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王氏,李予初算是彻底清闲了,看着春雨立夏她们忙进忙出的,也不许她帮忙,一个人坐着,着实是无趣,拿了把扇子就出去了。
这边天气是真的好,南方还多雨呢,这边就全然没有这种问题,就算是王氏口中的旱情,都不会干太久,更何况,家家户户都能用上蓄好了的水。
“主子!”
李予初才迈出去门槛就被立夏叫住了,李予初转身去瞧,却看见立夏擦了擦手,跟了过来。
“主子,您要出去走走,可不能不带立夏!”立夏在李予初身边站定,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坚定。
“没说不带你,走吧。”李予初就是觉得她们都在忙,她一个人坐在那边,只觉得自己碍事儿。
主仆二人沿着小花园的石子路,边走边看,实在是无聊了,还能扑个蝶。
话说,这允城的花花草草,长得,还真是好。
李予初顺着花园慢慢逛,见了不少毫无印象的花草,比如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叶子,边上带着刺一样的锯齿,紧紧贴着地面,茎却足足有一尺高,光秃秃的,上面开着红艳艳的花,花有五瓣儿,花尖微微聚拢,每一瓣又各自分开,足足有一整面都对着上头,花萼是黄色的,却向下长,紧紧贴着茎。
李予初瞧了瞧,手上的扇子还没碰到呢,就被叫住了。
“姑娘别动它!”声音还有些奶气,夹杂着小碎步的脚步声,一下子钻进耳朵里。
李予初直起来了腰,回头看去,守备府的姑娘钱呦苹正朝她们过来,跑得有些急,身后遥遥跟了个丫鬟。
“姑娘别碰它!”小姑娘气喘吁吁,一把扯着李予初的袖子,“姑娘,我娘说,这个花,会吃人的!”
钱呦苹看了看那个花,扯着李予初退了几步。
丫鬟这才赶过来,头上都是汗,却顾不得擦,“姑娘,我家姑娘年幼,扰着姑娘了,实在是抱歉,还望姑娘莫要介怀。”
“无妨。”李予初任由小姑娘扯着袖子,转头去看那个花,吃人的花?最多是这个花有毒,王氏说着吓唬她的吧?
“姑娘,这个是我们允城独有的【晚梅】,此花花瓣、花茎、花叶,乃至是花根都有毒,不过,它的花粉却能除去蓄水池里生出别的东西来,是每家每户都种了几株的,我家姑娘可能说不清楚,怕是惊着姑娘了。”
“这东西毒性不大,中了它的毒,人却很是难受,不过只要熬过几晚,也就没事儿了,我家夫人那般说,也是想唬住姑娘莫要碰它的。”那丫鬟沉声解释着,抓住钱呦苹的身子,仔细瞧了瞧,这才松了手。
“听着很是新鲜,我一个人也是怕再遇见这种的,回头伤了自己,还要麻烦你家夫人,不如,麻烦你替我寻个丫鬟来,陪我走走,可好?”李予初瞧了瞧那个花,只觉庆幸,看着挺好看的,却是有毒的,像是蘑菇。
自己一时好奇,再把自己伤了,李予初光想想就觉得脸疼。
“姑娘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那丫鬟一听,起身就要走,却瞧见自家姑娘,又是犹豫了。
“我替你看着吧,我这还有更丫鬟呢,我们就在那个亭子里等你,可好?”李予初瞧见这个,试探着开口,又转而去问钱呦苹,“让你的丫鬟去找个人来带路,你跟我去那边玩儿,好不好?”
钱呦苹看了看从小到大都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又看了看今天才见的漂亮姐姐,头一扭,趴进李予初怀里了。
李予初暗自发笑,怎么,她还挺讨小孩子喜欢的?
“如此,劳烦姑娘照看一二,奴婢去去就来!”那丫鬟看到这,怎么还不放心,京都城来的大户人家的嫡姑娘,还能欺负他们家的姑娘不成?他们家姑娘才八岁半呢!还不到人家胸口高。
“劳烦你了。”李予初点了点头,牵起钱呦苹的手,“那我们现在过去,好不好?”
“好!”钱呦苹抬起头,笑弯了眼睛,回握住李予初的手,蹦蹦跳跳被牵着,三个人到了凉亭里。
“姐姐?”钱呦苹刚坐下,就拿了桌上的一个苹果,递给李予初,歪了歪脑袋,开口道。
“姐姐不吃,呦苹要是想吃,待会儿让丫鬟洗了,咱们再吃,怎么样?”李予初瞧了瞧,这边属实有些偏僻,这果盘也不知道是什么放的,现在有没有没问题,谁都说不好,李予初握住小姑娘手上的苹果,柔声问她。
“我不吃,姐姐吃!”钱呦苹笑弯了眼睛,又抿了抿唇,补了一句,“姐姐也要等丫鬟系列再吃!”
“好。”李予初有些想笑,戳了戳小姑娘肉嘟嘟的小脸,要堪堪收了手。
干坐着呢,李予初也觉得无聊,再一回头,又看见小姑娘眼巴巴看着她。
“呦苹怎么了?”李予初摸了摸脸,要转头去看立夏,后者也不知道缘由,两个人都看向了小姑娘。
“好看!”钱呦苹抿了抿唇,笑意从嘴角冒出来,飘到了眼睛里。
李予初笑了笑,一低头,瞧见自己手上的玉骨扇,上面是一幅仕女图,心下一动,“那,这个扇子就送给呦苹了,以后就是你的了!”
李予初说着,把扇子递给小姑娘,岂料,小姑娘却摇了摇头。
“我娘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平白无故拿姐姐的东西!”钱呦苹想了想,果断摆了摆手,没接,扇子好看,可是,她刚刚说的,不是扇子呀!
“呦苹真厉害!”李予初给小姑娘竖了大指,这个年纪,知道无功不受禄,还知道什么叫无功不受禄,很不错了。
这个年纪,应该才开课业不久,天天背书,还要学女红,应该很是烦闷的,小姑娘身上却看不出来,可见钱府的家风。
“姐姐也厉害!”钱呦苹不好意思了,红了小脸,默默也给李予初比了个大指。
“可是,呦苹帮姐姐找了人来带路,刚才也叫住了姐姐,要不然,姐姐可能要被花吃掉了呢!”李予初笑了笑,“这么说,这就不是无功了,对不对?”
钱呦苹想了想,过一会儿,重重点了点头。
“所以,这个扇子,呦苹可以收么?”
“不可以啊!”钱呦苹睁着眼睛,“我娘说,君子在世,善不记报,恶不记怨,我叫住姐姐,不是想要姐姐的扇子!”
李予初默了默,突然觉得这扇子送给小姑娘是对她的一种的亵渎,默默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