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元汐听了罗掌柜的话，准备往厅外走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你说你没见到他？”封元汐又确认了一遍。
罗掌柜点了点头。从上次封家给汇文堂找麻烦，谢玉礼就没有出现。虽然中间也有帮忙出力，封元汐写过去的书信，他也有回复，但是始终都是慎允代为转达。
这一次封元汐去关外，已经提前留书，把可能出现的情况和解决办法，以及需要谢玉礼协助的部分，都已经写了进去。
做时文辑录的事情，本身就是谢玉礼和封元汐两个人一手策划起来的。前期不管是对汇文堂还是书坊，从招募伙计工匠，到和书院的教习们交涉。这中间许多关节，都是靠着谢玉礼出面才解决的。
如今汇文堂基本稳定，谢玉礼还有明年的童试要参加。原本就算是不再为此奔走，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妥。
但是，谢玉礼从以前有事没事就往自己这里跑，又十分热心于操持汇文堂的事情，到现在神龙见首不见尾，变化未免太大。
之前自己去关外之前，谢玉礼没有来送上一程，封元汐觉得就有些不太像他往日的态度。现在，又听罗掌柜说，他对汇文堂的事情也完全不闻不问。
再回想一下到关外的时候，见到谢瑾睿，对方和自己偶尔聊上几句，说的也是大越最近的一些变化。比如二皇子齐世焕被封为慎王，比如最近恒王打算在北境试行的一些政令。
但是封元汐问起对方谢玉礼最近的状况的时候，谢瑾睿只是说谢玉礼最近正在用功读书，被家里的老爷子看的很紧，门都不出。
看似合情合理，但是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
“你最近没有见到他，那都是怎么和谢家人联系的？还是由慎允传信吗？”封元汐问。
“不，最近我都是把帖子交到谢家的门房。”罗掌柜说着，“后面县侯大人的亲批文榜，是跟着送去闵文批阅的文章一起，由书院的人，送到汇文堂的。”
“你连慎允都没有见到了？”封元汐心里更加不安，眉头皱了起来。
罗掌柜见她表情严峻，试探着问：“东家，是……有什么不妥吗？”
封元汐摇摇头，她心里有一些不安的感觉，但是勉强告诉自己，不要乱想。
“我是觉得，他那种平时活泼好动的孩子，竟然能被管的服服帖帖，安心在家备考，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封元汐对罗掌柜露出一个很有安抚性的笑容，“我是在想，别因为我一时出了主意，结果害他答应了家里的什么条件。委屈自己被一直关在府里，跟我一样要关上几个月的紧闭。那可就真是苦了他了，想着都有些不忍心。”
罗掌柜听她这么说，恍然的哦了一声，然后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要是这样，那东家恐怕还真有可能说中。”
罗掌柜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新一刊时文集：“这次的文集里，谢公子可是有两篇文章被选中。看来确实是没有少用功啊。”
封元汐听他这么说，心稍稍落了落，笑道：“看来，他是真的在用功了。”
说着，她又让罗掌柜在前厅稍坐：“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当面谢谢他。我去写一封帖子，麻烦罗掌柜帮我递到谢府去。另外……最近谢主簿是在王府，还是跟着军队在城外清剿山匪？”
“哪里还有山匪。”罗掌柜笑着摇头，“没了之前千嶂最大的匪首王胡子镇着。山里那些个大小匪寨，一个倒了，为了拉人垫背，把有仇的对家山寨的情况都供出来了。恒王的人顺藤摸瓜，原本那些被通缉的匪首，一个不落，可全都缉拿归案了。”
封元汐听的目瞪口呆：“竟然有这么快？恒王的人是从五月初才开始剿匪的吧，现在八月还没过完呢？以前剿匪别说三个月，何止三年，都没有端掉过一个像样的匪寨呢。”
“这都多亏了东家你之前告倒了封家。我听街上的人议论，如果不是扯出封家和王胡子这层关系，后面的事情也没那么顺利。”罗掌柜呵呵的笑着。
“恐怕也有不少人议论，我这个人对封家不敬不孝，竟然让封家人财两失吧。”封元汐点了出来。
罗掌柜的笑容立刻有些尴尬，掏出手帕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那一定都是封家心里不舒服，故意散播的谣言，东家您……”
“罗掌柜，我知道。既然当初做了那种选择，我也就做好了被人背后议论的准备。不会因为这个就心里想不开。”封元汐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没往心里去。
罗掌柜点了点头：“您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哦对了，差点都忘了。您之前问谢主簿在不在城里吗？中秋之前他从关外回了千嶂城，后面似乎没有听闻再离开的消息。”
封元汐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去写帖子。劳烦罗掌柜帮我交给谢小公子。最好您亲自能得他一句回话。如果他拒绝的话……就给接帖子的人带个口信吧，让他把帖子转交谢主簿。有些事，与他商量也是一样的。”
罗掌柜点了点头，答应了。
封元汐请求见面的帖子，送到了谢家。罗掌柜收到了消息，对方已经答应了，明日会来拜访殷府。
封元汐得了这个消息，并未作出更多的反应。
第二天接近晌午的时候，一直等在前厅的封元汐，终于听到了一阵短促的敲门声。
这是她之前和谢玉礼说好的暗号。谢玉礼以前来拜访，都会用特定的节奏来敲门。
封元汐走到院门口，从门缝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谢玉礼一身水青长衫，腰上坠着玉坠，头发梳束在一顶白玉冠中，正背着手，上下左右的四处乱看。像是等待开门之前的百无聊赖。
他的身后，一身黑衣的慎允沉默的跟在一步之外。
封元汐开门，把两人放了进来。
“封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谢玉礼和慎允进到院中，他看着封元汐关好了院门，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封元汐，好奇的问道。
“别站在门口说话，到前厅去吧。等你总也不来，我烧着准备沏茶的水都倒掉三壶了。你要再不来，这第四壶水也要倒掉了。”封元汐无奈的摇了摇头。
谢玉礼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封姐姐，你不知道，我能出来一次多不容易啊。祖父管的可严了。”
封元汐沏上了一杯越州青茶，端给了谢玉礼：“尝一尝，这茶可对你口味？”
谢玉礼端起茶盏用盖子撇了撇茶末，轻轻的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这茶很好啊，应该是今年的新茶吧。”
封元汐点了点头：“茶是新茶。不过，我有个问题。”
“嗯？”谢玉礼疑惑抬头。
封元汐脸上原本温和的表情一扫而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