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铭，对吗？”叶纪珩把身子转正，拿过桌上的茶杯茶水，以倒茶的动作分散苏萌的注意力，不让她瞧见自己眼底的落寞。
苏萌静静的没有说话，叶纪珩也不甚在意，自顾地边倒茶，边分析。
“感觉不用等你回答，结果就已经呼之欲出了，”他把倒好的一杯茶放在苏萌的手边说，“去总部相当于一次晋升，工作层面你没有顾虑。法国你生活了四年，有爷爷，有我爸妈，还有我，小叔和小婶也不会成为你的顾虑。那其实……我不需要出什么意见。”
叶纪珩顺手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茶，本想靠它解了解喉间的干涩，低头浅尝却猝不及防地尝出了一丝苦涩。
恰逢此时，包厢的门打开了，两三个服务员一同进来，端菜、摆盘、上菜、介绍，跟设定好的程序似的，一样不落地给他们二人做展示。
苏萌仍是没有出声，好像正沉思于自己的世界之中。
叶纪珩倒茶，她就看他倒茶。服务员来上菜，她就看着他们上菜。
看虽看，注意力却丝毫都没放在他们身上。
不过听倒是有听。
叶纪珩的反问、叶纪珩的分析，她都听进去了。
他的反问是对的，苏萌犹豫再三，最不能令她下定决心的，就是陆铭。
去法国总部工作是个很好的机会，这个她知道。无需别人劝谏指点，她的心里其实跟明镜一样看得透彻。
可是工作不等同于读书，没有固定时间，不可能做到说几年内回来就几年内回来。
陆铭的工作重心在国内，苏萌不可能奢望陆铭跟她一起到国外去。
可若是她一去几年，他们的感情又该如何……
让陆铭等吗？等她回来？
苏萌一时觉得自己连说这种话的勇气都没有。
“好了，别想了。”叶纪珩用食指的关节轻轻敲了敲苏萌的额头。
“因素都给你排查完了，再不确定就抽空去问问你最想问的人吧。他的一句话应该能抵上我的十句八句，”叶纪珩端着苏萌的碗，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鱼肉，将其轻放下说道，“吃吧，等放凉该腥了。”
“嗯，好。”苏萌回过神来勉强地勾了下唇角。
鱼肉鲜嫩，酸辣适口，开胃正合适。
苏萌夹一块鱼肉入嘴的时候的确有这感觉，但是她略带沉思的表情还是显得这个细嚼慢咽的过程极为漫不经心。
问啊……
她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去问了。可是她也知道……陆铭现在有双重事情在忙啊……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能问。
倘若她不知道情况也就算了，偏偏她昨天已经从廖凡那里把情报挖出来了。
要她再拿别的事情给陆铭添堵……她做不到。
她可以想象到那个情景，无非就是将自己现在的纠结跟痛苦转嫁到陆铭身上罢了。
别的……两全其美的办法，似乎完全没有。
人生向来只有取舍，没有兼得。
“嗯～？”
苏萌碗里的肉还吃不到一半，突然听见旁边的叶纪珩发出一声惊叹。
只见叶纪珩左手拿着筷子，右手拿着手机，手机界面就停留在朋友圈的某一张照片之上。
他的那声感叹就来源于这张照片，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惊奇，还是纯粹只想用声音引起苏萌的注意，分散她的精力。
无论他是不是带有目的性的，总而言之，在转移注意力的方面，他成功了。
苏萌闻声便从思绪中把心神抽了回来，侧过脸直看着叶纪珩，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纪珩迎上了她的视线，既不遮，也不掩，身子往苏萌的方向倾斜过去几分，直接点开图片，调转好手机的朝向，直接把界面显示给苏萌看。
苏萌只瞄了一眼就看清了大概。
无非就是叶柔和裴浩阳小两口又到外面花天酒地去了，没什么新奇之处，苏萌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叶纪珩却觉得不然，他们两人去的不是普通地方，而是他们每年春节团聚之时总要去的一家广式餐馆。
叶纪珩以前常年在国外，工作又忙，能正儿八经回国内吃传统中式菜系的机会极少。
每年的春节，他们总会一起来到这家广式餐厅，吃饭顺带留一张照片留念。
叶纪珩最爱的是这家餐馆的虾饺，皮薄肉多味鲜甜，多吃几个都不会腻。
若叶柔和裴浩阳只是单纯的过去吃个饭就还好，可他们偏就不是啊。
朋友圈上不但发合照，还单独发了虾饺的特写，额外再在言语中把叶纪珩提出来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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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估计该羡慕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无限个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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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明显是**裸的挑衅，叶纪珩能忍吗？
他不能。
男人有时候就这么幼稚，没意义的争斗偏偏能让他玩得挺嗨。
叶纪珩把界面还原到朋友圈的状态，苏萌看完叶柔抒发的那一串字之后才明白叶纪珩生气的点在哪里。
这两兄妹，从小到大都在相爱相杀，一点小事情就能点燃战火。
换作别人写这段字，叶纪珩多半会端着律师的姿态觉得对方幼稚。
可只要那个人是叶柔，叶纪珩便会回归到孩童时期的状态，必要跟挑衅者拼杀个你死我活。
苏萌把视线从叶纪珩的手机上收回。
她把浅笑挂在嘴角，把无奈挂在眼角，略微低头，重拾起筷子说：“要不我们下回就去吃广式的吧。那家店好像是连锁的，兴许荔城也有。等我去找一下，有的话我们下回去……”
苏萌正说着这些安慰人的话，突然叶纪珩的一只手从她的脖子后方伸过来，从她的右边到左边，直接横搁在她的肩膀上，手掌则松松地耷拉在她左边的肩头。
苏萌先下意识地往左肩看去，随后再往右看向叶纪珩凑近的脑袋。
对于从小到大以兄妹关系定义相处的苏萌来说，偶尔与叶纪珩发生的肢体接触并不会令她感到排斥。她看向叶纪珩的那一刻，心里其实什么都没多想，就只想问他要干什么。
但是她才刚把双唇启开，却看见叶纪珩的右手举着个打开了前摄像头的手机，像个摇臂摄像机似的就摇过来了。
“三……二……一……”他自顾自地念着口号，自顾自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自己，也没留心苏萌是否做好准备，直接“咔嚓”一声就把照片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