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礼轻咳了一声:“殷夫人如此大度,肯让你们留下,就都去挑一间自己喜欢的屋子吧。不用总跟在我身边,有元汐姐姐在,我没事儿的。”
几个人应了一声,轰然散了。
“到底怎么了?”封元汐看着这群人古怪的举动,和一下子就空了的房间,问谢玉礼。
谢玉礼一脸的苦笑:“我的好姐姐,你是真的完全不在乎旁人怎么议论你吗?”
“……嗯?”
见封元汐还没回过神来,谢玉礼很是老成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咱们大越,不像前朝那样,严格地约束女子,不许随意出入,不许同外男接触。但是怎么说,姐姐你也是个还没有嫁人的姑娘。之前乔装进入谢家为我疗伤,旁人不知道,倒也无碍。现在可都堂而皇之地住进你的宅院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呢?”
“停。”封元汐伸出一只手,“你一个小毛孩子,就是住进来,又能如何?再说了,这里是师父的宅院,就是慎允他们住进来,恐怕也只会被当作是这家主人新招的使唤人,哪里会往别的地方乱想。倒是你,一天到晚的,脑子里不想那些圣贤学问,都在想些什么事情啊。”
谢玉礼倒是不松口,板着一张白得有点发青的小脸,道:“那要不是现在,姐姐你正在禁足。你得知我病了,是不是会完全不做乔装的,就那么直接到谢家去为我瞧病?”
“不需要禁足,我为什么要乔装啊。”封元汐无奈的笑道。
却没想到,谢玉礼脸色一黑,跳下了椅子,上前了几步,抓住了封元汐的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封元汐。从他皱起的眉头,封元汐明显地感觉到,这孩子是真的生气了。
“元汐姐姐,你说过你当我是亲弟弟一般,那我也就当你是我的亲姐姐一样。有哪个做弟弟的,听到外面有人对自家姐姐说三道四,能不生气的呢?”
“你……”封元汐看着谢玉礼生气的都恢复了一点血色的小脸,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她从复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自己不会再嫁人的打算。能重活一世,有恩的报恩,有情的还情。至于有仇的,若他们不招惹她,她也不想自找麻烦,多生变数,但对方找上门来,她也不会怕事。当该还的都还清,她就可以平平淡淡了此一生了。
既然不打算走前世的路,她也不打算牵扯新的因果。如果自己的名声不好听,外人心中有个谋算,不愿意与她结亲。对封元汐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所以,在封姝宁和封颖儿两个计划着在千嶂城传出她的坏话的时候,封元汐才没有想要制止的打算。
对于和谢家,或者其他外男接触,她也没有什么避讳。自己出入不管是为了生计还是结交朋友为日后打算,都是不得不为的事情。如果只是怕别人说出闲话来就束手束脚,在她看来并无益处。
甚至,她是有些故意为之,不避讳这些的。
但是现在有人比她还在意她自己的名声,这让封元汐心中有一点感动。
“对不起。”封元汐抬手,摸了摸谢玉礼的后脑勺,“是姐姐让你担心了。”
谢玉礼微微侧过头去,小声地咕哝了一句:“知道让人担心就好。”
“那作为赔礼,姐姐这里有些好东西给你。”封元汐说着起身,从墙边的桌案上,拿下一个蜡封的白瓷罐子,当着谢玉礼的面打开。
一阵酸酸甜甜的香气从里面飘了出来。
“姐姐这是什么好东西?”谢玉礼好奇地探头。
“我自己做的蜜饯果子。我想着,药草茶虽然温和,但是效果也更微弱。既然你住在这里了,我和师父商量过,想为你重配一料药。那药应该比药草茶效果明显,但是更苦。这罐子蜜饯,送给你,服药后吃吧。”
谢玉礼一听,嘟起了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吃药还需要人拿蜜饯哄。”
“真不要?”封元汐看着他笑,“那我可收走了啊。”
谢玉礼一听,伸手就把那罐子拿过来抱在了怀里:“姐姐说了这是给我的赔礼,和药的事儿不相干。怎么还能再收回去的?”
封元汐看他这样,笑了起来,眼神中有一点心疼:“往日里你虽然不说,但是我只知道,那药草茶不算好喝。最近的茶更是改了配方,你每次喝的时候小脸都皱成一团了也不抱怨。寒毒发作的时候,你已经足够能忍耐了,不管是茶还是药,这一点苦,如果受不了说出来我再想办法,不用硬撑着。”
谢玉礼听她这么说,抬头,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很认真地看着封元汐的眼睛。
“姐姐,你对玉礼很好。但是这样不行。”谢玉礼很坚决地摇了摇头:“爷爷说了,如果我因为一点小事叫苦,那渐渐的,我就不会有忍耐寒毒的毅力了。我觉得爷爷说得对,所以,我不怕苦。”
封元汐还想要说什么,谢玉礼一手抱着装蜜饯的白瓷罐子,一手拉住了封元汐的手冲她笑着道:“姐姐,你带我回房间吧,我要把这个蜜饯藏好了。”
“为什么要藏,”封元汐诧异,“你要是吃完了,我再做就是。”
“元汐姐姐,你不知道,水风特别喜欢这些甜的果子。若是让他知道我有这样的好东西,一定会来讨的。如果是旁的东西,送给他多少我都不在意。这可是姐姐你给我做的,我才不给别人。”谢玉礼把那瓷罐往怀里又揽了揽,“所以,最好还是一开始就不要让水风知道的好。”
谢玉礼和他的五个亲随就此住在了殷无彩的小院里。
封元汐每日大多数时间在外院,同谢玉礼一起练功。封元汐不但和谢玉礼研习内功,还经常与水风等人拆招,练习外功。
和他们相处了几日,封元汐才知道,除了刀法了得的慎允,擅长轻功和隐匿的慎诺。擅长易容的水风一手快拳功夫了得。擅长口技的丫环碧云也是一位暗器高手,手中一把铁莲子,打穴快狠准,招招可取敌人性命。最不起眼的小厮山月,其实是一位奇门高手。不擅长兵器,单论全掌功夫,也是几人最弱。但是擅长依据奇门手法,游走缠斗,水风和慎诺在他面前都未必能讨得好处。
这五人陪伴谢玉礼,原本也在教他一些傍身的功夫,此刻加入了封元汐,无人竟然是毫不在意师门传承这样的规矩,亲自指点起了封元汐的外功修行。
练功、制药,还有赶着做裕通商会的订单。封元汐的日常生活非常地充实。
封姝宁自从上次找到封元汐之后,不管是她还是封家,都没了消息。封元汐也不心急。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是有求于人的人应该去着急的事情。
而封家人,确实心急。但他们心急的,不是如何同封元汐交涉,为封姝宁治病,而是忙着派人南下,开始寻求封姝宁“新前程”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