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了谁在威胁我呢?是不是也是为了自己心爱的男子,是萧长律吗?我听公子说你和小姐一直滞留在天璇皇宫,莫不是动情了?我以为姑娘你一直仁爱,没想到也是个自私之人。”
她的笑容妖艳诡异,五官似乎扭曲在一起,那样狰狞的笑容,那样惨淡的笑容,那样恣肆的笑容,她撕破了高贵的妆容,将最丑恶的一面展露在青鸟眼前。
青鸟想,她应该快疯了,或者说她早就疯了。
“好好养胎,谁都不能伤害你的孩子。”
包括夜湛然。
她的确计较过利益得失,但是她可以对天发誓,她真真切切的希望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即使无人疼他爱他,自己愿意给予他所有能给的爱。这个孩子他不是这个黑暗的宫廷的牺牲品,他是世间最美的光。
重新戴好面纱,轻轻站起身,向宫外行去,看了一眼守在宫外的秀儿,静静的说“照顾好你家娘娘。”
一路上眉头紧锁的青鸟,一直沉默,从紫荆的话中她可以确信宫中确实有林逸的人,而且这个人藏得很深,很有可能自己曾经接触过这个人。宫中太监,宫女众多,那个人的存在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不知何时落下。他们又是以何种方式传递消息的呢?这一切太复杂。
一路沉默的走到一座宫殿前,直到秦源提醒,青鸟才回过神来,抬头望着眼前的宫殿,不由的冷笑。夜湛然的国库很充裕啊,宫殿一座比一座宏伟。
青鸟转头对秦源道“转告嘉庆帝,说青霂恭候大驾。”
秦源满脸堆笑的匆匆离去。
青鸟推开宫门,信步走进殿内,阵阵暖意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这宫里的摆设比倚霞宫有过之无不及,奢华无比,地面上无一丝尘埃,角落处还安放着金丝瑞脑火炉,看来已是准备多日。
慵懒的日光透过珊瑚窗棂,打在蓝田暖玉铺就的地面上,透着七彩的流光,殿内没有安置烛火,水晶琉璃的穹顶镶嵌着无数颗明珠,散着淡淡的光晕,不难想象,到了晚上,必是一片霓光,亮如白昼。
青鸟坐在桌前,用手支着头,缓缓的闭上眼睛,吐息均匀,眉梢拢着一片疲惫。
她一直知道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捉摸的东西,时而凉薄,时而热切,因利而聚,也因利而散。可青鸟还是想问问紫荆如果时光倒流,她是否还会选择入宫?问问林逸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没有过一丝后悔?
有些坚持,有些情谊是否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散?
她的一颗心还能坚持多久?她不知道,但她会选择等待,等到她坚持不住或不愿坚持的那一天。
有脚步声均匀的在耳际响起,青鸟睁开眼,一袭明黄映入眼帘,微垂下头,整理衣袖上的褶皱。原来在厌恶的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也是很累的。
“吵到你了?”夜湛然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隐隐有一丝慌乱。
“嘉庆帝来得好快。”
“林逸说你落崖之后被他所救,治好他的眼睛后便离开了,现在你的伤可好了?朕派了很多人找寻你的下落,若不是你医治天璇的时疫,朕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林逸说自己治好他的眼睛后便离开了,没有透露自己在天璇皇宫的消息,虽有私心,但却帮了自己省了不少麻烦,与多亏萧长律保密工作做的不错,才骗过了夜湛然。
青鸟轻轻抬头,对上夜湛然满含热切与关怀的双眸,只觉得讽刺,冷冷的说“所以你为了引我来天元,就命林逸对林语溪下了噬血蛊与跗骨毒?你知道以我的性格不可能置之不理。”
“当林逸将如妃送进宫时,朕便猜到林逸认识你,不然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容貌秉性都与你如此相似,一个如妃,一个关于你活着的消息,换一个户部尚书他不亏。”夜湛然淡淡的笑着,那笑却似窗外呼啸的北风,冷漠无情。
“然后便顺水推舟借着如妃的身孕名义上是请我医治,实则逼我来朝,若是天璇不同意,自然背上了不仁不义的骂名。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如今我来了,你还想如何,舍了你的儿子,将责任推卸给我,推卸给天璇吗?这真是一个好理由,嘉庆帝为报杀子之仇,辱国之恨,举兵天璇,然后千秋万代,一统霸业。”青鸟嚯地站起身子,怒视着夜湛然。
“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孕育朕的子嗣。”
青鸟身子猛地一震,眨眼间已站在夜湛然身侧,伸手掐住夜湛然的脖子,五指一根根收拢,渐渐加重手上的力道,尖细的指甲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道鲜艳的血痕,愤怒的喊道“疯子。”
青鸟武功一向比夜湛然好,之前因为服用过雪灵芝和众多灵药,她的内力比起之前更进一层,制住夜湛然轻而易举。
肺内的空气一点点被抽空,恐怖的窒息感席卷全身,夜湛然脸色泛着异样的红,嘴唇发白,急促的喘息,却依然一阵狂笑,道“我早就疯了,因为你疯了。”
“给我寒暖玉髓。”青鸟感觉自己快要被眼前这个人逼疯了。
“做朕的皇后。”
青鸟恨不得立刻掐死面前这个人,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笑,笑得明媚又自然,静静的说“皇上,你知道吗,我之前也是用这只手断了林逸林大人的两根心脉,皇上的性命值钱,我自然有别的办法来款待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猩红色的丹药,笑得明媚“师傅是曾命我救你和路芳雪一次,可是她也嘱咐我,若是你们为祸苍生,就替天行道,这黄泉引是我亲自为您准备的,世上仅此一份,黄泉引,黄泉引,黄泉引路人,还请皇上笑纳。”
夜湛然不停挣扎,青鸟对他的反应极是满意,撬开他的嘴,直接将黄泉引塞进了他的口中,猩红色的丹药入口即化,痛楚似顺着丹药融于血脉的速度集中而至。
手微微一松,看着夜湛然跌落在地,痛苦呻吟,青鸟却一点快感也没有,反而感到悲凉,蹲下身子,掐住夜湛然的下巴,冷冷的说“皇上,这黄泉引最妙的地方不是这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是每晚入睡时,你都可以看到那些向你索命的冤魂,我保证那些冤魂会没日没夜的照顾你。”
“你威胁我。”夜湛然盯着青鸟,目光阴狠,切齿道。
即使匍匐在地,姿态狼狈,夜湛然的语气仍旧强硬,只是唇齿打颤,周身肌肉似乎都叫嚣着脱离骨骼。
他不会就范的。
“威胁?”青鸟冷笑“我就是威胁你,又如何?夜湛然,我只要寒暖玉髓,只要你把它给我,待我离开丰城后,我自然会给你解药,大不了鱼死网破。”
撩起裙摆,施施然起身,抬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青鸟似乎突然想到一件被遗漏的事,惊讶的说“皇上,我忘记告诉你了,服下黄泉引的人,若是不能及时解毒,可能这辈子都不能人道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如妃娘娘,万一如妃娘娘腹中胎儿有个好歹,你可就绝后了,到时成了天元的千古罪人,还有何颜面去见你的那些老祖宗。”
夜氏皇族就剩路芳雪和他了,其他人不都死在他手上了吗?
回头看着夜湛然脸上来回交替的不可置信,惊惧,恐慌,青鸟知道他已经在害怕,而且怕的要死,她这人从不说假话,刚才的字字句句全都是真的,这是她能为紫荆的孩子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如果可以,她不会让紫荆的孩子出生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她现在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计较,计较得失,计较生死,她的确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圣母,但既然这个孩子的到来甚至生死与自己有间接的关系,她便不能坐视不理。在她离开丰城之前,她要保这个孩子平安。
夜湛然现在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他的命。自己的话他定然会信,他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为了拿到寒暖玉髓,会进皇陵。自己找不到夜湛然的寒暖玉髓棺椁,但是皇陵里有更多的寒暖玉髓。
青鸟手中有皇宫的地形图,在玉黎城时,萧长律的皇宫便困不住她,更何况在天元。
出了宫门,一路赶回驿馆,天已经擦黑,渐渐暗下来。朝歌和段轻鸿已经等候多时,一脸着急的看着青鸟进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姑娘,你没事吧?”朝歌递来一杯热茶,担忧的问。
青鸟看着茶盏中起起伏伏的茶叶,淡淡的说“我对夜湛然下了剧毒黄泉引,他想活,便要给我寒暖玉髓。”
“寒暖玉髓?难道今日大殿之上夜湛然给的寒暖玉髓是假的。”朝歌大惊。
青鸟摇摇头,又点点头,沉声道“半真半假吧。真的寒暖玉髓必是浸泡在雪山冰泉数十年方能形成,冷暖交替,玉烟缭绕,而今日的寒暖玉髓不过是半成品。”
段轻鸿轻轻叹口气,缓缓的说“若是夜湛然负隅顽抗怎么办?”
青鸟微微一笑,说“三日之内夜湛然定是上不了早朝了,朝臣定然会慌乱生疑,若是三天之内他还不就范,你们就把夜湛然中毒的消息传播出去,到时他自然会来求我们。”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用红蜡封好的信笺说“夜湛然前来求药之时,你们将这封信打开。我估计用不了三天夜湛然就会低头示弱了。”
黄泉引,路芳雪是解不开的。
“姑娘,你呢?”朝歌有些担忧的问。
“段将军,你之前告诉我慕容沄蘅回来了,虽然烂水草医术不错,但我还是担心。”青鸟笑了笑,目光移向段轻鸿说“所以我要回天璇,去见你们皇上,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