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斌一边开着车,一边思考当前的局势。
他心里有个疑问。
他刚才左拐右拐,弃大道走小路,歹徒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歹徒和自已一样不识路,这是肯定的。但既然是逃亡,总该有个目的地,怎能任由自已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歹徒到底要去哪里呢?
他为什么任由自已择路而不加干预?
难道是——想到这就有点害怕了:自已走的路就是歹徒要去的方向?
自已在帮助歹徒逃亡!
县公安局卫副局长跟柳青说:“你到后面去。孙县长的爱人在后面,哭得厉害,你去劝劝。”
“卫局,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不行。”卫局斩钉截铁,口气里毫无商量余地。他坐进警车走了。后面的警车也随之而行。
天麻麻亮时,大批警车停在路边。
郑斌的车就在这里。歹徒挟孙、郑为人质,弃车进山了。
卫局在布置任务时,眼睛余光瞅见一个女人,定睛一看,是柳青,不禁大怒:“谁叫你来的?谁把她带来的?”
前来支援的云随市公安局的一位刑警不明就里地答:“她是坐我们的车来的。她说你们的车坐不下,是您要她坐我们的车。
她不是你们的人吗?”
卫局走过去,手指着柳青,训斥道:“简直是胡闹!你以为这是请客吃饭,多加双筷子的事呀。这是要死人的,你不……”
“我不怕。”
卫局被柳青顶了一句,一时语塞,停了几秒钟,才叹了口气:“你个女娃儿,你是不晓得厉害哟。”
黄局这时过来打圆场:“卫副局,你和省厅的同志带两条警犬进山,我带另一条警犬从侧面迂回进山,部队增援的两名狙击手,我们各带一人。
同志们,现在检查各自的弹药。把袜子交给警犬嗅。
一定要确保孙县长和郑斌两人的安全。
这里设两个暗哨,防止歹徒回马枪。
同志们,上级已派部队在省界一线戒严,决不允许歹徒流窜到邻省。
我们要发扬连续作战的光荣传统,不怕吃苦,不怕牺牲。不见个分晓,决不收兵。
出发!”
然后他跟柳青说:“小柳,你跟我走。不允许单独行动。”
发动机“突、突”了几声,没油了。郑斌借着惯性,把车停在路边。“没油了。”他说道。
“把他手铐打开,”歹徒把一把钥匙放在车地板上,用枪指着孙一哲说:“把你们两个铐在一起,把钥匙放在引擎盖上,下车。”
郑斌的右手和孙一哲的左手铐在一起。
两人下车后,郑斌眼睛的余光,看见歹徒手里托着一个军绿色的,金属外壳的物件。郑斌猛惊:指南针!
歹徒有军用指南针。难怪他对车行的方向不加干预,自已在帮助歹徒逃亡!
郑斌很懊丧,但仅仅几秒钟,他就想转过来了:当时如果不左拐,走云留的方向,歹徒一定会干预。歹徒不认路,但认方向。而且放歹徒入城,是郑斌不能为的。
相比较,还是目前的状态危害会小一些。
这样一想,郑斌就坦然了。
歹徒用绷带栓在孙一哲的裤带上,一端捏在自已手上,相隔有五、六米远,“走”,他说。
绷带可能是运送伤员时落下的。
郑斌觉得这个歹徒很干练,有心机,警惕性和防范能力都很强,象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虽是夏天,清晨的山上还是有点凉。
郑斌的衣服半湿不干的,他觉得有点冷,一冷就饿,好想吃碗热辣辣的牛肉面。歹徒的书包里有馒头、榨菜,但不会给他们吃。
郑斌意识到,决战的时候不能太晚,否则,到要拼命的时候,已经没有劲了。
郑斌和孙一哲按照歹徒的指向行路。两人很疲惫,想吃,想喝,想睡觉,想坐下休息。歹徒精神却很好,不断催促他们走快一点。
中午时分,歹徒要他俩背靠着一棵树坐下,把他们另只两手用绷带捆上。这样,他俩背靠着一颗树,一边的手被铐着,一边的手被捆着,想跑是没门了。
这个姿式虽然不舒服,但他俩疲惫已极,马上就歪着头睡着了。
不过一会儿,他俩就被歹徒催促着赶路。
走了约几十分钟,孙一哲停下来,对歹徒说:“我们要吃东西。”
“没有。”
“这里有。”孙一哲用脚尖指着一蓬植物。
“不行。”歹徒的口气不是很坚决。
“从昨晚到现在,我们什么都没吃,饿着肚子怎么赶路。”
歹徒有点不情愿地摆下手:“别想搞鬼。”
两人蹲下来,用空着的手挖起来,底下是一窝象土豆一样的东西,有好多个。
“这是什么?”郑斌问。
“天麻。”
郑斌知道天麻是一味中药,他只见过干品,没见过鲜品,“能吃吗?”
“应该是蒸熟吃,现在顾不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郑斌注意到孙一哲只穿了一只袜子,另一只可能是跑掉了,他想。
两人吃起来。趁歹徒不注意时,孙一哲把一个吃了一半的天麻藏在一丛植物后面。
“留几个晚上吃吧。”他俩把剩下的几坨天麻装进衣袋里。
孙一哲把天麻的茎叶随意地铺撒在地面,茎叶的尖梢都指向他们行进的方向。
他俩起身欲行时,歹徒过来用脚把天麻茎叶拔拉乱,说:“少跟我弄这些小把戏。”继续用枪逼着他们前行。
郑斌很佩服孙一哲,用一个计谋掩盖另一个计谋。
如果不弄一个小把戏让歹徒拆穿,以歹徒的警惕性,一定会仔细检查刚才的地方,那个吃了一半的天麻就藏不住了。
后面的警察搜山,如果有警犬——肯定会有,郑斌认为——就可能找到这半个天麻。那他们就有救了。
路上他们又发现一窝天麻。在挖天麻时,孙一哲悄声对郑斌说:“再走就出省了,那边是大山,不能让他出省。”
郑斌也悄声告孙一哲:“我能开手铐。”
两人起身时,所有的口袋都装满了天麻。
走到太阳落山时,孙一哲突然身子一歪,大叫一声:“哎哟。”
郑斌故张声势:“怎么了?怎么了?”
孙一哲作出一脸痛苦的表情:“脚崴了。”
“那还能不能走?”
“咋咯能走?痛得鬼火冒。”孙一哲的语气里也是鬼火直冒。
歹徒恨不得把这两人一枪一个地干掉,一路上尽给他出状况,真不是省油的灯。但现在确实也不能杀他们,等摆脱了警察的包围,那时候,哼,叫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他只得同意他俩休息。三人各自吃晚餐。
再上路时,孙一哲一跛一拐,行进速度大大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