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简明拿着奖状到医院来了,贺国荣跟在他后面,听说老主任生病住院,吃完晚饭丢下碗筷救过来了。简明阻挡不住他在医院门口小店买了一个果篮。进病房时看见了车向前,说车局长你也来了。车向前说:“我要来看简明的奖状。”
简明从他父亲病床背后拿出奖状来。车向前接过看了,说:“真不错,我听人家说过你这幅画,来历比较曲折,有一段典故,很有意义呢。”
简明说:“是有一段故事,故事的主人翁应该是我爸爸,没有他的鼓励和支持,我不要说到现场找感觉,就连出门都成问题。”
简存余情不自禁直摇头。车向前很想听是怎么回事,贺国荣也希望说出来听听。
简存余说:“我起了要出门到现场去看一下这个念头,就去找领导请假,可是不批。”
简存余插嘴道:“不要怪人家领导,领导也有难处,你是老师,除了周末,星期一到星期五,学生能离开老师么。”
车向前和贺国荣差不多异口同声问:“那怎么办呀。”
“后来是我爸爸代我去上课了。”
“啊!”两个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父子俩。
简存余不好意思说:“去之前想可能这也不是好办法,后来事情发生了逆转。”
简明接着说:“校长见了我爸爸,他同样称我爸爸叫简老师。因为我爸爸就是从教育系统出去的嘛。”
车向前说:“是的,你爸爸原来是区教办副主任。”
“我爸爸说既然承认我是老师,那可不可以这样,为了成全他这个梦想,我来代替他上几天课。校长说他一个人不好表态,还是请教导主任来商量一下。教导主任来了,他比较原则,想了一下,说,只有先试教一节课,请两个老师观摩。行的话,我没有意见。”
“结果怎么样?”车向前眨动眼皮问。
“结果试教下来,找不到挑的毛病,教导主任还说比我教得好。”
简存余说:“嘿嘿,不就初中二年级的课嘛,我原来教初三。”
简明很自豪说:“教导主任这样肯定,校长就没有多话了。”
简存余说:“学校的事情解决了,我好歹没有耽误学生。”
简明说:“我回来马上就那个单元课进行测试,五十名学生有四十二超过八十分。”
“不错呀。”
“当时的考核标准,三十五个红分就算达标。”
车向前道:“教育局这头后悔了?”
简存余说:“学校的事解决了,可单位这头就不好说了。因为我请了十天假,导致局里一个会议延期,被县里批评了。”
车向前说:“我当时好像没有过来。”
简存余说:“是的,你当时是农办主任。”
车向前说:“错了,我在农办一直是副主任,没当过主任。”
贺国荣问:“我听说车局长在林业局也干过。”
“是呀,我从农办调到林业局,那时才是局长。”
转过话题,贺国荣问简明:“你们在大江边呆了几天?”
“三天.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是冬天,正在整修大堤。水面很平静,但就是那种平静,看着都会透不过气来。我第一次站在大江边,离它那么近,耳边是涛声,波浪冲击堤岸的哗哗声,觉得人那么渺小,可是成千上万的人排成几排人墙的那种壮观场面就在眼前,晚上在旅社,没有休息,就把构思的样稿画出来了。”
贺国荣的思路跟着简明,在想象那个场景。他有一篇领导与群众抗灾自救内容的小说要写,可是了解了简明的画以后,觉得不好写了,小说虽然可以虚构,但虚构的元素只是形容词,不像绘画那样有质感,表达不出那种恢弘的气势。贺国荣暗自叹息,看来还是自己的功力不够的原因。
车向前在旁边听着,突然想起了房子的事情。
他到人大上任后不久,秘书长就说要给他安排一套房子。他以为是新房,赶紧表态说不用。后来听清楚了年限已经超过十年,是上一届老主任住过的。老主任是享受地厅级的离休干部,可以靠近子女进行异地安置,县里就在贵汇老干活动中心附近给他买了一套新房,搬过去了。车向前随秘书长去看了一下,感觉还不错,他看中后面的小院子,约有六七十平米。秘书长说弄点水泥来铺上。他说不用了,花点时间把那些石头捡了,搞点腐殖土来改造一下,可以高层小菜园,种点葱蒜菠菜瓜豆之类。不光有小菜吃还能锻炼身体。就这样定了下来。他现在住的房子是林业局的,一直没有交还,都是一个系统,那边也说过,不用还了,到财政局半个转移手续,转到水利局账上就成了。
这两天办公室正在给他安排粉刷,他也找人拖来了泥土。星期六星期天把简明叫来,一家人动动手,也就差不多了。这边一搬走,就把钥匙给小贺,趁着那两个粉刷工的工具,弄点106粉,也帮助重新粉刷一次,他们就可以搬进去住了。这个问题可算是个是大事。那一间房子也是在太窄小了。
车向前思索的表情让简存余看见了,简存余以为车向前在想那假材料的事,这两天贺国荣来了两次,他都守口如瓶,不露声色。贺国荣一点也不知道。张局长反复交代,不要在年轻人面前提及,真相迟早会大白。车局长和张局长商量过了,现在是不是在想要怎样给贺国荣委婉地说出来?
车向前也看见了简存余的表情,知道他心里难受。同样担心他一下子忍不住,当着贺国荣的面说出来。车向前就扯开话题来说,说了武装部的人事变动,肖光皓被任命为新部长。这个过程令人难忘,肖光皓本人一点预感都没有,分区没有安排谈话,开会前也不打招呼,他还在跑来跑去给大家张罗倒茶水,台上突然点他的名,他就立正回答:到!也没有让他坐下,就一直站在那里听读命令。真有意思。怎样的情景还是第一次看到。接着又说再有三个月,就要开始搞县级领导班子换届,三年一次的换届,间隔时间太短,与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新形势不太相适应。几次调研报告,都有建议意见,县这一级最好调整为五年一届。
时间过得飞快,到了晚上九点半了,贺国荣要回去了。他看了车向前一眼。车向前说:“你先走吧,我还要多呆一会儿。”简存余叫简明送送贺哥,他要和车伯伯还有几句话要说。
两个年轻人一走,简存余就要求车向前出面,敦促组织部,尽快查出来搞诬陷的人,澄清事实,还贺国荣的清白,并且马上研究批准办公室主任的任命。
车向前却轻轻摇头:“不要着急,你的主要任务,是养好身体。然后抽时间多到局里去,好好盯住办公室主任那个位置。”
简存余一时没有听明白。
车向前就把和张敬民商量的情况说了。
简存余入院的第二天,张敬民就去见过卢跃进了。车向前说要去,被张敬民拦住了。张敬民说水利局干部的事,有水利局出面就行了。你是人大领导,你出面不合适,弄不好会把事情搞大。这件事要尽量缩小范围,涉及面越窄,知情者越少越好。张敬民处事的方式,历来都被车向前乐意接受。所以这次更相信他。张敬民说出了他的打算和安排,果然令车向前车称奇。
张敬民的意思,不再局限于纠缠水利局办公室主任,把焦点放在这上面,表面上看是坚持了原则,实际上因为涉及了关键性的利益,对手肯定不会轻易退出,可能还会有更阴险的手段。现在刚好资源普查领导小组实际控制权在我们手上,绕开这边这个漩涡,让贺国荣当资源普查小组副组长兼办公室主任。这个职务是由张敬民兼着的,现在由他提出来调整,容易得到政府批准,这不是正式的编制内的职务,不涉及工资待遇,政府办公室下文就算数,尽管如此,但从业务水平发挥,个人综合素质提升,协调统筹能力的考验上,都要略高一筹。担任这个职务一段时间以后,平行调动或者调整比较容易。现在要甩开其它问题的阻扰,在县级领导班子换届之前完成,下一步就不用付出过多精力了。
车向前特别赞成这样做,要和农业,林业等加急长原单位头头通个气,这件事情,车向前承担了;马运昌的工作,张敬民负责去作。事情差不多以后,在回头给水利局的相关人员打招呼,这期间要做出继续盯住办公室主任位置不放松的姿态。这件事情,委托给简存余。这叫兵分三路,如此如此。
简存余高兴得起身就要收拾床铺。
车向前问:“怎么啦?”
简存余说:“我要出院,明天我就去办公室,守住那块阵地。”
车向前说:“那哪行呀,医生已经对我说了,你在医院至少得有五天观察,少一天也不行。”
“老领导,饶了我吧,度日如年呢。”看倒车向前眉毛挤成一堆,简存余撅了撅嘴,无可奈何道,“好吧,我服从命令,听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