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叁对他口中的先祖并没有多少的兴趣,成功与否也不甚在意,只知晓这种魂之术已然传了下来,且还被人种到了洛秋玄的身上。
而洛秋玄又与白隙爻的关系甚是复杂,这恨自然也会有他师姐的一份,且以他对自家师姐的了解,在得知洛秋玄被种下魂种后,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再加上那之前接触的种种,不难猜出洛秋玄已然被那魂种激起了心中的恨意,且是对白隙爻的恨意,不然,他又怎会对白隙爻几次三番的出手?与他谈起时也是冷漠的可以。
人的感情其实是很难遮掩的,就如喜欢一词,当真是心悦之人时,那眼里的光是怎样都遮不住的,而恨亦是如此。
因而听到这里也颇为感兴趣的“哦?”了一声,坐起身来,挑眉道“此话怎讲?”
“我那先祖因爱成恨,走了偏锋邪念,才弄出了这么个东西来,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想自己所爱之人也爱己罢了,并没有后来的弯弯绕绕”
陆拾叁笑笑不置可否,李季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反应,且这些事情不过是看他感兴趣的一个消遣。
说白了还是这李季心疼陆拾叁,见他心情不好,便多说些东西,从而转移他的注意力,作为这没落谷的惩善使,他也是不易。
“从古至今人类的感情都是颇为复杂的存在,爱也好恨也罢,总归都是一个情字,一旦遇上,理智什么的都会化为乌有,变得自己不像自己”
“我那先祖也曾是个惊才绝艳之人,只因深陷其中,便不可自拔,弄出了这么个东西,还当真抱着侥幸的心思,将那孕育出的第一枚魂种给了他所爱之人服下”
“说来我那先祖的执念也太过深重,千年的时间竟没能消减他心底的魔,让他终究如愿的将那魂种种在了心爱之人的心房”
“只不过拿情养出来的东西,纵使再狠毒诡异也免不了有所疏漏。魂种种下之后,那人也着实受了影响,对我家先祖要比之前好很多,甚至也对自己的爱人多方刁难为难”
“明面上看她是移了情,其实却备受煎熬的反抗着——那位亦是爱念深重之人,恨多深,就爱之多重,纵使受魂种的影响对之前所爱之人多有不满,可却终究还是爱的,爱恨交织,折磨的她差点疯魔。”
“就这般不足三年的时间,就在我家先祖沾沾自喜时,她却因反抗太过,早早的殒了命,至死念的都是自己心爱之人,没有真的爱上先祖。所以我那先祖终究还是没能如愿,亦是没有成功”
“而一个让自己所爱之人香消玉殒东西,我那一向自负的先祖又怎会允许它存在于世?先祖在恼怒之余,也大彻大悟,临了之时留下了李氏之人不可触碰此物的禁令,世世受诅”
“但先祖也只是止住了李氏子孙不碰此物,却没有防住有心人的偷窃,就在他要将其销毁之前,因着他的一时疏忽,那炼制魂种的秘方被人给窃了去。”
“先祖让人追查了许久的,然,那秘方几经转手,却早已不知踪迹,直至先祖陨落,也没能将那炼制魂种的法子追魂”
“而先祖在余下不多的日子里却是竭力在研制破解之法——当初在炼制这魂种时,先祖不曾想过要去解开,真到炼制解药的时候,才发现,用魂魄孕养出来的魂种,根本无解。”
“再加上,这世上能有千年执念不散之人毕竟少数,纵使那魂种当真被人炼制出来,但时已隔千年,双方在与不在还是个未知,在先祖仙逝之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但就在此时逐渐被人遗忘时,时隔数千年,这种魂之术又再次出现,且还成功的达成了自己所愿,只是,改过的种魂之术,在施展的最后,那被种魂之人会彻底成为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
“因而这种魂之术在后来又被称为傀儡术,只不过与常规傀儡术相比,此术便多了前期的情,以及那被衍生出来、无限放大的恨!”
“那一次因着使用此术之人的心术不正,导致整个仙界与神族动荡,就连我李氏族人也受到波及。最后虽然众人合力将那人斩杀、将此术摧毁,甚至还将其列为禁术,严禁世人炼制使用。但世上又哪有绝对?”
“经那一事我李氏后人再不敢抱有侥幸,便根据那先祖留下手札笔记继续寻找破解之法,但直到仙界崩塌,世间灵力溃散,也没能找出,因而这种魂之术,在我李氏家族之中又被列为无解禁术”
陆拾叁听到此处,带着一丝侥幸的问道“没有破解之法?那压制也不能成吗?”既然是他们李氏一族从上古之时便开始研制破解之法,他相信纵使不能破解,也应该找到了压制之法,不然岂不显得这李氏一族十分废柴?
陆拾叁偷眼斜睨了李季一眼,想着他家李氏兄弟都那般厉害,为何先祖竟这般……嗯,无用?还是那种魂之术当真是难到了极点?
李季的好笑的看着他头看自己的样子,那小心思不用猜就能知晓,却不答反问道“既然少主提起此术,可是这种魂之术又再次出现了?且还是被种在了少主身边之人身上?”
陆拾叁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将寻骁所说的话,以及洛秋玄的种种反应都说了,可谓是信任的毫无保留。
李季听罢,沉默片刻道“压制之法确实是有,且还不止一种,只不过其中的有些法子是完全相悖的,也不知能不能行,“你若想要,我这就给恨大哥说一声,让人给你送来”
只因在这种魂之术被列为禁忌之后,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就越来越少,可以说几近于无,所以他的先辈们纵使研制出了压制之法也没法去实践,效果如何更是不可去说。
陆拾叁本没报任何希望,只是想起担忧白隙爻的处境,才那么随口一提,却不想竟有意外之喜,自然喜不自胜,很是愉快的接受了,待他醒来之时,李季已经用让人将那压制之法给送了过来。
陆拾叁匆匆翻看了一遍,想着着实有用,便将其仔细的收了起来。本打算回头再细细的研磨,却没想到会发生诸天仁的事。
陆拾叁暴怒,才有了第三次的清洗和毫不留情的对云袖的斩杀。
其实陆拾叁之所以杀了云袖,除了诸天仁的原因外,还有一个他大胆的猜测,也就是李季口中的千年孕养。
云袖的年岁一看的便知还不足半百之数,这样的年龄又如何能够孕育出需千年的魂魄才能养出的魂种?这其中必然藏有猫腻!
因而陆拾叁便做了个大胆猜测,猜测给洛秋玄种下魂种的另有其人,或是操控者另有其人,因而他才想赌一次,赌云袖的死会对洛秋玄造成一定的影响,却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以如今的结果来看他是赌对了,这给洛秋玄种下魂种或是孕养魂种的人并不是云袖,或者说不是眼前的这个云袖——在看到被洛秋玄拘禁起来的那个云袖的魂体之后,总觉得这御思云家颇有意思,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与违和感。
且此事还从侧面告知了他那寻骁对他撒了谎。
陆拾叁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说话的人,且在加上因诸天仁的死而带来负面情绪,让他心中那个嗜血的魔翻滚了起来,别说是个毫不相干的人,就是眼前洛秋玄,他也想过弄死。
比如现在,明知晓洛秋玄身受重伤,经不起半点折腾,却还想着要用那从未实践过的法子来试一试,能否乘机压制住魂种,毕竟洛秋玄的虚弱,也相当于是那魂种的虚弱,再加上洛秋玄本身与魂种的相斗,对陆拾叁十分有利。
陆拾叁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那一拂便想直接动手,却不想得到的是李季的反对。
陆拾叁的眸色微沉,看了眼慌了神的白隙爻,默了默终是将手收了回来,道“师姐莫要担心,他这伤看似很重,却并不能要了他的性命,神族一脉时天道的宠儿,于常人来说十分严重的伤,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多休养些时日而已”
虽然是隔着轻纱,陆拾叁依旧能感受的到她茫然无措的目光,他叹了口气,彻底的歇了之前的心思“师姐莫不是连我都信不过了?师姐虽不能炼丹,但医术却从来不差,不如自己亲自查看一番,看看我说的是否正确?”
陆拾叁虽然变了容颜,但那笑还是以往的不羁与自信,略带调侃的语气,尽量减轻此时的凝重。
白隙爻看着他,并非是不信任,只是此次洛秋玄给人的感觉十分的不同,特别是他在看到自己受伤时那猛然清明的眼神,里面包含的东西太多,多得让她害怕恐慌。
再加上她慌乱之中用梦境看到的洛秋玄的情况,受伤之中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气息微弱的更是令她浑身冰冷僵硬,压根就无法思考。
这般看着陆拾叁也只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句话,一个保障而已。
白隙爻低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搭上了他的脉搏,此时洛秋玄因着李季给他服下的那枚药丸,伤势得以控制,就那连吞噬他生机的异物也暂时停了下来,身体机能在自我修复之中,假以时日那受伤的部位便会自动修复,而断裂的肋骨与经脉还需人来帮助。
白隙爻的医术不错,于药理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但终究还是关心则乱,虽知自己能医,却还是将目光落在了陆拾叁的身上。
陆拾叁扫了眼洛秋玄的眉心处,目光闪烁,最终还是点了头“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将他治好的”
若说这世间能让白隙爻全心全意信任之人,陆拾叁绝对能排前五,既然他做了保障,白隙爻便不会疑他。
此时的洛秋玄不易移动,在商量之后,白隙爻将其直接收进了梦境之中,且还在他入梦境的那一瞬在情渊山中平地起出一个独立的院落来,内里一切设施齐全,不需移动便有最好的一切。
同时进入梦境的还有李季。
那浓郁的神力,在洛秋玄被放进来的那一刻就疯狂的往他体内钻去,惊动了那从桃花林中挣脱、赌气躲在这情渊山中的天降草,同时亦是让那三个被天降草折磨的三人浑身冰寒、濒临死境。
神力,于神族一脉修炼极为有利,是灵气凝结之后从量变到质变的一个跨越,单独一丝神力,可以看做是是浓缩之后的灵气,可以快速的提升修道者的修为,可若是多了之后,便会适得其反。再加上这三人已经被天降草折磨许久、不堪重负,这般涌动的神力,便如一把把利刃往他门身上插,痛到极致,凉到心底,猛然从他们的身上滑过,哪怕不去自动吸收,那神力亦会透过的毛孔进入体内。
在没了天降草刻意的阻扰之下,让那脆弱干瘪的经络犹如猛然注入水的水管一般,被撑起,而后撑爆,根根断裂,痛的他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这般的动静,又是这梦境之中,按说白隙爻不能不知晓。
但那天降草十分会利用资源,又存了诡谲的心思,用那些个神树灵草,在他们三人之外弄了个隔绝的阵法,让人无法探知,却又能让他们感知到四周浓郁灵气,眼睁睁的看着,却又无法吸入体内。
典型的是想他们看到却吃不着,用这般的心思来折磨他们,却哪知晓此时因着洛秋玄的原因,引得这里的神力暴动,让四周那在他们眼中十分垂涎的浓郁的灵气乱窜,伤了他们自己,最终因灵气的过剩,爆体而亡。
此时白隙爻的心思都在洛秋玄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其他,便不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有三人在她的梦境中陨落,那魂魄四散开来,与梦境融为一体,成了虚妄之魂。
而在那三人爆体而亡时,天降草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洛秋玄身边,在看到洛秋玄的样子时,带有便见的他便将一切归咎于白隙爻的身上,毫不客气的对白隙爻出手,那满身的戾气与凶狠,使得整个情渊山都晃动了起来。
白隙爻猝不及防挨了这么一下,还未有什么反应,天降草就已经被陆拾叁提着那花径,差点直接给折了,幸而白隙爻阻止,这天降草才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