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
李予初刚出院门,就听见有女人在说话,有些不解,孙远礼连妾都只有一个,没有庶子庶女,阖府就五个主子,哪来的年轻姑娘声音?
转身去瞧,李予初撞进一双秋水潋滟的眸子里。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李予初想,这是,这人五官平平,若是没有这双眼睛,怕是连中人之资都不及。
瞧着那人朝她过来,李予初才想起来,这声“表姑娘”,应该是在叫她。
“秋姨娘?”李予初记得那天晚上他们提了一嘴,孙远礼那个妾室是这么个名儿来着,这个女人梳着夫人发髻,年纪也不大,应该是对得上的。
“正是,表姑娘好记性。”秋姨娘过来,行了一礼,按说,李予初若是陈氏的族亲,借住孙府,合该是两人平礼的。
可是秋姨娘清楚,这个姑娘,不是夫人的族亲,是顶顶要紧的人,是他们大人怠慢不得半分的姑娘。
“府上就这么几个人,堪堪一位姨娘,这还是能记住的。”李予初笑笑。
“表姑娘,秋云听闻,姑娘今日要出去?”秋姨娘瞧着李予初这身打扮,一咬牙,问道。
“正是,好不容易来一趟,也好瞧瞧这卞城风光。”李予初瞥了眼远处的一个丫鬟,时不时看她们一眼,畏畏缩缩,不成章法。
“表姑娘,莫怪秋云话多,姑娘莫往城西去。”秋姨娘想着事儿,她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了人,就是有求于人,虽不知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亦或根本不是那府姑娘而是女官,但是,她知道,大人解决不了,这个姑娘和那位公子,说不定有法子,哪怕没有,也好过大人一人苦恼。
眼看着大人日益憔悴,秋姨娘已经半个月没睡过好觉了,她无儿无女,甚至没有母家,大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她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城西,有何古怪?”李予初他们昨天出城走的是城东,倒是没听过城西出了什么事。
“表姑娘莫问,只须记得,莫往城西去。”秋姨娘说完就跑了,留下李予初不明所以。
城西?
李予初松了松袖口,看着那个秋姨娘和丫鬟跑了,没理她们。
她今日是一身男装打扮,手上还拿了把折扇,自是风流,活像是哪家的娇养的小公子,唇红齿白,娇而不媚,濯而不妖,好生俊俏。
李予初带着立夏,两人没去别处,挑了最大的茶楼,径直上了二楼,坐下。
俊俏的公子哥儿一进去,就有好些人盯着看,李予初倒是不忸怩,任由他们打量。
“哎呦,这是那府的公子?好生俊俏,怎么之前没看过?”
“哎,你看这气度,说不好就不是咱们卞城人。”
“这公子瞧着很是俊朗,倒是好听书呢!真是难得。”
“就是,你瞧瞧司军府的公子,成日里就是流连花丛,招惹是非!”
“哎呦,你可小声点儿!那可是个活祖宗,小心他知道了,回头……”
“他祸害的人还少?说来,这公子,还是早点儿走吧,那个活祖宗,可是荤素不忌的,花楼里,他不止找花娘,还招小倌儿咧!”
“哎呀呀,别说了,我听着就头疼,要是我家儿子,我爹能打死他……”
“是了,我家也是!”
“听书了,听书了!”
“对对……”
李予初瞥了眼那边议论的人,摸了摸脸。
司军府的公子?
嘶……
想着,有些恶寒。
要是被她遇上,那就,扒层皮吧。
李予初挪开眼,就着立夏刚点的花生米,慢慢听着。
这是,这话本子写的,怎么有点儿奇怪?
李予初翘起二郎腿,越听越觉得奇怪。
谁写的?
说书先生一拍醒木,停下来了,李予初刚打算叫住小二问问,就听见隔桌的两个人重重放下杯子。
“你说,这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
“谁知道呢,我隔壁的王家,他们家那个丫头,都二六了,就上街买个头油,诶,人没了!”
“这个我也听说了,不过,你说,人去哪儿了?怎么到处都不见人?就是说句讨打的话,哪怕是没了,她也有尸首吧?”
“谁说不是呢!老王最近是天天以泪洗面,我家那个丫头,吓得门都不敢出。”
“我家那个小子都不敢出去了,别说一个姑娘了。”
“你说,这么就找不到人呢?”
“谁知道呢,孙大人不是一直都在忙,都瘦脱相了,啧。”
“就是,前几天有个疑似的,审的时候我还去看了呢,啥都没问出来。”
“我也去了,卞城百姓,谁家有孩子的没去!不都是担心着呢!”
“是啊,都担心着呢,你瞧瞧,这话本子都往妖魔鬼怪上编了,可不是没有法子了!
”
李予初听着这一番长吁短叹,脑海中闪过药王谷里那些孩子,难道……
“小二!”李予初抬了抬手,叫了小二过来。
“公子,有什么是小的能做的?”小二弓着腰,过来了,身形有些瘦弱,却看着很是精神。
“我们是外地人,听着这书说的,有些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李予初敲了敲桌子,看了眼那边台子上还在喝茶的说书先生。
“公子有所不知,卞城最近有不少人家丢孩子,今天的书,就是他们改的!”
小二也跟着看了眼,急忙开口。
“不是,那丢孩子,官府是不管么?”李予初仿佛什么都不知道,问那小二。
“怎么会!我们守备孙大人一直查着呢,不过还没什么动静倒是真的。”小二摸了摸后脑勺,有些难色。
“刚刚这书里说了,那可不止三两个,这都多久了,还没查到,莫不是你们的孙大人不会查吧?”李予初喝了口茶,有些不屑。
“就是,这都查不出来,活生生的孩子,还能不见是怎么着!”立夏补了一句,很是傲慢。
“哎?你们怎么这么说话!”小二变了脸,活像是有人说他的菜不好吃。
“我们孙大人鞠躬尽瘁,我们卞城百姓都有目共睹的,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那群掳孩子的人,很是奇怪,来无影去无踪,那些孩子都十多岁了的,不哭不闹就罢了,连叫喊都没有的!”小二黑着脸,不太开心。
“怎么可能!你这小二,莫不是在诓我?十多岁的孩子,早些都通人事了,还能被掳走?”李予初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哎?公子,你这话就不对了!那丢的时候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公子瞧着也大不了多少,可要仔细些,别明天睡醒,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小二甩了甩抹布,阴阳怪气的说完就走了。
立夏刚要叫住,就被李予初拦住。
“主子,您觉得是怎么回事儿?这事儿,我们管是不管啊?”立夏听着,也觉得有些奇怪,十岁多的孩子,怎么会乖乖被掳走?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这个,得找到孩子才知道。”李予初喝了口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可是,如果是那样,会不会简单过了头?
“主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听书吧,闲着也是闲着,待会儿去尝尝卞城的名菜,逛完了再回去。”
李予初记得,刚刚说到孩子被妖怪抓走了,中了妖法,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了。
“啊?”
“开始了。”李予初没理,听着楼下的醒木声,打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