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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嬷嬷七拐八拐进了一间当铺,她待了一刻钟,出来时面露笑容,浑身舒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处是个茅房,毕竟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夏知秋疑惑地和谢林安对视一眼,理了理衣襟,进到当铺。

夏知秋拍了拍谢林安的肩,示意财大气粗的师爷,这时候可以给点噱头了。

谢林安头疼地砸出了十两银子,道:“方才那个婆子典当了什么?我们想瞧一瞧,顺道花钱买来。”

店家忙不迭将那个包袱拿出来,他见每个首饰上的印记都被人用蛮力磨损了,心里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该是些不干净的东西,不能让人瞧出来,否则会招来弥天大祸。因此,他也没想按照首饰的款式变卖这些东西,只是按照用料的价格收了这批货,之后找个师傅熔了,再拿去给首饰铺子赚一笔钱。

当铺就是这样,左手进右手出的,黑道白道,甭管东西出处是哪儿,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糊过去得了,能赚钱就行。

如今有人花高价找来,店家又不蠢,自然就出手了。后续会招惹哪些事儿,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左右都是那老虔婆的锅。

夏知秋得了首饰,又一路小跑去追那名得了钱正得意洋洋回王家的老嬷嬷。

逼仄的小巷里,老嬷嬷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回头,看着疾步奔来的夏知秋,哆哆嗦嗦地道:“这位公子,有……有事吗?”

夏知秋佝偻着腰,扶着膝盖,气喘吁吁。这一趟跑得她魂飞体外,好半晌都没能回神。

还是谢林安赶来了,提着包袱,对老嬷嬷彬彬有礼地道:“这是您的东西吗?”

老嬷嬷见自个儿典当的包袱被人拿出来,自然就猜到了其中猫腻,她吓得语无伦次,讨好地道:“这是我的东西,两位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谢林安另一手还拎了一只麻油鸭,他露出个温文尔雅的笑,说出的话却如同淬了毒一般入骨三分寒,道:“自然是有事。嬷嬷今日没在王家当差吧?若是有哪处家宅,也可供我们登门拜访一下。我还带了下酒菜,可以和嬷嬷侃一侃的。若是嬷嬷不愿意,那么我就将这批首饰送到王家去了,想必也会有哪位主子能认出自个儿的旧首饰的。”

他轻描淡写的几句,正中老嬷嬷靶心。就算是主子赏赐的首饰,也不可随意变卖,流到市井之地。因此,无论是偷窃来的首饰,还是明面上赏赐的首饰,拿去典当,那就是罪该万死。

老嬷嬷的卖身契还捏在主子那里,岂不是任打任罚?

她舔了舔唇,遇上了这两尊阎王,委实是苦恼极了。

没个其他法子,只能按照谢林安的意思办。今儿她确实有一日假,可以回家看看,不必在府中当差。

她把两人带回了自家宅院,然后牢牢闩住了门。

老嬷嬷摸不清这两人底细,可看他们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地痞流氓,应该不会太刁难她吧?

老嬷嬷这般想着,心间惴惴不安。

偏偏谢林安没事人一般,寻了伙房将那麻油鸭斩碎摆盘,还给老嬷嬷倒了一杯水酒,和颜悦色地请她落座。

虽说谢林安戴着半张面具,可从侧脸也能瞧出他的相貌俊美。明明是长相清俊的公子哥儿,怎么笑起来就这么让人瘆得慌呢?

老嬷嬷在关系错综复杂的王家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审时度势自然是一流的。这两位都不像她开罪得起的主子,自然缩头缩脑凑过去,道:“现在已经到家里了,两位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夏知秋对于私闯民宅这种事不是很熟练,她也是初犯,此时底气不足,讨好地笑:“嬷嬷坐下说,坐下说。我们呢,就是来打听你家大小姐的事情,问完了话啊,这些东西就还给您,您还能再去典当一次。”

那就相当于是给她送钱来的,老嬷嬷心思活泛开了。

她稍稍安下心,弯腰撅腚,沾上一丁点凳子,道:“我这是家里儿子不争气,欠了一屁股赌债,说再不还就把他的手砍了,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卖东西的。”

“这是嬷嬷的私事,咱们呐,不会过问的。就是想知道一下,你家大小姐是二十多年前回的王家,对不?”夏知秋不想和她算计这些事,该发落她的,是王家的主子,不是她。

这陈年往事没几个人知道,老嬷嬷大惊失色,忙问:“两位小公子是怎么知道这些内宅事的?”

谢林安深深看了她一眼,接话:“别管我们是怎么知道的,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吧。这天色也不晚了,我们还得寻店过夜呢。”

“嗳,好嘞。”老嬷嬷听到谢林安说问完话就走,立马欢畅地道,“我那时候只是老夫人手下端茶倒水的三等丫鬟,多的事也不是那么清楚,就听说大房遗落在外的大小姐回来了!你是不知道,当年大老爷和大夫人感情不合,大老爷宠爱孟姨娘,才三年,孟姨娘就生了一儿一女。有人说啊,瞧着热乎劲头,怕不是要抬个贵妾的。”

“贵妾?”夏知秋觑了一眼谢林安,不解地问。

谢林安正喝酒听后话,没想到他成了她的百宝囊了,还要给她解释这些。

谢林安头疼欲裂,道:“有子傍身的姨娘可抬贵妾,比无子的姨娘地位高些。”

“竟是如此!后宅门路真深呐。不愧是谢先生,对这些莺莺燕燕的桃色事很有研究!”夏知秋啧啧称奇。

闻言,谢林安那一口酒险些喷出来。他擦了擦嘴角,呵斥:“别胡说!”

老嬷嬷也深以为然点点头,道:“后宅谣言愈演愈烈,还有了平妻的讲头。大夫人是什么出身,那孟姨娘又是什么出身?大夫人自觉被羞辱了,一怒之下就带大小姐回了娘家,不知道是不是要请娘家舅子来撑腰的。老夫人没拦住,等到派人去追的时候,大夫人走水路的那艘船就出事了。船上遇到了劫匪,人都杀光了,就连大夫人也不能幸免。不过船上没看到大小姐,官府的人猜测,大小姐许是落水了,或是劫匪见其年幼,起了恻隐之心,便没杀她。”

劫匪起善心?这听着倒是挺滑稽的。夏知秋也不好说些什么。

谢林安问:“那水路可是通州与荆州之间的?”

老嬷嬷点点头:“大夫人的娘家在耀州,得先从荆州到通州,再行官路到耀州,哪知道,就在去通州的水路上,出了事情!那些日子,官府派人在河里打捞,却找不到大小姐的尸体。大夫人的娘家舅兄可不是个好惹的,他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尸体没见着,那就接着找。整条河都被人摸个遍了,那大小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怎样都找不到人了。”

夏知秋懂了:“那时候都以为王家大小姐是落水的,因此只记得找这六岁娃娃的尸体,没人想过或许在附近镇子里能找着她。没准是劫匪将她带到别处的岸上,丢在那儿了。”

这样一想,也就能对得上,为什么王家大小姐在岸边被赵稳婆发现了。劫匪定然不敢杀人越货后马上靠岸,一定是将贼船开出去老远,再把那个孩子丢到岸边。

不过杀了人就是恶人,即便没伤及无辜稚儿,那也是造了孽了,没办法洗白他。

夏知秋唏嘘了一阵,老嬷嬷见她听得入神,继续往下说:“这事起初还挺上心的,时间久了,大老爷不上心,老夫人找不着人也就算了。再后来,官府抓到了劫匪,从劫匪口中得知,他们当年没杀大小姐,把大小姐丢在了青城附近。家里派人去打听,还真打听出来一户鸾记影班子的老板收养过一个女孩,一看那女孩胸口上的烫疤,可不就是大小姐么?大夫人娘家是耀州的世家,在大夫人去世后,两家势同水火。如今找着了大小姐,两家的关系便也能缓和缓和了。”

谢林安突然想起一件事,问:“我听人说,王大小姐回王家的时候,坐的是马车?”

老嬷嬷从善如流地道:“对,这事是老夫人安排的,说是走水路晦气,怕有个意外,还是陆路比较放心。”

老一辈人最是迷信,这也可以理解。夏知秋坐不了船,因此他们也是坐马车行陆路来的荆州。通州和荆州都不算大,两地之间最短最安全的路就是一条人尽皆知的官道,沿着官道赶路,大概几天就到了。

问完了这些前因后果,总算能将话引到赵老板身上了。

夏知秋问她:“大小姐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她在青城的赵养母对吗?”

老嬷嬷点点头,眼底是数不尽的艳羡之色:“她一回来就成了大小姐的陪房姑姑,有了养育之恩在里头,比一等丫鬟还要体面呢!”

谢林安放下酒盏:“那么,这赵姑姑如今还在王家待着吗?”

这一点也是夏知秋最想知道的。

老嬷嬷摇摇头:“她啊,早离开王家了。”

事情对上了,夏知秋有点毛骨悚然。

假如赵老板还在王家,那么她就不可能是赵稳婆。假如她不在,那么也就能确定,赵老板从荆州王家离开后,去了金花镇,她用接生手艺给自己变了个身份,成了会接生的赵稳婆。

通州包括金花镇以及青城,赵老板原是青城人士,离开了荆州王家,或许是怕被人寻上门来,结果躲到了远一点的金花镇中隐姓埋名生活。

夏知秋不解地问:“赵养母不在王家吃香的喝辣的,离开王家,又是为什么?”

老嬷嬷舔了舔唇,闷下一口水酒,道:“你们可别对外说,是从我这里打听来的消息。我们做奴婢的,耳朵太灵通,后头编排主子的东西,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明白的,明白的。”夏知秋殷勤地给老嬷嬷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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