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凉略显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她痛苦地皱眉,深吸了一口气。
“恩。傅其深说如果我留在他身边的话,这辈子我都不能够再见到女儿了。晚晚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黎晚的心底略微咯噔了一下,她站在病房的窗前看着窗外,脸色凝重。
“如果你只是顾忌孩子,就跟顾同结婚。我相信傅其深绝对不会真的对你做绝的。但是思凉,我觉得你现在顾忌的不仅仅是孩子,而是……傅其深。你还爱着他。对不对?”
黎晚跟思凉那么多年的朋友了,她在想什么黎晚都能够猜出个大致峻。
她也认为顾同是思凉最好的归宿,但是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人能够打破这个因果循环。
“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我害怕傅其深不是认真的,我害怕他……”思凉的眼神慌乱不堪,她蹙紧了眉心攥紧了衣角鲫。
黎晚抿了抿下唇,叹了一口
“如果他不是认真的话,这几年身边早就该换了无数个女人了。”黎晚淡淡开口,垂首,“跟着自己的心走吧。思凉,我相信你。”
黎晚含笑,思凉的心底剧烈地咯噔了一下。
“恩,晚晚姐你保重,早点从B市回来。”思凉话落,收了线。
那头的黎晚伸手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刚刚准备转过身去的时候,蓦地发现房门刚刚被推开,迎面走来卓邵北颀长的身躯。
“你怎么还不走?”黎晚没有厌烦的口吻,只是好心地问了一句。这个男人平日里就没有事情可以做吗?
卓邵北手中拿了一碗粥,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放下,一边扯了扯衬衫上的领带一边走到了黎晚的面前。
“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卓邵北的目光落在了黎晚的身上,她身上穿着宽松肥大的病号服,显得她人更加瘦小了。
“救我的是医生。”黎晚平静地开口,别过脸来看向卓邵北,“卓先生,你就没有工作吗?”
她很好奇,这个男人已经在医院陪了她七八天了,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
不过这几天黎晚对他的防备倒是卸下了不少,因为这个男人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卓邵北闻言,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精致的名片递给黎晚。
黎晚低头看了一眼,略微挑了一下眉:“风险投资师……卓先生这几天留在我身边,不会是为了给我推销金融产品吧?”
黎晚的话语显得有些犀利,她其实一贯都是如此的,只不过在白子阳面前,她总是掩藏自己的个性,让自己表现出顺从他的样子,希望能够讨好他。
只可惜白子阳从来都不会看一眼。
卓邵北的脸色略微僵持了一下,无奈地跟黎晚解释:“黎小姐,风险投资师是帮您分析您的经济状况和进行风险投资的,不是卖金融产品的。”
要是换做别人,卓邵北早就气的牙痒痒了,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么虚弱,又想到前几天医生说的关于她的事情,同情心让卓邵北忍住了。
“抱歉,我没有钱所以不需要您帮我投资或者是分析我的财产,你走吧。不送了。”
说完,黎晚别转过身去看向了窗外,脸色冷静异常。
卓邵北蹙眉:“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需要找一个护工来照顾你。我帮你去联系。”
说完,他转身要走,但是黎晚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转过身来叫住了卓邵北。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会晕倒的吗?”黎晚有些紧张地开口询问,因为她总觉得卓邵北知道什么。
卓邵北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微微别过脸用余光看向黎晚。
“你自己不是医生吗?当初是谁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的?”卓邵北也是傲娇的人,很记仇啊。
黎晚气的牙痒痒,但还是耐住性子问道:“医生也得看检验单才能分析啊。主治医生到现在还没有把体检报告给我,是不是有什么异样?”
其实,黎晚最近这段时间特别容易累,就算她这一次不晕倒在B市,她原本也是打算有空去全身体检一下的。
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事。
“别瞎想,医生说你只是平时太累了而已。”卓邵北平日里很少对陌生人话这么多的,但是莫名地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可怜,就多说了几句。
黎晚却是小跑上前,伸手抓住了卓邵北的手臂:“我自己能够察觉得到身体出现的异样,所以……卓先生请你告诉我,医生是不是告诉过你什么?你放心,我承受得住。”
卓邵北的心底略微咯噔了一下,但他还是伸手拍了拍黎晚冰凉的手背:“别多想,我跟你不是亲属关系医生不可能告诉我什么。等过几天你的家属来看你了,医生自然会跟他们沟通。”
当听到亲属这两个字的时候,黎晚原本抓着卓邵北的手指蓦地紧缩了三分,抓的力道有些重了。
卓邵北转
过身来看到黎晚有些苍白的脸色,心底不忍。
“不会有家属来的。”她异常冷静地开口,她哪里有什么家属?
爸妈都远在纽约,朋友思凉在A市,她的丈夫……现在陪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身边,根本想都不会想起她的。
“我自己去问医生。”黎晚松开了卓邵北,推开门跑出了病房。
卓邵北蹙眉,阔步跟了上去,伸手拽住了黎晚的胳膊,强行让她停下脚步。
“黎小姐,你现在应该要多休息!医生刚刚去巡房了,现在不在办公室……”卓邵北越是阻拦,就越发显得欲盖弥彰。
黎晚想要奋力挣扎掉她的手臂的时候,下一秒,她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不远处的两道身影身上。
不远处,男人正推着一张轮椅,轮椅上面坐着一个脸色苍白显得有些虚弱的女人,但是女人的脸上笑意很幸福。她仰着头跟男人似乎在说什么好玩的话,即使看上去很虚弱,笑地也很是灿烂美丽。
黎晚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她一时间杵在原地,甚至于都忘记了去甩开卓邵北抓着她的手。
她愣愣地看着白子阳的身影,下一秒,白子阳抬头,蓦地看到了黎晚。
他的眉心瞬间紧蹙了一下,但是随后便刻意舒展了三分。像是显得有些尴尬一般地抓了一下头发。
陆迟迟也看到了黎晚,她仰头跟白子阳说了一句什么,白子阳便推着她显得有些不情愿地走到了黎晚的面前。
“黎晚,谢谢你帮我做的手术,听主治医生说你还累得晕倒了,真的是谢谢你。”陆迟迟一脸虚弱,但是还是难掩她的青春和美丽。
黎晚闻言,心脏抽搐了一下,她的鼻尖微微有些泛酸。
陆迟迟都知道她晕倒了,白子阳不可能会不知道的。
但是他却连看都没有来看他一眼。当初,可是他“求”她来B市的……
抓住黎晚的卓邵北松了松手,看到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男人的身上,顿时明白了,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她的丈夫。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说完,黎晚转身要离开,然而此时卓邵北抓着他的手还没有松开,她回头看了卓邵北一下略微蹙了一下眉。
这个细微的举动落入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子阳的眼中,他忽然开口:“他是谁?”
黎晚愣了一下,一边伸手甩开了卓邵北一边随口道:“不认识。”
卓邵北真的是要被黎晚气的吐血了!跟她相处也将近十天了吧,她竟然扭头就说不认识。
白子阳开口,态度较之前有些改变。或许是这段时间陆迟迟的身体状况太不乐观,导致他没有了平日里的放肆不羁。
“黎晚我们谈一谈。”
他很少这么正正经经地叫她的名字,他对她说话一向都带着嘲讽,让黎晚觉得心底很不舒服。
但是这一次,他却异常地认真。
然而黎晚一看到陆迟迟的时候,心底就一阵不舒服。
要是换做以往,白子阳想要跟她谈谈的话,她一定会高兴激动地感激涕零的,毕竟他平日里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但是经过这一次之后,黎晚开始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做错了……无论她再怎么想要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再怎么努力地想要去顺从讨好他,他的眼底都只有另外的一个女人。
或许,是她插足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没空,待会。”
说完,她转过身去走向了医生办公室。
白子阳看着黎晚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脊背僵持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原本想要厉声呵斥地叫住她的,但是她早就走远了。
“给她点颜色她就要开染坊了啊!”白子阳低声呵斥了一句,陆迟迟伸手拉了他一下:“别说了。”
“我本来还想看在你的面子上跟她道个歉,现在就她这态度,就算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道歉!”白子阳咬牙。
原本他就没有什么好跟黎晚谈的,他之所以要单独跟黎晚说话只不过是陆迟迟让他去道个谢顺便道个歉罢了。
他骨子里,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钟无艳。
当黎晚来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主治医生的确不在办公室内,只有一个助理医生看到黎晚来了很吃惊。
“黎医生你现在身体不好怎么还乱跑啊?”助理医生是一个刚刚来的女医生,对医院的情况都不是很了解。
况且黎晚并不在这里就职,只能够算一个病人。
“我想看看我的体检报告。”黎晚直言,那个助理医生颔首,从一堆检验报告当中找到了黎晚的名字,递给她:“在这里。”
这个女医生也不知道黎晚生的是什么病,觉得既然是病患自己要求看的,那就应当给啊。
黎晚刚刚拿到手里准备打开来看的时候,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一道身影冲到了黎晚的面前
一把将黎晚手中的报告夺下。
“你不能看!”卓邵北脸色极为凝重,他将报告举起,以黎晚的身高根本够不到。
黎晚急了,蹙眉向卓邵北低声呵斥:“卓先生你以为你自己是我什么人?你只不过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帮我叫了医生的一个陌生热而已。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看自己的体检报告?!拿过来!”
黎晚咬牙,第一次对人说话这么严厉。
卓邵北拧眉:“等医生来了,你再看。他会向你解释。”
黎晚深深吸了一口凉气,眼神极为不悦:“还要我说多少遍?我自己是医生我看得懂体检报告上的每一项数据!”
黎晚平日里的脾气又温和又镇定,但是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镇定若斯。
她的眼眶忽然红了,咬了咬牙看着卓邵北,鼻尖酸痛难忍:“你刚才也看到了,那个推着别的女人跟别的女人窃窃私语举案齐眉的男人是我的丈夫。我千里迢迢从A市赶到B市来就是为了救那个女人!我昏迷之后他也没来看过我一眼,我已经那么可怜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她的话近乎哽咽,让一旁的助理医生听了心肝都有些颤抖了。
“给我。”她深吸了一口气,卓邵北终于不再坚持了。
他咬了咬牙,将手中的体检报告递给了黎晚。
黎晚打开了第一页,目光立刻落在了上面赫然的几个字上面:**腺癌,中期。
在那么一瞬间,黎晚只觉得像是有一道闪电从她的头顶一直打击到了她的脚底,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紧缩了起来。
她有想过不好的结果,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咬紧了牙关,一时间僵持在了原地,连腿都迈不动了。
卓邵北看到她的手指紧紧抓着纸张,脸色难看之极。他只是蹙眉也没有开口打扰。
黎晚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良久之后,她一把扔下了手中的纸张,极为平静地走出了办公室。
卓邵北从地上捡起了体检报告,刚刚想要追上去的时候,下一秒黎晚便开口:“别跟上来。”
很平静的口吻,却是不容人打扰。
A市,XTV。
思凉临时收到了台里面的一项活动要去一个爆炸的仓库那边采访。
很匆忙的通知,她简单地跟傅其深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这一次傅其深倒是没有阻止她,很大方地让她去了,只是交代她要早点回来特别注意安全。
因为思凉没有告诉她这是去一个爆炸现场做现场直播,要是被傅其深知道了的话,她肯定就去不成了。
因为思凉有过爆炸现场报道的丰富经验,所以台里面特地要派她去。她不能够推脱也不可以推脱,在临走之前还特地联系了台里面另外一个记者来帮她完成傅其深的采访工作。
思凉匆匆赶到位于A市东郊的那个事故地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气现在已经渐渐开始转凉,天黑地也越来越快了。
当她赶到的时候,天已经朦胧胧了。
这次爆炸似乎是人为的纵火,那个纵火的犯罪嫌疑人还很有可能就潜藏在仓库的附近,所以相当危险。
思凉没有想太多,毕竟她在索马里的时候遇到过比这个危险十倍二十倍的事故。
“温记者,你必须戴上专业的口罩才能够靠近,否则浓烟和有毒气体吸入你的身体会吃不消。”一旁的男编导一边替她戴上了麦克风一边好心提醒。
在XTV几乎是每一个员工都看过那场索马里爆炸现场温思凉的报道,所以都很清楚温思凉对待工作的态度,她总是靠的事故现场最近,也总是话说的最简洁也最明了。同时也是最危险。
思凉却是推了推他手中的口罩拒绝了:“不行,戴口罩的话就没有办法吐字清晰,不正确表达的话观众听不清,那还让观众看什么?且不提收视率了,这档节目都会被这样不敬业的行为给毁了的。”
思凉开口,自己利索地带好了耳麦,她接过编导手中的贴着XTV的话筒,对摄影师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停顿几秒钟后,思凉开始后退,一边对着镜头开口。
“XTV,这里是A市东郊的一个现用仓库,当记者来到现场的时候爆炸已经结束了。但是不确定什么时候还会出现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爆炸。因为这个仓库里面囤放的是易燃易爆物品。而且这是一场故意纵火案,凶手很有可能还在现场……”
思凉不断地后退,不断地靠近那个爆炸的仓库。
她神色极为认真,然而摄影师却是忽然停住了脚步,蹙眉朝思凉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可以停下脚步了。
思凉却是不听,一直后退,口中也没有停下。
摄影师紧张地不敢上前,编导也不顾这是现场直播开口阻拦了思凉:“温记者,你确定还要靠近吗?”
思凉神色镇
定,目不斜视地面对着镜头,继续开口,根本不去管编导在说什么。
“温记者,后面就是危险区域了,你不能够再靠近了!”编导再一次提醒。
思凉忽然停住了脚步,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开始在原地陈述。
她的举动真的是把编导和摄影师都吓得不轻,她要是再往前走,他们也得跟着她往前啊……
此时附院的病房内,谈心小心翼翼地敲了敲病房的门,里面传来傅其深沉稳的声音:“进来。”
谈心探进了一颗头,笑眯眯地走了过去,下一秒,她伸手往后拽了一下,身后的凌乔南很不情愿地跟了进来。
傅其深看到谈心的时候嘴角扯了扯:“你就是替思凉来采访的记者?”话落还特别意味深长地看了身后的凌乔南一眼。
凌乔南此时的脸色差极了。谈心把他从警局拉到了附院。刚刚她在警局跟局长商量调查林琅的事情,因为谈心的到来而被打乱了计划。
谈心非要拉着他一起来采访,说什么传说中傅其深很可怕,很冷漠什么的。
凌乔南只回了她一句话:“傅先生不吃人。”
但是最后凌乔南还是被谈心拉了过来。
谈心笑眯眯地靠近傅其深,笑的阳光灿烂:“嘿嘿,傅先生您好,还记得我吧?我跟温学姐关系很好的哦。”
“恩。”傅其深颔首,“坐。”
谈心笑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面,打开录音笔直接开始进了主题。
“傅先生现在在休养,我们直接开始吧不耽误时间啦。”谈心的工作效率挺高的,她笑着打开了笔记本开始问问题,问答最后,她冒出了一个问题。
“请问傅先生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这句话一问出来,不仅是傅其深略微愣了一下,站在谈心身后的凌乔南更是震惊了。
这个女人,怎么会问这样私人的问题!要知道,这是财经频道的新闻。
凌乔南的脸色有些黑了,但是谈心却仍旧眼巴巴地抬头看着傅其深。
傅其深轻笑不语,谈心笑着开口:“这些问题都是温学姐留给我的,这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她写的。傅先生您一定要好好回答哦。”
傅其深闻言,笑意更浓了,温思凉她到底是自己想知道,还是纯粹为了博版面?
“像温思凉那样的。”他直言不讳。
谈心却是真的愣住了:“这让我怎么写呀?总得描述一点特质吧?”
“就这样写上去。”傅其深轻笑喝了一口水,脸色很平静。
他并不介意任何人知道他和温思凉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在一旁默默看电视的凌乔南忽然将频道开刀了XTV,XTV似乎在播放什么重大的新闻,满屏幕全部都是火光。
傅其深略微蹙眉,脸色忽然变了。
因为上一秒钟,画面忽然切换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上,这个女人身形有些瘦弱,在身后的一片废墟前面显得神色镇定自若。
“这里是XTV记者温思凉在现场发来的报道,主持人……主持人?”
由于是现场直播,因为画面显得有那么一丝的混乱。
傅其深忽然掀开被子下来,凌乔南立刻上前:“傅先生。”凌乔南大概已经猜到了,温思凉没有告诉傅其深她去做什么了。
“她什么时候去的爆炸现场?”傅其深脸色凝重,蹙紧了眉心。
谈心咬了咬手中的笔,开口:“早就去了呀,温学姐没跟您说吗?傅先生您别担心,应该不会有事的……”
就在谈心说完话的下一秒钟,砰的一声,电视机里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屏幕就立刻切换到了主播台,现场直播中断。
“哇靠……”谈心震惊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样换乱地切换场面,很明显就是现场出事了。
谈心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台里的电话,台里面的解释是,只是导播没有切换好的缘故,现场的确发生了二次爆炸,但是编导和记者摄像在现场都很安全。
傅其深却不信,拿过衣服正准备穿在身上的时候,下一秒凌乔南上前阻止了他:“傅先生,你现在身上不能穿衣服。我替您去一趟东郊,如果有情况再来通知您。”
凌乔南的阻拦丝毫没有用处,傅其深索性直接穿上了倒穿能够保护后背的特殊病号服,宽松肥大,但是他却根本无暇顾忌,起身便离开了。
他并非愤怒,而是担心,刚才电视里传来的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让人心惊。
凌乔南拉着谈心慌忙跟上去,谈心却是被他愣了一下,这一次凌乔南竟然知道戴上她了啊?
傅其深的车子疾驰在道路上,他拿出手机拨了思凉的号码,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心急如焚,更加用力地踩下了油门。
当他赶到东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当地的警车很多,警局的局长意外地在这
里看到了傅其深的身影,而且,还是穿着病号服的。
局长连忙上前询问能否帮助到他,傅其深的脸色深沉难看。
“刚才嫌疑犯出现,进行了第二次纵火,这一场事故是一场故意纵火案,貌似,是嫌疑犯跟这里的老板有仇。”警长蹙眉开口。
“找到XTV来现场报道的那个记者!”傅其深开口,只有一个要求。
他不允许温思凉有事。
一整晚的搜救,那个纵火的歹徒已经被警方抓住了,他承认自己是私仇才纵火的。
但是仍旧不见XTV来进行现场报道的那个记者和随性的好几个编导摄影师。
“傅先生,由于XTV那几个工作人员当时靠的火灾现场太近了,所以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办法找到他们的踪迹……”早晨七点,一夜的搜救之后,局长抱歉地告诉傅其深。
这一整个晚上傅其深都没有睡觉,他脑中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紧绷着的,他担心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了的思凉再一次出事。
一整晚他都跟随者救援人员一起在寻找,最终都无果。
“继续找。”傅其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又转身走向了已经被烧焦了的那些厂房。
早上十点,A市民政局门口。
顾同今天特意穿了西装,英伦的三件套,特别适合顾同的气质。
他记得温思凉说过,她喜欢穿西装的男人。她从骨子里,其实就是喜欢像傅其深那样成熟的男人。
顾同在等思凉,昨天说好的十点,已经超过了十分,她还没有来。
但是顾同仍旧很耐心地等待。他要一直等到思凉来。
如果今天她不来,他们之间也就真的没有余地和机会了。
他做了几万步的退步,只想跟思凉一起生活。
他看着眼前一对又一对的新人走进民政局,又笑着拿着红本子出来,脸上全部洋溢着笑容。
顾同低头看了一次又一次的时间,手中拿着一束百合。
他知道思凉不喜欢玫瑰,她喜欢百合,因为百合才配妻子。
如今他穿着她最喜欢的西装,拿着她最爱的百合,她却缺席了。她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顾同在民政局的门口等了整整四个小时,都没有见到思凉的影子。
他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等下去,没有离开。
A市东郊,消防员找到了XTV的采访记者和摄影师。他们因为突然间的第二次爆炸被困在了爆炸后的废墟里面,但是人都只是受了一点点的皮外伤,脸上身上都是伤口,但是却没大碍没有什么内伤。
思凉被压在了最底下,她被消防员拉上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黑炭,脸上也被刮伤了,但是伤口都不深。
“思凉!”当思凉刚刚被拉上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傅其深熟悉的声音。
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巴。
“傅叔……”她昨晚被困了一个晚上,她真的没有想到傅其深会出现在这里。
傅其深上前,一把紧紧抱住了思凉瘦小的身体,拽的紧紧地!
“别怕,没事了……还好你没事。”傅其深的力道太大,让思凉差点喘不过气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思凉被紧紧拽着,开口,话语有些晦涩。
昨晚她真的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她听得见消防员的声音,但是他们几个人拼命地喊也没有人听到来救他们。
她甚至于有些后悔没有告诉傅其深自己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因为如果告诉他了,他肯定会制止她来。
“我看到新闻了。温思凉,谁允许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傅其深低声呵斥,脸色愤怒又心疼。
思凉伸手环住了傅其深的腰际,他的腰际一如既往地精瘦而有力,怀抱莫名地让人安定。
真幸运,在逃离危险的那一秒钟就能够看到傅其深。
“傅叔,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思凉咬了咬下唇,脸色痛苦,“对不起。”
傅其深将头深深埋在了思凉的脖颈处,话语变得不再那么严厉,温和了些许。
他松开思凉,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蓦地吻了上去。
一个深吻,让现场所有已经得救了的人都瞬间欢呼了起来。这场事故当中没有任何人伤亡,很幸运。
“在一起,在一起!”有幸存者开始起哄。
思凉感觉到傅其深的吻越来越缱绻缠绵,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但是在吻上他唇畔的那一秒钟,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颤栗了,这种感觉,久违了。
长达几分钟的深吻,傅其深终于松开了她,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轻笑:“我们已经有孩子了。”
这句话是在向别人说明,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思凉的脸色略微红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一旁刚刚装好了摄像机的摄影
师面前,询问可以用摄影机了之后,开始戴上耳麦播报最后的情况。
“这里是A市东郊的火灾现场。经历了长达将近十个小时的营救和追捕之后,纵火者已经被逮捕,现场无一人伤亡。XTV记者温思凉报道。”
话落,思凉的眼神穿越过摄像机看到了傅其深平静深邃的眸子,她忽然笑了。
在这一瞬间,思凉心想,恩,或许她不想要离开了。
下午五点半。民政局已经关门了,顾同在民政局门口站了整整一天,连坐都没有坐下一分钟。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有一个未接来电,民政局门口也始终没有温思凉的身影。
他的脸色很难看,一天没有吃饭的他原本打算就算在这个点能够等到思凉也是好的,他绝对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责怪她迟到。因为迟到也是到了,总比,没有来好。
他想着能够和她一起去吃一碗面,帮她把不喜欢的葱姜蒜全部挑出来,然后一起回家,相拥而眠。
只可惜,她就算不来,也连一个交代也没有。
顾同看了一眼手中晒了一天快要枯萎的百合,嘴角略微扯了扯,冷哼着自嘲地笑了笑。将这一整束百合花都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扯了扯西装上的领带,转身离开了民政局。
三天后,傅宅。
傅其深已经出院了,他背上的伤口恢复地很好,但是会留下很严重的伤疤。
这几天思凉一直在医院里面照顾傅其深,她开始渐渐地不再这么排斥他了。
当点点看到傅其深和思凉回来的时候,简直激动地要扑到他们怀里。
“爸爸妈妈你们再不回来,点点快要以为你们不要点点了。”点点撇了撇小嘴,一直想要从吴妈怀里逃出来往傅其深怀里钻。
孩子到现在也到底还是跟傅其深要更加亲近一些,毕竟思凉跟她认识的时间也不过几个月而已。
但是这一次思凉却主动上前一把将点点从吴妈怀中抱了过来,笑着亲了一下孩子胖乎乎的小脸蛋。
“爸爸背后受伤了,不能够抱点点哦。”思凉耐心地跟孩子解释,一旁的吴妈闻言紧张地连忙接口。
“受伤了吗?傅先生没事吧?”
“没事,只是小伤而已。”傅其深笑了笑,把吴妈看的都愣住了。
“哎哟!你看傅先生笑起来多好看啊,这些年您都不怎么笑。每一次笑啊肯定都是因为小姐,真好。小姐你以后千万别离开先生了。”吴妈多嘴说了一句,她是想要促成好事,因为毕竟现在明眼人其实都是看得出来的,思凉还并不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接受了傅其深。
话落,傅其深的目光落在了思凉的身上,目光深邃平和,他脸色平静,思凉的脸庞却是蓦地红了些许。
“傅叔自己本来就不爱笑,不干我的事。”她有些想要耍赖了。
这个时候点点看了一眼思凉,紧接着又看了一眼傅其深,声音糯糯地开口。
“咦?为什么妈妈叫爸爸叔叔呀?爸爸是妈妈的叔叔吗?”
孩子天真无邪地问出这些话,很童真。
思凉的脸色略微有些红了,她含笑跟孩子解释:“不是的,这只是一个称呼。爸爸怎么会是妈妈的叔叔呢?”
“那爸爸是妈妈的什么?”点点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在医院里一起祝愿的小朋友的爸爸都是妈妈的老公哦,那爸爸是妈妈的老公吗?”
孩子虽然小,但是似乎懂得很多的样子,将思凉都说的有些尴尬了。
她抬头看了傅其深一眼,傅其深上前轻轻摸了摸孩子细软的头发,轻笑:“是。”
思凉朝他略微蹙眉,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看到思凉这样的表情,傅其深显得很平静。
“早晚会是。”他很傲娇地回应了她一句,让思凉有些无语了。
深夜,傅其深在书房工作到了很晚才回到主卧,此时的思凉正借着小灯昏黄的光线在看书。
傅其深回到书房的时候看到思凉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身上也没有盖被子,很平静地躺在那边。
他上前,附身坐下靠近了她。
思凉被吓得连忙用书遮挡:“你干嘛?”
“我想仔细看看我的小家伙。”傅其深话语深情,但是却没有了以往的克制和隐忍。而是多了一份宠溺。
昏黄的灯光下,傅其深原本就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好看,思凉一时间有些看晃了眼。
外貌协会啊外貌协会……思凉暗自在心底啐了一句。
她当初年少无知的时候就是觉得傅其深长得好看所以才会沉沦的,直到现在,思凉都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傅其深更加好看的男人。
但是思凉的脸上仍旧是先得有些清冷的。如果就这样随随便便原谅了她,她也太没有骨气了,况且也太便宜他了。
“没什么好
看的。我要睡了。”思凉冷冷开口,将书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拉过被子就贴在了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傅其深似乎能够看穿她的心思一般,轻笑开口:“你这么晚还不睡非要等我来了才睡,是在期待什么?”
思凉闻言,即使是闭上了眼睛,脸庞也不自禁地立刻红了。
“我期待你不要来我的房间。很吵。”思凉咬了咬牙,不睁开眼睛。
下一秒,思凉只感觉到身上像是压下来了什么重物一般,紧接着陷入了一个特别宽阔的怀抱之中。
“哦?可是,这是我的房间。温小姐,你的房间在隔壁。”傅其深在她耳边轻声开口,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她发髻。
酥麻的感觉席卷了全身,让思凉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别闹了,我很困。”
此时思凉的脸上还贴着一块纱布,在她原本毁容了地方。
傅其深却是不依不饶,湿热的吻立刻落了下来。他为了她克制自己的身体克制了那么多年,现在她终于回来了,不需要再克制了。
况且过不了多久,他们就是合法的了。傅其深相当自信。
思凉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抱住了傅其深的身体,但是却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傅其深见到她疲惫而昏昏欲睡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克制住了自己,吻了吻她的额头入睡了。
第二天早晨,当傅其深醒来的时候思凉已经不在他的怀里了。
他略微蹙眉,翻身下来,走到卫生间的时候发现思凉坐在里面,神色紧张。
“怎么了?为什么不多睡一会?”现在才早上七点。
这几天他都帮思凉请了病假,其实他是不想让她回到XTV去继续工作的,他养着她就好,但是他也尊重她的工作,所以没有开口直说。
思凉咬了咬下唇,抬头看傅其深,仍旧坐在上面,蹙眉。
“我的大姨妈已经推迟了半个多月了……”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傅其深极为平静:“我让阿南去一趟药店。”
说完,他转身要离开去联系凌乔南。
思凉连忙其深整理好了睡裙追了上去从他手中夺过了手机。
“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让凌乔南去做?丢死人了……”思凉小脸涨得通红。
昨晚她睡着的时候就在算着例假的日子,她平日里都很准的,但是这一次却推迟了半个多月。
“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在B市,你没有用T。”思凉咬了咬下唇,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些羞愧难当。
傅其深却是异常平静,其实他看着思凉这幅样子,心底是窃喜的,只是不表露出来而已。
“记得。那一次,很尽兴。”傅其深记住的永远只是欢愉的时候……
思凉有些无语地给了他一记白眼,蹙眉:“我现在去药店。”
傅其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回去乖乖睡觉,我去。”
思凉担忧地蹙眉:“我睡不着。”她真的是睡不着了,很担心自己又怀孕了……
“听话。”傅其深的话语霸道强势,低声开口。
话落他转身出了门。
半个小时候,傅其深从外面回来,思凉立刻拿了试纸去了卫生间,当看到试纸的结果的时候,她几乎要快崩溃了。
她打开洗手间的门,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然而傅其深却是淡淡扫视了她一眼,平静开口:“怀孕了?”
思凉不悦地轻轻咬了咬牙瞪了他一眼:“都怪你。上次不是安全期,你为什么要……”
“怀了就生下来,你觉得,我养不起?”傅其深还是很平静。其实他心底已经很激动了。
不买试纸之前他就已经断定,思凉肯定怀孕了。
思凉不悦地蹙眉,这就是他听到她怀孕了之后的反应?
正常的男人,不应该都是激动地抱住对方,开心地不行的吗?
但是很显然傅其深却太过于镇定,镇定到让思凉有些心凉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傅其深的身边正准备擦身而过的时候,下一秒,傅其深却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他轻笑,笑声是从未有过的舒畅爽朗。
“生气了?觉得我不够激动?”他似乎总是能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思凉咬了咬下唇,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温思凉,谢谢你,又让我当爸爸了。”说完,他吻上了她的耳廓,低声喃喃,“我爱你,宝贝。”
在那么一瞬间,思凉的心底略微颤抖了一下,她没有推开傅其深,只觉得鼻尖酸酸的,一瞬间,有些感动。
傍晚,暮色。
今晚傅其深破天荒地带着思凉来了暮色。他很久没有来这种场所了,以前喜欢和几个发小来这里喝酒,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根本无暇娱
乐。
今天早上他带着思凉去医院确定了她怀孕了之后,很激动,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带她来暮色,以往他都是决不允许思凉来这种场所的。
暮色吧台上,许久没有见到傅其深的顾延庭看到他身边安安静静喝柠檬水的思凉的时候,嘴角轻勾了一下。
“阿深,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把小思凉养大了,做了自己的枕边人了。”顾延庭喝了一口酒,笑意盎然。
他这句话简直是意味深长。
当年他们几个发小当中其实只有顾延庭一个人看出来了思凉对傅其深隐藏至深的感情,也只有他是第一个看的出来傅其深对温思凉每时每刻的克制和隐忍。
其实当年他是不赞成他们的,毕竟有关**。
傅其深呷了一口威士忌,伸出手肘顶了一下顾延庭:“这句话说得好像我照顾她长大,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只是为了跟她睡一般。”
话落,他还故意看向了思凉,思凉的脸色微微有些红了,她不悦地开口:“傅叔,你年纪那么大了能不能正经一点?”
在知道自己怀孕了之后,思凉的心底其实很复杂很复杂。
她的确是对傅其深渐渐改观了,但是还不确定自己真的是否可以在这个男人身边留一辈子。
毕竟这个男人的身边女人太多,她有畏惧。
现在有了第二个孩子,她的畏惧就更深了。原本孩子就是羁绊,第二个孩子更是牵绊。
她很害怕现在得到了这么多,会在一瞬间消失地一无所有。
就在这个时候,思凉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不远处一个人影的身上。
那个身影太过熟悉,让思凉略微蹙了一下眉。
“顾同?”思凉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因为那个男人的身边围绕着好几个女人,成群结队地在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