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斌抓住机会,他要展示自己的风采:“杜处长,不是我自负,是事实。
过去说不破不立,不破除旧的,就不能立起新的。
‘破’是什么?‘破’就是违规;计划经济年代的很多规矩都已经不适宜了。
‘破’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自上而下,还有一种是自下而上。
1978年安徽小岗村的18位农民,冒着极大的风险,立下生死状,在土地承包责任书上按下了自己的红手印。
那个时候,无论是中央还是地方,没有一份文件允许土地承包。
正是因为这18位农民的违规,才有了今天改革开放的大好局面。
1953年的新税制风波,各位领导可能也知道,仅仅是因为‘公私平等纳税’就受到批判;后来对经济的危害,各位领导也都看到了。
改革开放以后,国家修改了税法,不仅公私平等纳税,而且在所得税上对私营企业还有一定的倾斜优惠。
小岗村的‘破’‘立’是自下而上,税法的‘破’‘立’是自上而下。
我国的改革开放将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两种形式的‘破’和‘立’都是需要的,不可缺少的。
我国现行刑法中对贪污罪的认定,只有国家工作人员才能适用。后来全国人大有一个补充规定,集体经济组织的人员也可以适用。
可是却不包括我们私营企业。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私营企业有人贪污,就没有适用法律可以追究。
在我国,不仅要破现实中存在的规矩,还要破陈旧的观念。
在很多人的思想里,就不认为私有财产应该得到保护。
我们私营企业已经有很大的规模,吸纳很多人就业,给国家缴纳很多税收,却没有法律来保护我们。
小平同志在南巡讲话中说,改革开放的判断标准,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实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我们破规矩,立规矩,都要按着三个‘有利于’来衡量。
所以,牡丹市政府批准我成立城市信用社,不是因为我违规违对了,而是认为我敢于改革,敢于开拓,敢于冲破旧规矩的束缚,是对我的肯定和表彰。”
在座的人都笑起来。
沈鸿国说:“郑总,听你说话像是在演讲,不简单。
可你想过没有,在现实中,违规的人可能占便宜,遵纪守法的人可能吃亏。
怎么解释?”
这话听起来比较友好,只是探讨问题;实际也有玄机,是在考郑斌的深浅,你到底有多少水平。
郑斌沉着应对:“沈主任,遵纪守法的人吃亏,要看这个‘法’和‘纪’是不是符合三个‘有利于’的标准。如果不符合,就要改革。
在改革中,先改革的人会先得利,后改革的人或者不改革的人就会少得利,不得利甚至会失去以前的利益,就可以理解为‘吃亏’。
这里要明确,改革是为了利益,改革是有利益的。
这是一层意思,还有一层意思。
改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公平的。
改革者会得利,不改革者还会失去利益。所以,对于不改革的人,对于旧规矩,旧事物,改革就是不公平的。
比如国债回购业务,场内交易严守规则,可是发展不起来;场外交易比较开放,就兴旺发达。
场外交易相比场内交易,就是一种改革。
这种改革对于场内交易就是不公平的,但对于像牡丹汽车这样的企业,对于国家经济发展,却是公平的。”
“说得好,说得好!”沈鸿国由衷称赞。
郑总,有水平。
有思想。
杜先也说:“郑总,讲的好!”
郑斌和他们的距离近了,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也重了。
人还是信服真理。
一会儿,来了几个年轻美女。
彭连山介绍:“都是我们厂里的。”又跟美女说:“他们都是领导,你们要招待好。”
一个美女坐在郑斌身边,主动打招呼:“你好。”语气中有一丝惊喜。
郑斌没有听出来,随口应道:“你好。”
美女有些许失望:“你不认识我了?”
郑斌有些茫然。
“我是余芳。”
郑斌这才想起来,第86章里,他在梦天湖和余芳跳过舞,听说余芳还是梦天湖舞厅的头牌。
郑斌很高兴:“余芳,你不是在梦天湖跳舞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梦天湖太远,还要倒一趟车,这里离家近一些。”
郑斌想起刚才彭连山的介绍:“你是牡丹毛纺厂的吗?”
“我是厂里质检科的。”
彭连山问:“郑总,你认识余芳?”
“那次我在梦天湖和她跳过舞。”
彭连山笑起来:“余芳,你今天陪郑总好好跳跳舞。郑总可是大老板。”
彭连山有点佩服郑斌,钱多不说,而且能说会道,说的还头头是道。他到香樟省,不过半年时间,就能搞出这么大个局面,可见厉害。
刚开始,孙沐新介绍郑斌,在座的这些人并没有拿他当回事;可现在就不同了,他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生意人了。
他断定郑斌还有大造化,他愿意和他搞好关系。
一桌酒,有女人参加,就成了花酒,男人格外高兴。
郑斌没有关注女人,他关注沈鸿国和李子钰。
沈鸿国和李子钰说的是工作上的事,郑斌听出点意思。
省委办了个刊物,是给省委领导看的。以前是沈鸿国负责,沈鸿国去三峰,交给李子钰。沈鸿国给李子钰交代几件具体事。
郑斌有些朦朦胧胧的想法。
饭后,大家都去楼上的舞厅跳舞。
郑斌和余芳跳舞,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闲话。
余芳说,这个舞厅离家近,但也有不好。梦天湖舞厅高档,舞客有钱,而且比较文明,一般都会给小费,给的也比较多。
这里的舞客不行,经常不给小费,就算给也不多,所以她还是要去梦天湖。
郑斌问这个舞厅的老板是谁?余芳说这里的经理是丁姐,她不是老板,听说老板是个广东人。
余芳指着舞池边一个30岁左右的漂亮女人说:“郑总,那就是丁姐,她原来是省歌舞团的演员。”
一曲终了,郑斌看到沈鸿国有空,便走过去打招呼:“沈主任,有空吗?我想请教个事。”
沈鸿国对郑斌印象很好。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一般,敢闯敢干又敢说;有头脑,有思想,不隐瞒自己的观点;阳光朝气,动感十足。
沈鸿国虽然不了解郑斌的背景,但他认为,既然牡丹市政府批准他成立第一家城信社,也是做了考察,综合了各方面因素;由此可以判断,这个人过硬。
沈鸿国客气的做个手势,和郑斌一起来到舞池外一张桌子坐下。
郑斌叫了饮料,喝了一口说:“沈主任,刚才吃饭时,我听到您和李处长在说省委办的一个刊物的事。好像是您原来主持这份刊物,现在交给李处长了。
我想问一下是个什么情况?”
“郑总,我记得你是做生意的啊。”
沈鸿国的意思,你是生意人,打听官场上的事干什么。
“沈主任,您就叫我郑斌好了。
云留县有个副县长叫孙一哲,是分管农业的;他是农学院农业经济专业毕业的,当过乡长,乡委书记。
我跟他比较熟,觉得他有些想法很新颖。我想问一下,如果他写文章,你们那个刊物能不能刊登?”
沈鸿国淡淡一笑:“郑总,你跟孙县长很熟啊。”
这话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郑斌必须要把自己和孙一哲的关系介绍清楚。
郑斌说了地震和剿匪的过程:“沈主任,我和孙县长当时都成了人质,后来在山上与歹徒搏斗,都负了伤,我们算是生死之交。
后来我又买下了龚岭矿,所以我们平时交往比较多。
孙县长是学农业经济学的,他是从经济学的角度看农业、农村和农民问题。
我跟他接触比较多,我觉得他的一些想法很有价值;像这样又有理论又有基层工作经验的干部不多。
沈主任,听说你们那份刊物是给省委领导看的,我想,如果孙县长把他积累的理论修养和实践经验写成文章,刊登在你们那个刊物上,说不定会对省委领导有些参考价值。
现在正是各种思想百家争鸣的时候。
您说我这个想法对不对?”
沈鸿国又一次笑起来,这一次笑就热情了:“郑斌,你应该去当宣传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