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办公室班子调整还没正式研究,马运昌一个个找了副县长,和他们先沟通,达到统一思想。避免开会的时候,你说一样,我说一样,那实在不好。开会就是表个态,因某个人的去留,耗费大量时间,暴露领导水平不高。表面看,好像很民主,实际上对民主的破坏力更大。有人总想在这样的场合泄私愤,制造事端,搞矛盾扩大化。
单独说的时候,有怨气,发牢骚,甚至骂娘,说人坏话,都可以理解,也更了接人。该说的都说了,火气发光了,冷静下来面对问题,这是最好的选择。这个时候不说,等到了会上,乱说一通,那不行。
张敬民来了,张敬民不像其他人,他只推荐一个人,就一个,不会中途临时变卦。那个下级在他心目中地位就那么高,非他莫属,坚持这样,他会一条胡同走到底。证明了知识分子气。
张敬民有点神秘兮兮的,拿出来一只粗大钢笔,不装墨水,里面录了音。张敬民让马运昌听,他昨天去一趟水利局,找了李职权,里面就有谈话的录音。
李志权高兴地搓手,说老局长来了,一定要全局职工都来面见。张敬民说好啊,我和你先把事情办了,再约大家既吧。
他把录音笔拿出来,打开了,放桌子上面。李志权以为张敬民要记录,也把自己的笔记本拿出来。
张敬民拧开笔帽,那就是录音开始了。
张敬民说:“李局长,还记得给县政府写的开发玻璃河,建设水电站的那份报告吗?那报告的草稿应该还在吧。”
李志权努力回忆,开发玻璃河的报告,印象中好像没有这回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修建水电站,说明已经一年多快两年了,那时好像刚从组织部过来不久。他摇摇头,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份报告,好像这样的报告,应该是政府办的事。
张敬民提醒道:“也就是马县长,牛教授我们几个在清凉山,但是是把这个任务交给贺国荣来做。好好想想,贺国荣回来后,这么和你说的?是他有急事要忙着去办?然后你就接过任务继续干。是不是?”
李志权有力地点一下头:“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是真正有这么一回事。”
“既然有这么回事,那说明我今天来找你谈这件事,算找对人了。”张敬民拿起录音笔,检查一下,那小灯亮着,放好以后接着道:“你当时送过去的报告是一份装订好的完整的打印稿,还盖有你们局里的公章。是不是这样?”
李志权大脑跟着转,说:“大概,可能是这样吧。”
张敬民微笑:“那份报告的草稿没有送过去。应该还在这边,找一找看?”
李志权站起来,打开柜子门,在里面翻了一下,又把抽屉里的东西全都翻出来,没有找到草稿。他站着发呆,因为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张敬民道:“坐下来,好好回忆回忆?”
李志权坐下来,好好想了一下:“哦,我记起来了,报告交上去以后,回来一想,感觉这次不是很成功,写的不怎么你想,就点一把火,把它烧掉了。”
张敬民两手绕圈,问:“怎么烧的?卷成纸筒?”
那天问贺国荣,他也说烧了,卷成纸筒作煤球引火。这么巧。
张敬民叹息道:“烧掉啦?这可怎么办?”
李志权忙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呀,有很恼火的事情呢。”
看着李志权脸色有点发白,张敬民有数了,他继续道:“华主任告诉我,这份报告上有几组数据,引用来源不清楚,现在上面来了个文件,要清理政府部门所有文件材料的保密性,他们有人盯住了这份材料。”
李志权举手抠了一下耳门,眨巴眼睛:“事情可能……可能要……”
张敬民朝他挥手:“志权同志,你别着急,只要草稿找到了,就好办了。”
“那草稿,找,找不到了。”
“什么?”
李志权抱捧着脸颊说:“我说实话吧,那个报告,实际上,不是,我写的。”
张敬民吃惊道:“你说什么?不是你写的?那是谁写的?已经问过马县长了,他说,就找你没错。”
李志权赶紧辩解:“真不是我写的。是贺国荣写的。”
张敬民望着他,等他说。
他吞下口水:“是贺国荣写的。真实的情况是,他写好了,拿给我盖章,当时家里正好有事,好像是什么事……就交给我,委托我送给马县长。随后他就走了。我送去给马县长那个,马县长也没有问什么话,我就回来了。”
“有个地方不对吧,马县长当时就表扬你,他说他记得很清楚。”
“我是,没有给他说真话,我当时因为……我是想贺国荣他又不晓得这些。”
“这么说,你是隐瞒了真实情况。”
“报告不是我写的,数据从哪里找来,我一点也不知道。”
“好吧,那我们就去找贺国荣吧。”
张敬民收了录音笔,说:“那份报告是谁写的,马县长你该明白了吧。”
马运昌连连摆头说:“敬民呀,你这是在干什么呀,你就这样不信任我?我说他材料写得好,你就偏偏让他出丑,搞个录音证明材料不是他写的。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然后让他写一个书面材料呢?那样做有多光明正大呀。”
张敬民嘿嘿笑说:“我是使用了小动作,因为我对这个人了解呀,不这样他就不会说真话。现在,事实证明了那份报告,被你一直称赞的材料确确实实是另外一个同志写的了吧。县长呀,为了证明一个人的清白,免除他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我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啊。想想看,这样的造假行为不是我们一直以来都在极力反对的吗?”
马运昌叹息着:“敬民呀,没想到呀,要我怎样说你才好呢?我不得不佩服你呀。为了一个下属,你花了这么大的功夫,这样做真的值得么?”
“值得,真的值得。我们好多成绩,就是靠这些下属在兢兢业业地干,他们一直默默无闻,可是我们注意了什么?我们不是口口声声都在说,要关心培养那些默默无闻,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任劳任怨的同志,不哟啊让他们吃亏么?我们好想只看见几张熟面孔,觉得这样的人听话,肯办事,办公事的同时也在办私事……”
“好啦好啦,敬民呀,你的说教也多了点。说多了,就成了空头理论了。还是务实一点吧,姓李的你不用,不用就算了。这个姓贺的你一定要推荐,行了,答应你,不过不是马上就让他到位。要有一段时间的考验。先借调,同意有办公室安排,让他多接触一点工作面,一段时间以后,真的可以的话,就正式调,同时明确科长身份。敬民呀,这样该可以了吧。”
张敬民说:“好像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如果我再有要求,反而是我的不是了。真不知道要怎样启发教育他,是他能够认识到想成为人才,受到重视有多难。不过这也应该,年轻干部多经受一些挫折,多积累一些经验,对成长有好处。只要是心态平稳,能够正确对待自己,正确对待领导,也会珍惜这样的经历。”
“敬民呀,这样吧,特事特办,马上就帮你办借调手续。”
马运昌把华翔叫过来,交代了这件事,因为是借调,就不用开会研究,今天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