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斌请孙一哲夫妇吃饭，说想了解长毛兔的事情。
孙一哲有点奇怪：“郑斌，你怎么想问长毛兔的事情？你现在生意不是挺好吗。
听说正大矿又发现了新矿脉，你又和军分区合作走私，还有外贸生意，说你在牡丹市也有生意，怎么又去打长毛兔的主意。
你把你现有的生意做好就已经很好了，别搞那么多生意，你顾不过来的。
你的思维跳跃也太大了吧。”
“孙县长，您误会了。我不是要做长毛兔的生意。
前些时查盗牛案时，我在牛市上买了好几头水牛，给附近的每个村子分了2头，让村里集体饲养，给那些无牛的贫困户使用。
我给村里送牛时，发现各村都有人在养长毛兔，说是您当年在龚岭乡工作时，号召、组织农民养的，为他们增加收入，脱贫致富。
听说那时您还有个外号，叫‘兔乡长’、‘兔书记’。”
孙一哲笑起来：“郑斌，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孙县长，我看到农民很贫穷，大部分人家都还是土房，墙上挖个洞，也没有窗框、玻璃，就钉一张塑料地膜透点光。
我是想，如果养长毛兔能够赚钱，我就帮助农民养起来，让他们有个致富的门路。所以我想找您了解长毛兔的情况。”
江蓝插话：“郑斌，你是不是钱多了烧不过。
扶贫是国家的事，国家会有安排，不缺你那点钱。
帮农民致富，说起来很高尚，做起来麻烦透。
那时一哲帮农民养长毛兔，没日没夜的辛苦，100个人有1万个问题，你怎么解决的了；出了力不见得能落到好。
这种事只有政府去做，他们有权威。
你一个老百姓做这种事，别人提的问题你解决了，别人也就是说声谢谢；你要是解决不了，他开口就能骂你。
山里人可不文明。你不要心血来潮。”
“江老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不是没事找事。
前些时，王文化想了个歪点子，通过打麻将的方法把村支书都整怕了，现在我们矿上已经没有偷盗的事情了。
但我仔细想，这里面还是有隐忧。王文化的办法也带有强迫、压制的成分，到底能有多长久的效果，也不好说。
农民实在太穷了，如果能让他们富裕起来，让他们有个致富的事情做，他们就会一心一意的去奔小康，就不会去想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
我们正大矿在龚岭乡，那里的农民就是我们的左邻右舍，我们和他们的关系一定要平等和谐，不能谁压制谁。
农村和城市的情况不一样。
企业在城市，不需要考虑企业与周围居民的关系；但在农村就不同，你一定要考虑企业和周围农民的关系。
原来我在大里山铁矿工作，那是国营特大型矿山企业，很牛的企业。他们照样要小心翼翼地处理和当地农民的关系。
这是我们国家的国情。如果关系处理不好，农民会吃亏，企业同样也会吃亏。所以我想帮助当地的农民，让他们能够脱贫致富。
只有我们那里的农民都富裕了，正大矿才能长治久安。
我说不清我是自私还是高尚，我只知道，这样做有利。”
江蓝说：“郑斌，你说的也有道理。
但你毕竟来云留的时间不长，你还不了解这里的人性；有些人，说他们是刁民也不为过。”
“江老师，王文化算不算刁民？过去人见人嫌，现在呢，有个人样了吧。
我们抓到过一些来矿上偷盗的人，我们了解过，他们平时在村子里就是属于混混那一类的，游手好闲，并不是坏到不可救药的人。
如果我们能够给他们指出一条致富的路径，我想，大多数人还是会像王文化一样走上正道的；说到底，人是往高处走的，没人愿意被别人瞧不起。
这里的关键就是‘风气’。
像过去，你偷我偷，偷盗成了风气，那不就完了。
如果以后有人劳动致富了，大家都忙着赚钱奔小康，劳动致富就成了风气，就算有人搞歪门邪道，也会遭到众人的谴责。”
江蓝笑起来：“郑斌，听你这话，我觉得跟你的年龄不相符。你怎么会有这么成熟的想法？你应该40岁才对，你是不是隐瞒了年龄。”
郑斌笑着说：“江老师，您怎么忘了，我是佛弟子，有前世的。”
孙一哲和江蓝都笑了。他们喝了几杯酒，说了一些闲话。
孙一哲说：“郑斌，我在龚岭乡当乡长时，也是很忧心那里农民的贫困。我就想搞清楚贫困的根子到底在哪里？
后来我发现，农民贫困的根子在于生产规模太小，一户人家只有几亩地，靠地里的收成无论如何也富不起来。
我就想给农民找一个副业做。农学院给我推荐了长毛兔项目，我就在龚岭乡推广养殖长毛兔，后来慢慢在其他乡镇也推广开来。
统计部门发布统计数据，说城市人均收入是多少，农村人均收入是多少；这个收入都是按年计算，农村人均收入明显低于城市。
实际上，这样对比是错误。
我在乡里认真统计过农民的工作时间。
我们这里的农民，一年的工作时间，绝对不会超过100天。城市的人，不论你做什么工作，一年的工作时间都在200多天。
城市人收入高，是因为城市人的劳动时间多。
如果按照农村人100天工作时间的收入，跟城里人100天工作时间的收入比较，农村人的收入并不低。
农村人为什么劳动时间短，是因为他们的土地少；那一点土地只需要工作100天就够了。
用100天的收入支付365天的生活，当然会贫穷。
我给农民找副业，就是要增加他们的劳动时间；劳动时间增加了，收入自然也会增加。”
孙一哲是农学院农业经济专业毕业的，又在乡镇工作过，有理论，有实践，看问题的角度很新颖。
郑斌也读过一些经济学的书，但在理论联系实际方面，还是隔着一层，似真似幻，总觉得看得不是很清楚。听孙一哲一说，他马上就领悟了。
如果只是比较城市人和农村人的收入，就会让城市人有负罪感，还会有优越感；而使农村人有自卑感，从而产生仇视城市人的心态。
其实，农村人贫穷跟城市人无关，并不是城市人剥削了农村人。当然，也可以说城市剥削了农村，但跟“人”无关。
如果用“劳动时间”这个量来比较农村人和城市人的收入，就能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就能找到对应的解决办法。
“孙县长，长毛兔有什么好处吗？我的意思是，这个行业能不能长久？”
“郑斌，长毛兔毛是高级天然纤维，是纺织的原材料。它具有轻、软、暖的特点，它的优点是棉花、化纤及其它兽毛无法比拟的。
我国50年代就有长毛兔兔毛出口，当时年出口只有100吨左右。
改革开放后，长毛兔养殖有大发展，去年兔毛出口已经有9000多吨，创汇额达到了3亿多美元。
兔的全身都是宝，毛、皮可以卖钱，肉可以吃，经济效益还是很好。
养殖长毛兔也需要一定的技术。兔毛销售是按等级的，兔子养的好，毛的等级高，就可以卖到好价钱。
养长毛兔会比养猪麻烦，经济效益比养猪要好。”
“孙县长，我在乡里看到，现在长毛兔养殖不温不火。”
“郑斌，我刚开始推广长毛兔时，价格很好，最高峰曾到100元1市斤。后来就跌下来了，现在只有40-50元1市斤。
我国的长毛兔兔毛大部分出口，那些外贸企业互相杀价，把国际市场的价格做垮了。
价格跌了，大家的兴趣也减退了。
但我始终认为，长毛兔养殖还是规模的问题；规模做大，技术跟上，还是有钱赚。
有人说养长毛兔赚不到什么钱，那养猪同样也赚不到什么钱。
农业方面指望暴利是很难的，因为农业方面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孙县长，我在乡里了解长毛兔的情况，我发现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