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章媛来电，李素琴想过来家里，有事想聊。
章媛故意提早带着甄鸿艺回家，买了一点熟食，炒两个小菜。简单的晚餐，故意等我到了才动筷。
李素琴喝了一碗苦菜汤，手拿着筷子却无心夹菜。张顺平坐在餐桌旁，眼却盯着客厅的电视。
碗里的米饭，放了一点番茄炒蛋和粉蒸肉，吃了几嘴就停下了，不时眨眼睛，我看见他眼球很红，精神不是很好。
我为了表示关心，提前问了情况：
“李老师，那边医生给治疗方案了吗？”
“今天才刚办的住院，明天开始抽血做具体检查。孩子生病的消息传出去了，好多朋友劝我试试中医，我也拿不准主意，去找中医怕耽误病情，想到孩子要化疗又是忧心不行。你是专业人士，想听听你的意见。”
“医生有跟你说过这个病是个什么情况了吗？”
“大概说了，恶性肿瘤的一种，就是你们医院常治的那种，只不过是出现在血液里。”
“以我所掌握的经验呢，这种病还是通过化疗才能达到缓解，中药有效果，但只能做辅助治疗。”
“唉，我有朋友还上网搜索了一段关于人参皂苷的抗癌功效发给我，我看上面写的很是心动，不试一下又怕错过治疗机会，我现在就是这种矛盾心态，毕竟自己不懂，不好判断好坏。”
“治疗还是以医院为主吧，治疗的后续调养，可以考虑一下中药。”
“网上那些宣传神奇的药是还有治愈成功的人，真有其事吗？”
我觉得每个病人家属都一样，都希望病人能获得一种既轻松又不伤身体的治疗方式。李素琴转发给我看的网贴，都是照着这种心理需求写的，药物服用过程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治疗效果又好，副作用小，病人不痛快，关键是能治愈。
这类药物宣传，价格很诱人，一个疗程四千到五千元，市面上基本找不到这种药。一问就是出自历史悠久的中医世家，又是个打着中医旗号骗钱的。
病人家属花了几万几十万在医院都治不好疾病，凭什么你在我这花几千几万就能治好？如果真的治不好，病人家属是试试效果的心态，基本也就认栽了，反正也只是试试。如果花的钱比较多，可以反过来说是病人的原因，跟药没关系。再坏一点的情况，反正又不是哪个医院卖的，你连人都找不到，对方一关机就完事，微信好友一删，我知道你事是谁？
李素琴还手里还拿带着一份报纸，介绍的是一款抗癌药物，上面写满抗癌成功的患者，写了身份证号和电话号码，可供查证。
“医院病房拿的吧？”我问。
“是的，有人来发我顺便看看。”
“跟我们医院的一模一样，要是这么有效，医院早大批量采购了，何必雇人偷偷摸摸发这种小广告。”
“我想也是。但是病急乱投医的心态，总想为孩子好，上面这些广告说的真有那么一回事，看着就心动。我都加了微信，对方很热情问起病情。”李素琴一脸憔悴。孩子无心听她讲话，精神状态不好。
“你买药了？”我问。
“没有呢，这不是过来问问你的意见嘛。”
章媛放下筷子，问我：“既然是假广告，你们医院为什么不赶人？”
“医院没有精力安排个人天天盯着发广告的人，医院只能提醒患者和家属不要轻信。”
“太不负责任了。”章媛道。
我看了张顺平一眼，问李素琴：
“他爸爸以前除了查出肝的问题，还有其他情况吗？”
“不太清楚。相处那么多年，身体一直很好，很少上医院看病。”
“他们家里人，老一辈的没人得这个病吧？”
“这没听说过。年纪大的也会得这种病吗？”
“当然，四五十岁的很常见，男的比较多。”
“我以为只是小孩子得，更万万没想到我的孩子会得。”
李素琴眼神示意儿子把碗里的饭菜吃完，张顺平拿起筷子吃了一嘴又停下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用手指擦掉嘴角的水滴，抹了抹额头。
甄鸿艺吃好了站在电视旁，对张顺平调的节目很感兴趣。
起身离开餐桌前，李素琴又问我：
“甄医生，他的饮食应该注意什么？”
“营养易吸收，蛋白质，牛奶鸡蛋新鲜蔬果。他睡眠怎么样？”
“发烧，退烧不明显，睡眠深度不好，我都怕他烧坏脑子，一直劝他喝水。”
看着李素琴牵着儿子走出门外，原本心情麻木的我心生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