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里很乱很乱,一向当机立断的他在自己女儿的婚事上显示出君王最忌讳的犹豫不决,他背对着靳王挥挥手,“靳王,回去吧,朕再想想。”
他记得最近新上贡了一批蚕丝云绣锦缎,正好带着雨寒去挑选。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道雨寒瘦了没?他安排在公主府的人简直是一群废物,公主受伤失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一个人通知他!
皇帝朝着殿门走去,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己的女儿。
“陛下。”靳舜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突然提高声音,“若是微臣承诺这一生只娶公主一人呢?”
在东寰,男子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就算是历代的驸马,虽以公主为正妻,但纳妾者不知凡几。若公主执意不让驸马纳妾,也会招致善妒的名义,有损皇家颜面。
靳舜就这么一句话,皇帝的脚再也落不下一步。
他背对着靳舜,沉默不语。
靳舜连忙上前:“陛下,皇后娘娘一辈子都想要和陛下一生一世一双人,陛下给不了娘娘的,微臣可以给公主。”
靳舜话一出,大殿里所有的奴才唰地一声齐齐跪下。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跪地的太监宫女惶恐地求饶。
谁都知道先皇后是陛下不可提及的禁忌,陛下对先皇后可以说爱进骨子里,可偏偏陛下顺从大臣建议纳了无数宫妃,先皇后伤心郁结,最终早逝。
靳王自己作死提起先皇后就算了,怎么还要连累他们?
所有人都等着皇帝发怒,但不想皇帝依旧沉默,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当真。”
婧妹早死一直是他的心结,他负了婧妹,活该日日夜夜忏悔心痛。多少次午夜,他恍惚间看见婧妹,可是一醒来,连婧妹的容貌都记不清。
他只记得,婧妹一直哭,一直哭,哭地无声无息,就像在世时那样,明明很难过,却还是将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
皇帝鼻尖感到一阵酸涩,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靳舜,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凌冽尖锐。
“要是你做不到,朕就杀了你。”他为东寰兢兢业业了一生,临了了做一回陷杀功臣的昏君又如何?
“公主会是臣唯一的妻。”靳舜对视皇帝,“若是有违此诺,陛下要杀要剐,臣毫无怨言。”
“好!”皇帝后退几步,朝着靳舜作了个揖,“靳王,朕将雨寒交给你,希望你爱她护她,切不可伤了她的心。”
从未低过头的君王,第一次低头,是因为他父亲的身份。
“陛下不可!”靳舜连忙回礼,“陛下真是折煞微臣了,这礼臣消受不起。”
“朕既然做了,那你就受着。”皇帝看向靳舜,语气有些哽咽,“爱卿,雨寒自幼丧母,朕想尽全力去弥补她,可终究有所疏漏。雨寒从小便缺爱,若是嫁于你,别让她再难过。”
他双眼泛红,话语之间尽是为人父的心疼。
“臣知道,陛下放心。”靳舜目光灼灼,“臣今后不会让公主流泪哭泣。”
“好!好!好!”皇帝大笑,“那还等什么,让公主进来,朕为你们下旨完婚。”
“父皇!”殿门一开,木琬就飞奔扑向皇帝,“您答应了?”
“慢点!”皇帝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般冒失?”
“你答应没有嘛。”木琬像耍赖皮一样往皇帝面前凑。
“答应了。”皇帝无奈地捏捏她的脸,“这般急切,让朕说你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