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汇地下停车场三层。
王闯仍旧把车停在上一次的老地方,这样方便赵朴实直接过来。
新汇在卫生方面的维护工作一直做得很好,无论里外,哪怕是停车场,也还是有专人定时定点地去清扫。
只不过此时,在这辆雷克萨斯车身与分隔墙之间的地面上,突兀地摆着好几根烟蒂。
白黄相接的颜色分外显眼。
王闯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过去了近一个小时,赵朴实至今都没下来。
按理说餐厅的食客应该已走得七七八八了,没理由到现在都走不开吧。
王闯再次把烟送入嘴里,猛吸一口,宣告了它的寿终正寝。
他再次把车窗降下了一条缝,改用拇指与中指捏着烟蒂,熟练地将其弹到车窗外,与地上的那堆烟蒂汇合。
堂食内,赵朴实把手尾收拾好之后,以母亲抱恙为由向廖凡请了假。
廖凡考虑到明天既是陆铭请客旅游的日子,索性从下午起就给所有人放个假,好让大家有时间回家收拾收拾东西。
因为廖凡这个念头是因赵朴实而起的,所以众人在接收到消息之后,纷纷向赵朴实表达了感谢。
因此,赵朴实原本欲跑路的行动被临时中断,无奈之下,他只能勉强回到店里。
待到寒暄的戏码演好之后,赵朴实才惊觉时间耽搁了有一会儿。
他心里虽有些紧张,可从堂食出来的时候,他还不敢太直接冲向电梯,而是脚步稍慢地三步两回头,防止周围出现那些略有相熟的人。
出了电梯,赵朴实心里虽虚,但仍挺直了腰杆徐徐走出。
青天白日里,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像那晚一样偷偷摸摸的,否则叫人看见了容易生出些没必要的误会。
王闯做坏事向来心里有准数,秉着话不要多说,信息尽可能少留,联系尽可能少做的原则,他强撑一个小时,愣是没给赵朴实打上一个电话去催促。
不过耐心总有耗尽的一刻,就在他差一秒拨出电话之时,赵朴实适时来到了他的车前。
“哼,算你命好。”王闯在车内咬着牙说道。
他冷着脸看着赵朴实走近,等到赵朴实来到副驾驶外的时候,他才打开车锁,重新换上一副关切的嘴脸。
“怎么那么慢呀赵哥~生意那么好吗?”门刚打开,王闯直接抽出一根香烟给赵朴实递过去。
赵朴实猫低身子坐进车内,伸手接过香烟,却没把握要给出一个怎样的回答才妥当。
“额,这个……也不是生意的关系吧,就是这个……”他支支吾吾地说不明白,怕就怕王闯会不喜他的答案,最终惹得这位金主生气。
王闯看出了赵朴实的顾虑。
他于是拿出自己口袋里精雕的打火机,伴随着一声清亮的金属声响,一束带有蓝光的火苗便在他的掌中盛放而出。
“嗨~你别紧张,好就好,不好就不好,老实说怕什么呢?我要的就是他的生意好。”王闯侧过身,身子朝赵朴实的方向微微倾斜,神情专注地给对方点烟。
“好,谢谢……谢谢老板。”赵朴实只有在听完他的话之后,才敢将心情放松下来。
他就着王闯刚给他点上的烟抽了几口,只觉吞雨吐雾之间,人一下精神了许多。
“他们那里的生意确实还不错,每天预约都是满的。不过我看他们那个待遇也是不错,还有员工旅游啥的。我刚刚本来都请好假可以走了,就是被他们这个旅游给拖住了脚。”赵朴实心情一放松,话不由得就多了起来。
“旅游?你也有份吗?”
“当然有啦!”赵朴实拍案而起,兴奋道,“要不是我,他们也没这么个机会。”
“哎呀,还是功臣了。店里所有人都一起去吗?什么时候?”王闯降下车窗,往外弹了弹烟灰。
弹完烟灰之后,他顺手就要把车窗升起。可当他扭过头来看到赵朴实手里的那根烟后,手上的动作却不由得停下。
片刻过后,赵朴实只听得身旁的车窗发出一阵短暂而又有规律的轻响,回头看时,那块窗玻璃已经降下了十几公分。
他憨憨地笑了两下,学着王闯的样子也往外弹了弹烟灰,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位不知名老板的细心和体贴入微。
殊不知,王闯只是不想赵朴实飘散出的烟灰碎屑弄脏他的车罢了。
“就明天,店里的人都要去,还让带一个亲属。”赵朴实弹好烟灰后回头说道。
“亲属?”王闯一下来了兴致。
“对,”赵朴实以为王闯是不懂得亲属是何意思,于是便对他解释道,“亲不亲属的说得可亲切了,其实说白了就是允许各自带一个人一起去。”
王闯在心里暗戳戳地想着,如果旅游是堂食的常态的话,他倒是可以利用这点想一些招数。
赵朴实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他对旅游起了兴趣,于是便忍不住询问道:“老板也想去旅游吗?我还有一个名……”
“没有,我不去。”王闯冷漠地拒绝道。
“嗯,理解理解。”赵朴实被他堵掉话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王闯再度瞥了他一眼问道:“陆铭带的谁,你知道吗?”
“陆铭?”赵朴实吞吐了一口烟,想了想说,“他不去的。”
“为什么?”
赵朴实拿下嘴上的烟蒂,上面最后剩的那一点点白显然不够他再抽上一口。
他略有些不舍地把烟蒂丢到车窗外,回头耸了耸肩道:“好像是要出远门吧……我也是偷听到一点点而已。”
“去多久知道吗?”王闯接着问道,顺手再抽出一根烟给赵朴实递过去。
此时唯有陆铭的行踪才是他最为关注的重点,用重中之重来形容也是一点也不为过。
赵朴实在看到烟的那一刻,眼睛立马发光。可因为面子作祟,他不得不压抑住心里最真实的反应,转而慢慢悠悠地将头仰起来,状似不经意地接过王闯手中的香烟。
“好像得去够一个月吧,也不知道等他回来后会怎样。”他将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轻微往外拨了一下说道。
王闯在心头鄙夷着赵朴实的装模作样,随后又再次拿出他那个精雕的打火机,给赵朴实点上了烟。
“听赵哥这么一说,我好像可以开始做些安排了。”
伴随着一声清亮的金属声音响起,打火机上的那一小股蓝光火苗突然消失不见,机身上只映得出王闯那张阴暗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