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与廖凡两个人就着一个手机看,头却离得有些远。
倒不是兄弟俩有隔阂不愿靠近,就空间分布来说,两人还是能在同一垂直线上的。
陆铭叠起二郎腿,单手拿着手机放到腿上,背挺得很直,眼睛离手机很远,姿势看着倒像是有老花眼的老年人似的。
廖凡与陆铭相反,他本身就有点近视,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丁一点关于餐厅的消息,他那个脑袋真是就差没埋进手机里去了。
因为挡得太严实,中途陆铭还不得不出手把他的脑袋推开一些。
等待对面两个小伙子看手机的时间,陆展松忍不住开口道:“看到了吗?电视新闻上说的那还算客气的了,你们看看网上给你们骂的,都在质疑我们家养的是什么东西!”
“还行,还没指名道姓。”陆铭已经渐渐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在跟家人沟通过程中,他还是觉得不宜把事情说得太过悲观。
他的本意是别造成全家人的恐慌,但是陆展松却误以为陆铭是不把餐厅发生的变故当回事儿,情绪一下上头,人又恼火了。
“你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没指名道姓就无所谓了?”陆展松伸长了脖子,对陆铭那是一脸的看不上,眉毛都差点被他拧成了内八字。
廖凡的头上就跟竖了跟天线似的,陆展松的语气稍稍一变,立马感知到气氛的危险,整个人一下就坐直了。
“不是……爷爷,哥不是这个意思。他应该是想说,事情还没到太坏,他……不是,我们可以解决。”廖凡双手端放在大腿之上,看着陆展松很认真地解释道。
陆铭再次瞳孔不自觉放大。
这个廖凡……今天未免也太诡异了些。
得益于廖凡的服软,陆展松的脾气难得又收回了一些。
他“哼”了一声,眼睛转到陆铭的手机上,接着道:“还没太坏……那是你们以为的还没太坏。哦,刷一条新闻就当是全部啦?我老头子刚刚看的跟你们的可不一样。”
“您看到的是什么?”
“您看到什么了?”
陆铭与廖凡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后各自还互看了一眼。
“我看到什么……哼,”陆展松伸手冲廖凡指了一下说,“我看到连你的照片被人挂到网上去了,说什么品一酒店的养子!继承人!”
“什么!”廖凡惊得眼睛都要掉下来了,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也是有手机的人,直接抽过陆铭手里的手机就开始搜索新的新闻。
“还什么……等你搜索的功夫,品一的股票还不知要跌到哪儿去呢。你们真得幸亏他们除了你的照片以外,没有再放别的上去。还要庆幸那些新闻、网络文章都还只在荔城当地传播,否则……唉~我们陆家也是祖上积德,多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小子。”挖苦别人,陆展松向来很擅长。
不过他说这话着实刺到廖凡的心了。
陆铭下意识地把目光瞥向廖凡,正见廖凡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陆铭自知廖凡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性格,曾经的他对陆家这个门第看得很淡,是不是陆家人对他来说没什么所谓。
哪怕有人当着他面说他是被他妈带来陆家的拖油瓶,他也会昂着个头一脸无所谓地跟对方说:“是啊,咋的,我还不稀罕呢~”
所以现下廖凡的种种敏感行为只能说明……他把心扉打开了,既接纳了陆家,也希望陆家能接纳他。
陆铭与陆晋毅的态度向来没变,廖凡当下最在乎的人,无疑是陆家最大的这个……陆展松。
可陆展松倒好,一句话直接把人打到了底层。
“厨师是我招来的,您要骂就骂我,别总拿廖凡出气。家世有什么好说的?进了陆家门就是陆家人,您这些说辞如果让我爸听见了,他肯定会不高兴。”陆铭不由得替廖凡说话,把本不属于他的罪责也揽到自己身上。
“你是说……这事还是你搞出来的?”陆展松眯起眼睛,神色变得危险。
“不是,不是哥,是……”
廖凡急着想要解释,可陆铭却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阻止他往下说。
“谁都不愿发生这种事,您现在再怎么追究问责都没有用,出了事只能解决。媒体那边我会去处理,您不用担心了,”他转过头看见电视前放着的一整套游戏机,吸了口气道,“在家好好玩游戏吧。”
陆铭说完,直接把交叠的腿放下,起身绕开廖凡的腿便往外走。
“你站住!”陆展松急急忙忙起身,身形一个不稳一踉跄,差一点要往后倒去。
陆铭背对着陆展松看不见,廖凡坐在陆展松对面可是被吓了个激灵。
手臂伸长了,屁股抬起来了,就差扑过去把老人家扶住了。
好在陆展松靠自己就给稳住了。
他顺势看了廖凡一眼,眼神之中似乎有闪过一丝丝的愧疚。
不过陆老爷子隐藏得很快,扭头就又把视线转向陆铭。
“媒体那边,晋毅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你们既然都已经知道是谁了,还不赶快让警察把人抓了,真相出来了还怕媒体搞不定吗?”
“这个……”廖凡正住身形,双手在身前正面擦一擦,反面擦一擦,表情略有些为难。
陆展松狐疑地看了看他,问道:“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
“对,”陆铭转过身道,“不过现在没有证据,警方还在调查。”
“没有……”陆展松抬头看天,一口气一下堵到他心头,差点就要去抠自己的人中了。
“你没有证据跟我说什么人是你招的……你没有证据,怎么知道事情是他做的?”
“餐厅近期只招他一个新人,能接触到食材又行为古怪的,也只有他一人。”陆铭平静地说道。
“你……”陆展松抬手欲指向陆铭,可伸到一半却还是止住了。
“你们啊……小孩心性,做事不考虑后果,处理事情也只会靠推理。算了,我也不说你们了,说多了你们也不听。想走就走吧,尽力把事情压下最好,别再给品一摸黑了。”陆展松侧过身冲他们往外招了招手,自己已是全身无奈地摸着沙发扶手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