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府，闻雪院。
“夫人还是成日里吃着药？这正是热的时候，天天闷在屋子里，可怎么是好，不如出去走走？”
听到这个声音，上官氏喝药的手一顿，又是程氏。
“夫人，这……”丫鬟翡翠撇了撇嘴，一边伺候夫人喝药，一边问。
“请进来，反正，不请，她还是要进来的。”上官氏一饮而尽，放下药碗，一双柳叶眉蹙了起来，面色苍白无力，却难掩清丽之姿，娇娇弱弱靠在那儿，活像是湖里才开的莲花，柔弱而又风姿绰约，不妖不媚，很是惹人怜爱。
“是……”翡翠默默收了碗，出去，顺便，把人迎进来。
“妹妹刚用了药，还是好生躺着吧！”程氏一进门，就是几步上了前，很是热络的牵着上官氏的手。
“瞧瞧妹妹这样子，可真是受了苦了，劳什子药，这般闻着就苦，更何况是喝了呢！”程氏抹了抹眼睛，眼角下拉，唇紧紧抿着，倒像是真的替人难过。
“这药，是王爷寻来的，哪里苦了？”上官收了手，似笑非笑瞥了眼上官氏。
上官氏以为自己被王爷看重这才让她执掌后院，殊不知，她若不是贵妃送进府的人，别说执掌后院了，死活都不一定。
而现在，王爷选了妃，正妃定了工部尚书家的嫡长女，侧妃除了府里本来的皇上赐的那个，又定了国舅府的九姑娘，夫人还有礼部尚书的长女等等，一正二侧四庶，哪怕是名分上最末的四个如夫人，都要定满了，偏偏这个程氏，一个都没有，十一个位子，她什么都没有，这眼看着，夫人还缺一个，程氏比谁都急。
毕竟，她前不久才被罚，从如夫人的位子上掉下来，这一转头，就要选妃了！
王妃进了府，可不会由着程氏管事儿，到时候，她这个时候得罪的人，可不会放过她。
王爷不理后院的事儿，没出人命就不会过问，程氏这两年都多少人下了绊子，她自己最清楚。
这会儿三番两次过来找她，不过是希望她跟王爷提一提，阖府能跟王爷说上话的，也就是她了。
上官雪比谁都清楚，这个程氏天天过来，就是这个打算，要不是那个侧妃刚进府就作死得罪了九公主被罚，要关几年的禁闭，要不是上官雪身子不好，轮得到程氏在后院耀武扬威？
或者，应该说，后院但凡有一个能拢住王爷的人，都不会看着程氏上蹿下跳。
王妃要过门了，上官雪挺高兴的，有个人来治治这些人了，反正，王爷又不喜欢。
那位看着清风霁月，其实比谁都冷情，她算是看明白了，反正自己命不久矣，没那个身子去承宠，她也歇了这个心思了，老老实实混着吧，锦衣玉食又养尊处优的，府上谁都让她三分，哪怕是王爷，她挺知足的，说不定，能熬死那个人呢？
只要在她死之前，看着那个人死了，她就满足了。
“妹妹不觉得苦，姐姐居然闻着这药苦？”上官雪嘴角带着三分笑意，似是不解。
程氏脸上的笑一僵，悻悻擦了擦嘴角。
“王爷疼妹妹，阖府都知道，有王爷拿来的药，妹妹肯定不日就能大好了！”
“大夫说了，我这病，不大不小，可就是难将养，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呢。”上官氏笑容淡淡，抓着自己一缕头发玩儿。
“……那大夫肯定是瞎说的，妹妹有王爷庇佑，肯定能寿与天齐！”
“我就是那大夫。”
“……妹妹还擅药理呢，真厉害。”程氏咬着牙，她就说，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这么说话还能活着出去的！原来……
“久病成医，姐姐没听过？”上官氏坐直了，白净的小脸上是三分疑惑，眼睛盯着程氏，一动不动。
“妹妹惯会说笑……”程氏抿了抿唇，心里叫苦。
“大夫说，妹妹身子虚，要少说话。”
“……是么，大夫说的，或许有理。”
“姐姐日日来，妹妹什么时候才能少说话？”
“……”程氏天天被气，尤其是这几天，这个上官氏，看着病歪歪的，吹阵风就能没了的人，嘴上功夫是半点儿不饶人！
要不是王爷进后院只到她的院子来，要不是这独一份的宠爱，要不是这人病恹恹不能承宠，早就没了！
“姐姐还是走吧，前朝事多，王爷没工夫来我这儿，这几日王爷就是回来了，
锦绣院的灯火彻夜都没灭过，姐姐还是别费功夫了。”
上官氏更想把这个女人丢出去，可是，她不能，回头被传到宫里去，又该说她恃宠而骄了。
要不是这个，她也不至于还是个如夫人，太子府上的侧妃还不是没名没姓的，只要不是正妻，谁都行，前提是，不能影响主子。
比如她，被宫里下旨降位分，也是破天荒头一遭。
“姐姐就是来看看妹妹，想着这天气炎热，妹妹又卧病在床的，难免不舒服。”
程氏一噎，挤出笑来。
“王爷让人放了这个，不热。”上官雪指了指角落里的四角铜器，里面是冰块，上面插了个扇子，自己慢慢悠悠的转着，整个屋子里都凉快了不少。
程氏咬碎了一口牙，默默不说话，这种东西，是一个如夫人能用上的？
她管着这些东西，她怎么不知道！
“姐姐请吧，妹妹困了。”上官氏是彻底没了应付的心思，开口就要赶人走，这人就是站在这里，都惹人烦。
“妹妹喝了药，睡会儿是好的，既然这样，那姐姐先走了，妹妹好生……”程氏一句话没说完，就看见上官氏已经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程氏看着这张脸，攥紧了帕子，好一副娇娇弱弱的狐媚样子，勾得王爷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
幸好，幸好这人身子不好，无法承宠，子嗣上更是无缘，不然，怕是正妻还没进府，庶子就不知道有几个了！
程氏默默吐了口气，缓了缓心情，转身往外走。
“好好看顾雪夫人，夫人身子弱，用着冰，可小心些，这么热的天，再受了寒气就不好了。“程氏脸上是完美无缺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简朴的正妻呢！
“是。”翡翠应了声，却在程氏出门后，狠狠皱了皱眉，这人真是烦，他们夫人身子不好，还天天过来烦她，也不知王爷什么时候过来，要是撞见了，可有程氏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