一处,参合庄从此再也不是江南水榭中的一个山庄,迅速转化成为武林中的一大门派,向河南转进。
转进后,参合庄登时成为盘踞在河南登封的一个庞大门派。
虽然参合庄看起来气势汹汹,但江湖上对参合庄的态度倒是出奇的淡定。
只因当初丐帮奚长老与帮主罗玄之间的一句对话。
奚长老道:“参合庄势大,狼子野心,非中原武林之福。”
帮主反问:“慕容复可有子嗣?”
奚长老大笑。
一个志在复国的家族,安危皆系庄主一身。
若是慕容复被击杀,参合庄倾覆不过反掌之间。
这段对话传到江湖上,让对段誉动了杀心的慕容复变得极为谨慎。
慕容复怎么能确定自己出手对付段誉的时候罗玄不在伺机击杀自己?
凭依逆天的六脉神剑与凌波微步,如今参合庄上下有能力击杀段誉的不过慕容复一人。
而此刻,姑苏参合庄的地窖里,一位丑陋的小和尚随着一位青衫少年,正在一座座空空的书架前晃悠。
“罗大侠,这里就是慕容博曾经藏书的地方么?”虚竹看着书架上的一排排标签“拈花指”、“多罗叶指”、“无相劫指”等等唏嘘不已。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他练这么多功夫,肯定很累吧。”
罗玄看着虚竹,点了点头,良久后说了一句:“有道理。”
“三十年前雁门关一战你都知道了吧?”
虚竹点了点头道:“知道。”
如今带头大哥的身份虽然没有轰传天下,但既然萧峰已经知晓一切,罗玄自然不忌讳讲这些与虚竹听。不过虚竹的身世罗玄却也没有多嘴就是了。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虚竹摇了摇头道:“多年前师叔祖的所作所为,实在可悲可叹。”
说完这话,忽然虚竹的脑袋又像拨浪鼓一样摇了起来:“罪过!罪过!出家人不可妄言,小沙弥更不可妄议降龙罗汉。”
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地窖外传来:“哦?小和尚,你说说,哪里可悲,又哪里可叹了?”
虚竹探头,望见一位身穿黄色僧袍的僧人,年纪五十岁不到,布衣芒鞋,绝无半分与众不同之处,但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
虚竹似乎有些害怕,罗玄站到一旁道:“三十年前,听闻辽人图谋少林藏经阁,玄慈便点齐人马冲向了雁门关。说是为了大宋安危,不过是往脸上贴金罢了。若是七十二绝技有用,为什么一早不贡献给大宋修行?若照玄慈的逻辑,七十二绝技是大宋的大杀器,那让大宋禁军人人修行,复我汉家山河岂不指日可待?说得好听,不过是为了少林的一家之私罢了。为了一己之私,忘了我佛慈悲,这是可悲;‘铁肩担道义,辣手向妇儿’,在虚竹看来这是可叹,在我看来分明就是可憎!”
鸠摩智听罗玄毫不留情地鄙夷少林,和煦的表情更加阳光了,只是怎么看去怎么像在窃笑。
罗玄冲鸠摩智道:“少林派把武功看得比佛法更重要,显然已经走了歪路,可你鸠摩智不但抛弃佛法,更跑去偷阅经书,岂不更加可耻?”
“我……”鸠摩智道,“那些秘籍,是我用火焰刀秘籍与慕容先生交换而得,怎么称得上是贼?”
“我还没说你是贼呢?自己就跳出来了?”罗玄讥笑道,“你交换的,不过是他从少林寺偷录的秘籍罢了,大宋律法云,购赃、销赃与偷盗同罪,你怎么不算是贼了?”
“哼!”鸠摩智面红耳赤,也知理亏,忽然又反应过来。
心说:“一个内力平平的毛头小子,带着一个没武功的丑和尚,我大轮明王怕你不成?”
罗玄如今的修为配合大自在真意,鸠摩智看不出深浅来,结果把罗玄当成了武功粗疏的世家公子。
想及此,鸠摩智隔着数尺,突然双掌搓了几搓,向罗玄挥出。
鸠摩智一记火焰刀打出去,却见那伶牙俐齿的少年无甚反应,心头窃喜,这下对方肯定会被他这股灼热的内力烧个灰头土脸。
哪知接下来的情形完全不在超出他的意料,对方忽然对他竖起了中指!
一股又粗又硬实的气劲从对方的中指猛地窜出,火焰刀在临身一刹那被这股气劲狠狠击散,更摧枯拉朽地冲向鸠摩智,直达鸠摩智胸口!
鸠摩智未及反应,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已经临身,势不可当。
毫无意外地,鸠摩智像被一根大棒子狠狠在胸口杵了一下似的轰然飞出,狠狠地撞到地窖的墙上,震下了大摊灰尘。
只是一招,鸠摩智一腔内力尽被震散!
“六脉神剑?不对!中冲剑是出来绝对没有这么凝炼和浑厚!”鸠摩智想要强提真气,却提不上一点内力来,骇然道,“你!你是谁?”
罗玄却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少林七十二绝技,任何一门都要消耗大量精力才可参透,何况是二三十门?”
鸠摩智心神震动的幅度更大了:“他?他怎知我会二三十门少林绝技?”
罗玄又问:“小无相功催动七十二绝技,很爽吧?”
鸠摩智放弃了强提真气的努力,既然对方叫出了自己小无相功的根底,方才那一招那定然是冲着自己的弱点了。
鸠摩智不明就里,却见罗玄伸手在空中虚抓一下,让他看得瞳孔紧缩!
这一下虚抓,在虚竹眼里自然平淡无奇,可放在鸠摩智眼里,却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武学招式,其中变化繁复、深奥、精妙,让鸠摩智看得如痴如醉!
鸠摩智默然道:“你这是……天山折梅手!”
“逍遥折梅手。”罗玄看着鸠摩智,一副可惜的表情。
罗玄道:“佛法开启智慧,执念封锁灵智。武道一途,不疯魔不成活。虽说偏执才能领悟武道真意,可执念却又会蒙蔽自我,正所谓‘一面知见障,再无自我识’。可惜啊,可惜。”
罗玄的话,让鸠摩智感觉有股冥冥中抓不住的意味。
虽然听不懂,虚竹却在一旁却听得如痴如醉,只感觉罗玄此刻仿佛是罗汉菩萨化身一般,宣讲着高深的佛家智慧。
“哼!”鸠摩智冷哼一声,“莫非阁下已经打破知见障,明心见性了不成?”
“明王,你本是佛法精深之辈,却陷入谜障。”罗玄不以为意道,“丁春秋虽然我不大看得上眼,但他有句话说得好:‘内力为根本,招数为枝叶,根本若固,枝叶自茂。’我倒想说,明心见性,方能智慧无穷,以武入道!”
见到罗玄眼神中的坚定,鸠摩智心头凛然,不禁开始回头检视自我,悚然发觉对方所说竟有七八成可能为真!
“也罢,我且帮你一帮。”罗玄笑道,“虚竹你过来!”
“啊?罗大侠,您有什么吩咐?”
罗玄指着虚竹,冲鸠摩智道:“大师,我前些天教了虚竹一门功夫。他练了这门功夫后,一身内力都化为乌有。”
“你!”鸠摩智挣扎着就要往外跑!他哪能不知道什么功夫练了会化掉自己的内力?
虚竹还不知道,自己练的,正是逍遥派至高秘典——北冥神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