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小姐，我们不能这么做。”那位姓鲁的管事听了封元汐的话连连摇头。
这个小姑娘是疯了吗？让他们送信给除了厄尔特之外的七个有贸易往来的戎人部族，说黑石城中出现叛乱？
“这是事实！”封元汐有些焦急地说，“他们的圣女已经被囚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封小姐，我不是不相信您说的话。只是，我们没有私自向其他部族派出使者，传递消息的资格。”鲁管事压了压手，苦笑着道：“我们只是商人，戎人内部的事情，我们不应该插手。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这事儿，没有朝廷出面，谁都不可能擅自干预。”
封元汐一听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他们裕通商会背后虽然是恒王，但是恒王毕竟也只是皇子。干涉大越周边部族的事务，如果事情向着有利于大越的方向还好，一旦事情不如朝廷预期，不但裕通商会会被人人攻讦，就连恒王自己都会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
“是我鲁莽了，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封元汐按了按额角。
这些天，虽然纪弘靖更为劳心费力，但是她也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此刻也有一些疲劳。
“鲁管事，慎诺来找过裕通吗？”封元汐想起了慎诺的事情，问道。
“有的。”鲁管事点头，“慎诺公子前天晚上在我们这里借宿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走了，说是要赶着平嶂开关门，回千嶂去。”
“两天前……吗？”封元汐口中重复了一遍。
时间上算，他此刻应该已经回到了千嶂，很可能已经向恒王禀告了情况。恒王，会如何决定呢？
恒王到底是不是六主，她无法断定。所以，琦丝娜是六主的事情，封元汐只是隐晦的用“圣女拥有一块鱼型玉璧”这样的话，让慎诺告知谢瑾睿。
如果谢家人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应该会促使恒王想办法搭救琦丝娜。恒王作为未来大越的君主，应该是能够看的明白，这次事件处理好，对大越的好处。
难道只能等吗……封元汐觉得在这里等，实在是让人内心焦躁。就在此刻，外面传来了几声好爽的吆喝。封元汐听出了那是戎语。
“戎人和你们常有往来？”封元汐问鲁管事？
“我们的生意和八部都有交集的。”鲁管事说道。
“那……”封元汐眼珠一转，“能不能‘不小心’把圣城有危险的事情，散播出去呢？”
鲁管事一愣，不太确定的说：“封小姐的意思是……”
今天，艾斯特尔小镇的气氛有些奇怪。
“哎，你听说了吗？有人从圣城那边回来，挺好所圣城里面出了变故。”
“听说了听说了，不过圣城里闹叛乱，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可是听说，厄尔特部的那个尤恩小头人，婚前的祭神，差点都没去成。圣城差不多半个月前，就拒绝外人到访了。听着就不怎么对劲。”
“这事准吗？”
“准不准的我不知道，不过你猜我前两个看到什么了？”
“你能看到什么？”
“我来艾斯特尔的时候，路过了厄尔特的寨城，老巴提塔不在寨城里，听说往圣城去了。”
“他？他可不像是会找麻烦的人啊。”
“我打听了，听说他的儿子尤恩小头人，在圣城的叛乱中斩了叛乱者的一个……一个什么，哎呀，记不住了。总之，是立了功了，说是白蛇神的使者。老巴提塔带着人就往圣城去了，估计是为了清扫叛乱的余党吧。”
“不对吧，我听的消息，可是圣女被人囚禁了。老巴提塔这是去解救圣女大人吗？”
两个不同部族的戎人商人说到这里，都停下了口，互相警惕的看着对方。
“嗐，这样不知道真假的消息，实在不应该乱讲，圣城能有什么事儿呢？”
“对啊对啊，圣女可是有白蛇大神庇护呢，能出什么事儿呢？那个，老兄，我还有生意要照顾，就先走了。”
“好，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喝我们部族的好酒，咱们再好好聊聊。”
两个人颇有默契的齐齐转头，直奔各自商队的驻扎地而去。
北域荒原，一处小山的背风处，有一片大大小小的毡帐。
正中的大帐中，一个一脸花白的络腮胡子，五旬左右，一身兽皮外袍，壮硕的像小山一样的汉子，正用手中的割肉刀，割着面前的一条羊腿。
“你说的是真的吗？黑石城那帮人起内讧了？”汉子把一块肥的流油的羊头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千真万确。”
下首的席位上，矮几上面也用大托盘摆放着一只烹熟了的羊腿。可是坐在那里，一头白发，戴着银质面具，全身裹在黑袍中的男人，却并没有动分毫。
“怎么，你不喜欢我们的食物吗？”那大汉见他并不动刀，把手上的油腻往身上的皮袄上一抹，砸吧了一下嘴。
“拉比耶头领，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你的羊腿。”夷君冷着脸，坐在那里，沉声说道。
拉比耶头人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嘿嘿的笑了两声，又割下了一片羊肉，却不就吃，而是捏在手里，问夷君：“你多次来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只在乎白蛇神的荣光。”
“苦修者？”拉比耶把肉塞进了嘴里，很是陶醉的咀嚼吞下，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得了我的朋友，别用这种话来糊弄老拉比耶。我虽然老了，但我也不糊涂。如果你真的是白蛇神的忠诚信徒，又怎么会把‘神酒’偷拿给阿瑟翁人？那可是白蛇神庙的禁忌。”
“你也不是神明的信徒，否则也不会接受我带来的神酒。”夷君淡淡的扫了拉比耶一眼。
拉比耶拿起割肉刀，插在了羊腿上，靠在了背后的兽皮上，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们两个渎神者，在这里讨论黑石城的叛乱，真是再好不过。”拉比耶说，“你带来这个有趣的消息，是希望我帮什么忙？拉比耶只要能再弄到那种神酒给我的勇士们，什么都可以。荒原上不需要软弱的信仰，老拉比耶更相信他的刀。”
“你说的对，在荒原上，只有强者才应该做这荒原的主人。”夷君淡淡的道：“那些反叛神的真意的人，比渎神者更可恶。荒原的神就应该是力量的神，他们安逸的太久，已经忘了荒原的生存法则了。”
“所以，你想让我的人怎么做，攻下那座黑城吗？”
“惩罚是必须的，这是他们信奉伪神和伪典的惩罚。”夷君的目光投向了拉比耶，“你只要支持反抗者拨乱反正，树立白蛇神真正的信仰，你和你的部族可以入主黑石城。甚至……”
“成为荒原的主人吗？”拉比耶心领神会。
夷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拉比耶。拉比耶拔出割肉刀，拿起羊腿，像荒原的饿狼一样在上面狠狠地撕下一块肉，吞吃下肚。他一抹嘴，把剩下的腿肉扔在了案几上，起身，掀开了帐帘。
帐外，传来了拉比耶粗豪的低吼。
“儿郎们，最大的‘狩猎’开始了！”
狼一样的呼喝声在营地中传开，滚过了整片荒原，直冲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