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斌听到集合机床股票可能很快上市的消息,自然非常高兴,因为股票上市了,就不会只卖4元/股了。
但他还是有疑问:“向总,您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也不能成为集合机床比大里山铁矿先上市的理由啊,毕竟大里山铁矿的经济状况比集合机床要好很多。
让好的企业更好不是可以为国家赚更多钱吗?”
“小郑,你还是没有真正懂股市。你看现在股市上的那些上市公司,有几家是好企业?
从政府的角度讲,好的企业自身可以发展,不需要政府过多的帮助。而不好的企业就需要政府的帮助。
世界各国的政府都在扶持中小企业,就是因为中小企业面临的困难比较多。但今天的中小企业可能就是明天的大企业。
现在有个‘短板理论’,是说一个木桶里装水的多少是由木桶里最短的那一块木板决定的。所以政府的工作主要是,让那些好企业充分的发展,扶持那些不好的、困难的企业。”
“照您这么说,我们股市上的那些上市公司,都是短板企业了。”
“小郑,你以为股市是个什么地方,是表彰会吗?奖励先进。
股市是企业融资的地方。那些不好的、困难的企业才更需要融资。”
这就完全颠覆了郑斌一直以来对股市的理解。向义博也看出来了:“是不是很不理解?”
郑斌点头。
向义博起身到他办公桌后面的书柜里拿出一本书,递给郑斌:“有空好好看看。”
这是一本于光远著的《政治经济学》。
郑斌在大学里有政治课,学过政治经济学。不过那个时候他不懂政治,也没有兴趣,只是为了考试而学习,考试完了也就忘了。
不过他现在觉得,政治好像离自己并不远,而且政治和经济又有很多联系,不了解就有可能说错话,做错事。
‘’小郑,小平同志说摸着石头过河,就是说我国的改革开放,没有现成的路径可以参照,完全是在一片荒野上重新闯一条路出来。
1987年8月28日,国务院下发《关于加强股票、国债管理的通知》,明确“全民所有制企业,不得向社会公开发行股票。当前发行股票的,主要限于少数经过批准的集体所有制企业。”
那个时期,股份制改革中出现了一些问题,有些左派理论家就否定股份制改革,认为股份制、股票、证劵是资本主义的东西,股份制不是国企改革的方向。
如果不是今年小平同志南巡讲话,我们这些国营企业就很难发行股票上市。
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不断受到左倾思想的干扰,我们的股市也不断受到干扰。说股市里的上市公司质量不高,并不是要否定或者指责股市;而是说,这是我国股市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阶段性状况。
我这样说,你是不是好理解一些?‘’
郑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小郑,我开始说‘事情都有两个方面’,我们现在讲的是一层意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郑彬仿佛被向义博洗脑了,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思维走:“另外一层意思?”
“大里山铁矿也有短板,或者干脆说,他也是一家短板企业。”
这个信息量就太大了。郑斌转不过弯来。
“现在普遍的观点都认为集合机床比不上大里山铁矿,像深圳的投资公司就是这样认为,但他们都没有看到大里山铁矿的短板。
如果拿大里山铁矿的生产经营部分与集合机床相比,当然集合机床远比不上大里山铁矿。但是大里山铁矿还有一大部分非生产经营的部分,比如职工医院、职工子弟学校等,有很多维持职工生活的后勤系统,这些部分都是只花钱不赚钱的。
但是集合机床因为地处省城,这些维持职工生活的系统由社会承担了。集合机床只需要考虑生产系统,大里山铁矿则要兼顾生产和生活两个系统。集合机床赚1元钱就是1元钱。大里山铁矿赚1元钱还要从这1元钱里面切出一部分去支撑生活系统。
如果以后集合机床有了好产品,它的盈利前景不会输于大里山铁矿。”
大里山铁矿地处无人区,所以不仅要建生产系统,还要建生活系统。这是国营矿山企业的无奈。
“小郑,你现在还想不想砍我的价。”
这点小心事都被向义博看穿了,郑斌只好掩饰:“我没说要砍您的价呀?”
郑斌现在有点糊涂。
孟玉春的话有道理,向义博的话也有道理,但他们两人的道理分明是对立的,以郑斌现有的智慧没有办法分出谁对谁错。
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那么,有没有一个统一的是非标准呢?或者说,以什么作为标准来判断是非呢?
郑斌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答案。他还太年轻,还需要学习、历练。
他又联想到一个问题。
他觉得向义博对他太好了。像集合机床今年内或明年上半年就可以上市这样的关键信息也告诉他,还有直截了当的跟他说给他留0.5元/股,都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便吞吞吐吐地问:“向总,集合机床今年内或明年上半年真的可以上市吗?”
向义博的话,又一次让郑斌大惊:“小郑,你可能不知道,我老伴桂音是桂萍的姐姐。”向义搏猜透了郑斌的心事,知道郑斌对他还不太信任。
郑斌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切疑问,可能有解:“向总,我母亲要在省人民医院做换肾手术的事,您知道吗?”
向义博答非所问:“我老伴在省卫生厅工作。”
这一下,郑斌就全明白。
一直以来,他为母亲换肾来源的事感谢陈莉,但又觉得陈莉刚刚毕业分到省人民医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医生,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能量。
一个换肾来源,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也不知有多少关系在后面运作,陈莉怎么能够得到?现在才明白,实际上是桂萍的姐姐,也就是陈莉的大姨在里面起了作用。
另外,他接触向义博以来,感觉向义博对自己特别的信任,说话没有什么遮掩。而且就凭陈正的介绍,他就给了他2000万股股票,这是多么大的人情啊。
这也一直让他有疑问,他对陈正与向义博的关系有点猜不透。
陈正一般只跟省冶金厅有联系,最多也就跟省政府有一些联系,跟玫瑰市基本上没有什么联系。他怎么会跟向义博这么好呢?
现在就全明白了。
郑斌起身,给向义博鞠躬:“向总,今晚我请您和桂阿姨吃饭。”
晚上吃饭时,郑斌还是照样给了桂音一张50万元的存折。向义博和桂音也没有过多的推辞。
郑斌诚恳地说:“向总,桂阿姨,我代表我们全家衷心的感谢你们。
那个时候,我妈妈一周三次透析都不行了,医生说只有换肾。
我和我妹妹都说把我们的肾捐出来,因为医生说直系亲属器官移植的排斥比较少。但我妈妈坚决不同意,她说你们要给我捐肾,我马上就自杀。
我后来也想过来了,如果我们真的给她捐肾,以后我们的身体遇到什么问题,她心里会怎么想?可能会极度的痛苦和自责。所以我就告诉我妹妹不要再提这个话。
那时我们到省人民医院看医生,医生说只能排队等换肾来源。我们问过一些病人,有的排了几年队也没有排上。当时我们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差不多要绝望了。
后来陈莉主动跟我们联系,说她来帮我们联系换肾来源,这才让我们有了一点希望。
但我当时还不敢太指望,心想陈莉只是刚分到医院的年轻医生,哪有多少关系能够搞到换肾来源呢?现在我才知道,是桂阿姨您在帮忙。
我们真是衷心的感谢你们!”
“小郑,客气话就不用说了。我们也不客气,钱我们收下来。
器官移植手术的风险很大,陈莉可能已经跟你们说过,总之是各种思想准备都要有。”
郑斌点头。
“小郑,我妹妹和妹夫都非常喜欢你,恨不得拿你当儿子一样看待。
我妹夫陈正从来没有求过我,就连陈莉进省人民医院,我也没有帮过忙。是陈莉自己争气,学习成绩好,又是学生会的骨干,被省人民医院看中了。
那次陈正专门到省城来,请我帮忙给你妈妈联系换肾来源。我当时很奇怪,那时你已经办留职停薪去了深圳,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让我妹夫这样子牵挂呢?
今天我见到你,多少有些明白;我想我妹妹和妹夫不会看错人。”
好人会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