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护矿队又抓到一个偷盗的,一问,是曹河村的。
曹河村就是那天陈启发逼奸妇女被抓现行的那个村子。
王文化找到曹河村村支书王力林。
王力林很不耐烦:“走开些,别来烦我。
你要有本事就把他一次性打死,看公安局不来抓你。你要没本事就别找事。
这里还轮不到你个瓜娃子来充人尖子?”
王文化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晚上,王力林照顾两个娃儿做完作业,上床睡了。他和婆娘忙累了一天,也准备休息了。
就在这时,一辆拖拉机驶来,停在他家院门口,“突突”地响着,也没有熄火。几个人下了车,其中一人翻进院墙,打开院门,拖拉机又开进院子里。
几个人麻利地从车斗里搬下桌子、凳子,又“哗啦”一阵响,把一盒麻将牌倒在桌上。
然后又鼓捣了一阵子,听见几声响,一部小型柴油发电机也发动了,点亮了绑在竹竿顶端的灯泡,照得院子里亮亮的。
一会儿,录音机里也响起了音乐声。
几个人在王家的院子里,边听音乐,边搓麻将,喧闹嘻笑声沸扬,好不滋润快活。
王力林走来出一看,认得都是正大矿护矿队的,便沉下脸说:“你们搞啥子名堂?这里是我的家。”
打麻将的人中有个人说:“王叔,您这话就不友好了。我们到这里来是给您家站岗放哨,保护您家安全的。
王叔,您回屋休息,我们是守规矩的。
您也不用招待我们,我们带了宵夜来的。”
王力林气得发抖,但他又不敢来横的。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原来村子里的小混混,没事都要惹点事出来,一缸子死水也要搅几个泡泡,哪里还敢招惹他们。
他只好去找派出所。
邱益军来了,训斥了几句,说在人家院子里胡闹,属私闯民宅,犯法的。
那几个人嘻嘻哈哈,一边说一些道歉的话,一边收拾起家什,坐上拖拉机走了。
邱益军也走了。
王力林闩上院门,又找来一根粗木杠顶上,然后去睡了。
主力林还没合上眼,屋后又闹热起来。那几个人在王家屋后,乡道的路边空地上,摆下桌子,打起了麻将。
看到王力林过来,一人说:“王叔,刚才我们不懂法律,对不起啊。
现在我们知法了,不犯了,在公路边上,公共的地界,该可以了吧。
王叔,您回去休息,不用招呼我们。
我们年轻,熬得夜,打个通宵麻将,那是隔三差五的事。”
乡村的静夜,机器声,音乐声,麻将声,还有人的笑闹声,格外的刺耳噪心。
王家人是一晚上没有睡安宁。
第二天早上,那伙人收起家什,走了,回去睡安稳觉去了。
王家人是给闹惨了。
两个娃儿没睡足觉,早饭也不想吃,蔫头耷脑地拖着脚步去上学。
婆娘也给他脸色看,不跟他说话。
晚上,两个娃儿放学回来,还没等饭摆上桌就睡着了。
可等到天黑下来后,屋后的噪声又闹腾起来,比昨日更盛。
王力林一看,还是护矿队的,不过换了一班人。
王力林去派出所,邱益军很为难,说如果他们赌博,我马上就可以抓他们。
可他们只是打个麻将,又是在公共地界,也没犯到哪一条哪一款,我就是要管他们,也没个理由啊。
这一晚,王家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婆娘也懒得给他脸色了,只说了一句,我回娘家去,便带着两个娃儿走了。
这一下,王力林是真怕了。
王力林来到屋后,那些人正要离去。
王力林哀告:“我求求你们,再别来了好不好。再来,我这个家就垮了。”
其中一人说:“不来咋咯行。
我们是在上班,您说不来就不来呀,要领导说不来才行。不然扣了工资您赔?
嗳,王叔,我硬是整不明白。
我们王队长只是要您发发话,管住村里的偷儿,就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又不劳动您,您就硬是不愿意;莫不是那些偷儿还分几个钱给您?
王叔,我就给您一句明白话,我们来不来,不是我们决定的,是您自个决定的。
您要是没个好态度,我们就打算在您这里扎个根。到时莫说家要垮,怕是您人都要垮掉。
我可不是吓唬您。”
王力林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正大矿。王文化极热情,极客气地接待了他。
王力林说了一箩筐致歉的话,当着面在《保证书》上签了字,并保证说,一定给村里每家每户都招呼打到,有前科的重点人物要重点打招呼。
村里马上制订条文,对再上正大矿偷盗破坏的人严惩。
中午,郑斌和刘民水设宴款待王力林,菜好,酒好,人更好。
王力林说了很多话,喝了很多酒,最后是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了。
没两天,全龚岭乡都知道这事了。
村支书们心下也明白了,阎王好求,小鬼难缠。这一关是必定要过的,而且只能是陪着笑脸,按着要求过。硬闯是要吃亏的。
这些混小子们做的混事,硬是让这些村支书们怕服了。
接下来的几天,各位村支书都陆续来正大矿,在《保证书》上签了字,并且说了很多好听的,保证的话语。
同样的,郑斌和刘民水都热情地设宴款待,礼数周到。
至此,正大矿安全了,再没有发生偷盗的事了。
彭燕子来电话说,王文化的父母要请客,请郑斌、刘民水、何晴、高会计,还请了矿上的一些中层干部和同事;还要麻烦郑斌请上邓玮、邱益军,及乡里的唐书记、顾乡长、林乡长等领导。
郑斌奇怪,不年不节的,平白的请什么客。
彭燕子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文化现在出息了,扬起头来走路,人前人后的都喊他‘王队长’,有身份的人了;还能赚钱贴家里。
玉芳现在也愿意跟他接触了。玉芳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原来正眼也不瞧文化。
你说他父母能不高兴吗。
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托你的福,是你引导王文化走上正道,又是你帮他洗清冤屈,你自已还受了伤。
他们非常感激,早就想请你。前一阵子看你出差,很忙,就捱到现在。”
“燕子姐,我去过王文化的家,他们并不宽裕,何必花费。
他们请这么多人,差不多有两桌,还有乡上的领导,他们肯定是尽着好的做,不是给人家增加负担吗。
麻烦你跟他们二老说一下,他们的心我领了,再者也是文化自已努力,客就不必请了。”
彭燕子笑着说:“郑总,你当是你们城里头,喝口凉水也要花钱。
乡下人请客,粮是自己打的,菜是自己种的,酒是自已糟的,肉都是山里的野味,去年冬里腊下的,花费的是自己的力气。
请你这样的城里娃子吃个野趣,尝个新鲜。
人家一片好心诚意,你还一长一短的这么多话,你是不是嫌人家乡下人脸面不够。”
郑斌忽然转换话题:“彭燕子,你到广州去考察,情况怎么样,怎么没见你汇报?
现在找到装修队没有?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餐饮部,客房部,还有舞厅的人员招聘进展怎么样?
我跟农机厂的租赁合同已经签了,一天就是一天的租金,我需要了解你的工作进展情况。”
彭燕子一下子就楞住了,她不明白郑斌怎么会突然转换话题,语气也变严肃了。
她猛然醒悟,刚才自己有些话说的过于随便了。她现在和郑斌的关系已经不是原来店主和房客的关系,而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
她一直觉得郑斌是个很随和,有些随便散漫的人,今天才知道,郑斌骨子里是个讲规矩的人;她不能再用以前的那种语气跟郑斌说话。
情况变化了,人必须要跟上形势。
彭燕子调整好自己的态度:“郑总,娱乐中心的工作我会抓紧的。
这两天工商执照就可以下来,装修队就可以进场施工。等我把手上的一些急事处理完了,我就跟你做个汇报。
郑总,王文化父母的心事,你是城里人,不一定理解。
他们请客,最主要的是感谢你。但还有一个目的,他们没有说,但我猜到了。
文化以前不成器,他们二老在乡亲们面前也直不起腰,抬不起头。现在文化出息了,他们就想把乡上的领导都请来家里做客;这样,他们在乡亲们面前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一个普通的农民,什么时候能够请到乡里的领导?所以,郑总,请你理解王家二老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