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留县里的领导都在会议室传达文件。文件传达完后,大家就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说着说着,就说到有村民到正大矿闹事的事情。
县委书记钱启祥把杯子在桌上轻轻磕了两下,大家安静下来,他说:“正大矿这个事,是个歪风,绝不能长。在我们这里,要统一认识。
原来那个龚岭矿,两任矿长都出了毛病;做了差不多十年了,也没看见赚什么钱。现在别人花钱买下来了,盖了新房子,又进了新设备。
我听税务局说,今年正大矿的税收,最保守的估计,也要比去年增长50%。
因为他们新进了一套进口的冶炼生产线,他们现在卖成品铅锌锭,不再像过去那样只卖矿石。这个税收就大大的增加了。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觉得正大矿是一个很好的典型。
我们县的乡镇企业,基本上都是富了和尚穷了庙。
这次龚岭乡做的很好,下决心把龚岭矿卖了,拿到了140万的现钱。
那些私人老板买下来以后,又加大投资,新上设备,开始生产成品铅锌锭,大大提高了企业的盈利能力,也就提高了税收。这是几方面都好的事情。
我还打算在全县范围内推广龚岭乡的做法,把那些不死不活,要死不活的乡镇企业,都卖给私人老板;就像正大矿,这样多好。
当然了,卖的对象也要精心挑选。要找像郑斌这样真正做事的老板;别找那些低价买高价卖,总想空手套白狼的人。”
钱启祥指向明确,就是指谢东方这样的公子哥。
那件事,钱启祥既有后悔又有庆幸。
后悔是在第36章里,他不该听吕曦阳的。当时他耳朵根子一软,心想老领导的儿子照顾一下也可以,乡里吃点亏算了。
后来他又暗自庆幸,乡里撤销了与谢东方的协议,没有出大麻烦。
所以他在这个场合特意把这件事点出来。
县长葛孝丁插话:“听说正大矿在走私,搞得有点凶。”
这话有点像唱反调。
钱启祥不悦,他反感“凶”这个词:“别管他走私还是走公,只要对我们县里有好处就行了。”
当时发票管理不严格。郑斌跟县税务局商定,税务局为走私的物资出具发票,郑斌按规矩纳税。
买方有了发票就可以入账,这是促进销售的办法,很得赵广路赞赏。
钱启祥接着说:“正大矿是个正规企业,所有的手续都是齐备的,你闹什么闹。
说是村民要补偿,要补偿也应该是找龚岭矿要,关正大矿什么事?这是两家企业,经济上已经划断了。
这些村民每年都要闹几次要补偿,要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要够,好像乡里办个企业,就是欠了他们的。
简直不讲道理。
我听说,闹事的都是些二十岁左右的小青年,事前作了充分准备,又是横幅,又是标语,而且偏偏是在乡干部到县里开会的那一天。
他们的标语里有‘资本家’、‘吸血鬼’、‘滚回去’这样的话,这不是搞革命吗?
难道这些都是那些小青年做的?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在暗中操纵?这都要仔细查一查。
改革开放有十几年了,但左的那一套仍然有市场。别看我们这里是基层,也是暗流涌动。
本来农民要补偿,只是个经济问题,但不能政治化。
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个问题,一旦经济问题政治化,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哲同志,你跟龚岭乡打个招呼,要他们多做些解释疏导工作,做细一点。
对一些参与闹事的人,要说明利害。该管束的要管束。
卫国同志,你们公安局要介入。
我听说,正大矿给乡所打电话,乡所居然不管。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管,你管什么!这事你们要查一下。
同志们,现在县里的经济形势还是不错的,要懂得珍惜。
建国三十多年的经验教训就是,搞破坏容易,搞建设难。折腾不起啊!
我们县委县府,要给县里的经济站岗放哨,保驾护航。”
散会后,卫国跟孙一哲说:“孙县,有空没有?到我那喝两杯。”
两人来到县公安局。卫局长叫食堂端来一只羊肉火锅,弄了几样卤菜,两人就在卫国的办公室喝起来。
卫国问:“孙县,正大矿的事,钱书记要我们介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孙一哲想了一会儿说:“卫局,不介入肯定不行,钱书记那里要有交待。但我的想法,介入也不宜过深。
一个呢,是要相信正大矿能把问题处理好。郑斌是个很能干的人。
我下午就跟唐和平他们打电话,把钱书记的意见转告他们,要他们协助正大矿做好工作。
二个呢,就是有些情况还不明。
钱书记很敏锐,他觉得像是有人在暗中操纵。
如果从事件的全过程看,确实令人生疑。问题是,谁在暗中操纵呢?
没听说郑斌跟谁有矛盾,更别说深仇大恨了,谁会有这样的居心?
如果现在介入过深,那些参与闹事的小青年会觉得我们把他们当坏人看,产生对立情绪。
另外,如果真有人暗中操纵,那个人也会隐藏起来,反而会留下后患。
卫局,你就跟乡所打个招呼,要他们密切关注这方面动向,一有状况,马上采取行动。
这个陈启发也是不像话,出这么大的事他也不出警。我听说,正大矿的人给他打电话求助,他还说怪话。
卫局,这个事老钱很有意见,你要有个姿态。”
卫国懔然,说:“谢谢孙县提醒。我原本是打算在电话里批评他的,那这样,就这两天,我开个会,在会上点名批评他。
说到这个陈启发,我就鬼火冒。
他资历老啊,可是为老不尊;一喝了酒就骂街,说什么‘老子当所长的时候,你们还要喊我警察叔叔’。
他老是觉得领导不重用他,屈了他的才。可是他做过一件像样的事没有?
就说两年前那件色狼的案子。
市文化局一个刚分来的大学生,响应省里送文化下乡的号召,到我们县下乡放电影。
那天在草怀乡放完电影,他就抄近路要去芩江看望他一个生病的亲戚。到龚岭被陈启发抓了,非说人家是色狼,把人家吊在房梁上。
他自已喝了酒睡觉去了。幸亏邱益军乘他睡着了,把人放下来。不然的话,吊一晚上,人都没了。
后来法院把那人无罪释放,他还说法院包庇坏人。
我现在去市里,文化局的曹局长见了我,还是冷一句热一句的给我脸色看。
我有什么法,自已局里出了窝囊事,只好把脸伸出去让别人打,想硬也硬不起来。
可就这样,叫他写个检查,这都两年多了,到现在他也不写。
那个真正的色狼也没有抓到。”
“卫局,正大矿是我们县最大的企业,那个乡所长的位置很重要。
我听说财政局做了一个测算,按照正大矿的财税情况,今年我们县有望普加一级工资。
所以钱书记不能容忍正大矿出一点问题。换作我们去当这个家,也是一样。
卫局,老陈就那样了,想让他转变很难。
去年闹地震,还有剿匪,那么大的事,就没见他个人影。
过后我问他,他说他有事,一幅懒得搭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公事还是私事;有什么事能大过地震,剿匪?
老陈已不适合坐那个位子了。
卫局,你该有个盘算。不然,你成天为他擦屁股,他还未见得领情。”
“孙县,不瞒你说,我早就有盘算。我把邱益军放在那里,就是想等几年把邱益军提个副所长,把老陈换下来。
原来发愁的是,找不到一个合适位子给老陈养老。现在形势逼成这样,也顾不得了。
我马上就安排,不行先把老陈调回局里挂起来,龚岭乡得安排一个得力的人。
不然老出问题,我也没法跟钱书记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