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元汐拿过了短剑，仔细端详。剑鞘和剑柄上镶嵌了许多珍贵的宝石，金银的饰纹也非常的细巧。
“风格上看……不像是戎人的手笔？”封元汐不确定的开口，问叶扶灵，“而且看上去有一些年代了。”
作为剑鞘，裸露可见的木质部分，已经裹上了一层包浆。虽然整柄剑的表面被擦拭的十分光洁，但是那种因为年代久远而变色的陈旧感，仍然十分明显。
“琦丝娜为什么要把一柄旧剑送给皇帝？”封元汐疑惑，“而且就算是作为国家之间的国礼……单送一柄剑也很奇怪吧。”
“你把剑拔出来看看。”叶扶灵笑了笑，对封元汐说。
封元汐依言把那短剑拔了出来。短剑已经开了锋，和外面的剑鞘一样，也能看出长期保养的痕迹。剑刃雪亮，可照见人形。
第一眼看去，不过是一柄比较锋利，又做了繁复装饰，装饰性高于实用性的东西罢了。但是再一错眼，封元汐发现，在剑刃靠近剑隔的位置，有一个地方似乎被刻上了什么。
她掀开了一点车帘，让外面的光透进车厢。借着这道光，封元汐才终于看清，剑刃的正反面，被人各刻了两个字，一个“越”一个“齐”。
“这是当年，姜芸公主出嫁戎人王欧恩提斯的时候，所带的陪嫁品。”叶扶灵向封元汐解释道。
当年姜芸公主出嫁的时候，为了担心越国的公主，在异族受到欺负。作为娘家的大越皇室，打造了这样一柄短剑作为信物。
一旦出现了需要借助大越的力量才能解决的问题，这柄短剑，就是大越对姜芸公主和她的后人的承诺。
“可是当年……”封元汐皱眉。
“当年欧恩提斯王室覆灭的时候，曾经向大越求援过。但是当时大越境内正值水患泛滥，各地也有瘟疫四起。只能说是时机不巧，大越皇室权衡利弊，最后并没有向欧恩提斯伸出援手，帮助他们打退当时崛起的阿瑟翁人。”叶扶灵向封元汐说道。
“所以，琦丝娜是想用这柄短剑，让大越帮她收复整个戎族，重建欧恩提斯王室？”封元汐皱眉，“我想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吧。就算现在的大越境内，没有当年的水患和瘟疫，朝中的那些官员，大概也不会同意帮助和扶植戎人的政权。对他们来说，现在北域部族众多，相互攻伐的局面，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你倒是很能揣摩朝堂上那些人的心思嘛。”叶扶灵笑着调侃了一句。
封元汐当然知道那些人是什么嘴脸。在前一世，对北域的态度，可是朝堂上争论的重要焦点，二皇子和三皇子也以此为中心，各自笼络了一批和自己政见相同的官员。
封元汐合上了短剑，将它原原本本的放回了那个黄杨木匣中。
“所以呢？琦丝娜的目的到底是……”
“她想让戎人学着越人，从放牧和渔猎这样时常无法保证食物充足的情况中解脱出来。”叶扶灵说，“戎人和越人，在西北这边，是以一整个千嶂山脉，划分各自领地的。在千嶂山脉以北，就说艾斯特尔镇附近吧，那里的地势平缓，其实很适合进行开垦种植。只是戎人并不擅长于此。”
“她想让戎人迁到靠近边境的方向，并且进行耕作来保证食物的来源吗？”封元汐皱眉思考，“这样的事情，姑且不说大越。艾斯特尔那里就是厄尔特部的势力范围。她想要迁移戎人，那戎族内部……”
“这些事，就要看她的智慧了。”叶扶灵将放着短剑的木匣收了起来，道：“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几个孩子，讨论了不少关于六主能力的事情吧。”
封元汐点点头。
“想听听我的看法吗？”叶扶灵问。
“请前辈指点。”
叶扶灵摆摆手：“指点不敢当，毕竟，我也没有你们那种特殊的地方。但我是这么想的，六主的力量会不会是一种，促成你们的愿望达成的力量？”
“……这是，什么意思？”封元汐眨了眨眼。
“以弘靖来说。他原本就出生在医者之家，从还是孩子的时候起，治病救人的想法就已经深植在他的心里了。”叶扶灵拿纪弘靖举例，“我们判断的，弘靖作为玄武的力量是偏向于保护和治疗他人的方向。这一点也让他在学习医术的时候领悟非常快，另外就是……虽然说出来让人也有些无奈。但是相同的一批药材，经过他的手制作出来的药，比其他医者，包括我，效力都更强。”
“您的意思是说，他在制作药物和行医的过程中，无意识的调动了地脉的力量，加入到了治病救人的这个行为中吗？”封元汐似乎有些明白叶扶灵的意思了。
叶扶灵点了点头：“琦丝娜是腾蛇，从传说的角度……虽然我不应该这么说戎人的信仰，但是对看不见的神明无条件的信仰，难道不是一种虚假的幻像吗？身为圣女的她来诠释腾蛇力量的意义恐怕再合适不过。”
“她那种可以预感到危险的力量，如果运用的好，或许也可以被称之为‘神迹’之类的东西，加强‘神’这种虚幻的存在，在戎人心中的重要性了吧。”封元汐说。
“至于你……”叶扶灵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了。
车厢里正在打坐调息的殷无彩已经因为他们的谈话，脸上出现了不悦的表情。叶扶灵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竖起了一个手指，对封元汐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叶扶灵没有说出来的话，让封元汐思考起了自己那种力量，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是因为自己这一生注定要与不幸为伍吗？封元汐摇了摇头，如果这是答案，那未免也太绝望了。
六主的力量与地脉相连。如果按照冯川曾经的说法，地脉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感情也好，愿望也好，所有这些思绪的汇聚物。
六主是可以调用与自己力量相关的那一部分的。自己所调动的，关于仇恨的力量，存在的意义，又到底是什么呢？
不过至少，封元汐觉得，自己能够从那一世回到现在的童年，恐怕也和朱鸟浴火重生的传说脱不了关系。
一路从黑石城到千嶂，封元汐都在思考着，朱鸟那燎原之火的力量，到底应该如何来被他掌控才是这个力量落到她身上真正的意义。
“明明只过去了一个多月，但是感觉，真的离开了好久啊。”
掀起了车帘，再次见到千嶂城的北城门的时候，封元汐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特别想见一见玉礼。想把自己这一路上的见闻感受，都和这个孩子分享。
“东家，您终于回来了。”
回到千嶂城的第二天，罗掌柜就找上了门来。
“书坊又出事了？”封元汐诧异于他的拜访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