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什么不一样?”冯川笑容可掬地打量着夷君。
“得到主人力量的人类,背叛了主人。人类,全都应该被诅咒!”夷君黑色的瞳仁里,有金色的光一闪而过。
冯川收敛了笑容,有些怜悯的看着夷君:“岁月太久,不肯入轮回的你已经忘了吧。当年是主人把自己的力量,通过赐福分给了那六个人类。拥有主人力量的人,也是主人的化身。你想要杀灭他们取回主人的赐福,难道不是对主人的背叛?”
“你……休要胡言!”
夷君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对主人的忠诚,被冯川这样在他眼中的“背叛者”指为“叛徒”,是他无法容忍的。
夷君脚下一动,强劲的掌风直朝冯川面门罩去。
冯川保持着袖手的姿势,灵巧的一个后跃,脚下一旋,侧身避过了夷君的杀招。
“夷君,你的力量变弱了。如果你掌中带有法力,我未必躲得过。”冯川看了看身后被掌风带动,摇晃着落下树叶的林木。
“对付你肉体凡胎,无需法力。”夷君收掌,冷眼看着冯川,“念在你我当年情谊,我不打手无寸铁的凡人,拔剑。”
冯川摇了摇头:“夷君,你要是显出原身法力,我定然不是你的对手。何故还要保持着这副虚假的人类皮囊,与我争拳脚高下?”
夷君皱眉:“拔剑!”
“说了今日不是来与你动手的。有主人当年的约束在,你不能随心所欲的出手伤害人类。而我也有我的约束在,就算转过几世,我也不会对你兵刃相向。”冯川摊开手,无奈的耸了耸肩,“你看,你不能亲手杀了六主,我也不能亲手杀了你,我们的争斗没有意义。”
“你要奉六个人类做主人,是你的事,我决不认同。我的主人,有,且只能只有一个。人类背叛过主人一次。这一次,他们又背叛了主人。我绝不容忍!”
万里无云的晴空下,树林中突然卷过一阵狂风。
冯川抬起了衣袖遮挡着迎面卷来的残叶。许久,风静,放下了手臂,冯川的面前已经没有了夷君的身影。
“我会让主人的力量,回到它该去的地方。”山林中,夷君寒风一样的声音幽幽传来,“冯川,想要阻止,你就试试看。”
冯川听着,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天空,蓝的让人觉得甚至有些刺目。
“夷君,你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吧,恐怕连恢复原身都不行了。为什么还要坚持呢?神明的时代已经不在了,只有天地是永恒的。不管是你我还是主人,终归也是要归于天地之道的。”
林中静默着,一阵轻柔的山风吹过,冯川在让人舒适的山风中伸了一个懒腰。
“人类的时代终归要到来,我相信天地,也相信人类,一切都会有最妥当的安排。”冯川双手负在背后,向山下走去,“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想办法阻止你的……还有,六主也会。夷君,我们来日,且看天地站在哪一方。”
千嶂城,殷氏宅院。
“这是我这些天翻阅了市面上所有时文辑录之后,想到的问题。”谢玉礼捧着茶杯,看着封元汐,“不得不说,和京城流传的,存在相当大的差距。”
“时文辑录我倒是听说过。”封元汐翻看着谢玉礼写的字纸,边看边道:“那不就是一些历年科考文章的总集?听说很多人想要考功名的人,都会把前人的文章拿来,分析和学习。你研究这些有什么用?”
“非也,非也。”谢玉礼小老头似的摇晃着脑袋,“以千嶂市面上的时文辑录来说,确实如同元汐姐姐你所说,往年科场上的文章。可是以京城来说,却并不是这样。”
谢玉礼向封元汐一番解释,封元汐才知道,原来在京城,时文辑录也是分许多种的。
有传统的历年科场中榜文章的辑录。也有由国子学或知名书院中的学子们,以往年题目,或各自座师拟题,所作习作文章的集锦。这样的习作时文,还会有学师的亲笔批注、评点文章优缺点。
此外,还会有关于近一两年来,朝中大事为题的“时评本”,这类文章一般是翰林们所做,是参加会试和殿试的举子们最为喜爱的。
余者还有分门别类,根据不同的侧重,将同一主题的内容,按照风格不同独立编辑成册的时文辑录。
凡此种种,五花八门。
听完了谢玉礼的解说,前世里没有关注过科举诸事的封元汐,觉得自己真是大开眼界。
“没想到,一个时文辑录,居然有这样多的种类。”封元汐感叹。
谢玉礼说得口干,一口饮完了杯中茶水。封元汐起身,又去给他续茶。
“说到底,千嶂的学子,未必没有用功的。而各位先生在讲学的时候,古人圣贤文章,解读起来虽有差异,那也是先生们个人理解的深浅不同。可说到底,到了科场上,看的还是学子们自己的这里。”谢玉礼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考卷上抛出了一个问题,或许有些考生知道需要以某书某章某典来应对。可若只是干巴巴的引经据典,无法深入带出些考官们感兴趣的内容,想要名列前茅,怕是困难。”
封元汐将续了茶水的杯子递给了谢玉礼,谢玉礼接了,道了声谢,继续说道:“姐姐可知道,探听科考细节,是大罪。可有一条,在会试之前……不,或许到殿试之前,都是可以公开的秘密,这个秘密是什么?”
封元汐皱眉想了想:“是主考官的名字吧。”
谢玉礼放下了茶杯,啪啪的拍了两下手:“元汐姐姐就是聪明。”
“你都提示的这么明显了,我再想不到,那就是愚钝了。”封元汐说着,略一沉吟,“想必,封家以往,也是会从这方面打听的。知道了主考偏好的文风,就可以投其所好,一样的内容太,只是调整一下文风,就会比其他人更得青眼。”
“正是如此。而且封家一定不缺那些拟做范文的师爷。”谢玉礼说,“虽然千嶂城的时文册子都很过时,参考的意义不大。但是如果封家自己有专门给应考子弟拟作‘新时文’的人,他们也会比那些民间的学馆、私塾里的学子,要更有希望中榜。”
听了谢玉礼的分析,封元汐这才恍然大悟。
“这么说,闵文书院里,除了经典的解读更深入,也会有这样撰文研习的机会了?”
谢玉礼点头:“明年就要开科,现在书院里都是三日一题,五日一讲。五位教习不但压榨那些学生,自己也要备考后年的殿试,又是自己拟作,又是批阅学生的文章,听说有的人,大半夜,房里灯都是亮的。”
封元汐听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