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逆子!”
古良一呆,脸上涌上无比复杂的神情,尔后一声怒喝,便直奔前院而去。
古良修为并未达到中元天,原本是无法离地而行的。但此刻,古良周身黄色光芒闪耀,一步便是十数米,竟已隐隐有了飞行之势,可见心中已是怒极。
“不好!”
木师见状,心中暗叫一声,急忙跟上,身形也是碧绿色光芒环绕,不过那速度,却是根本无法企及古良了。
眨眼之间,古良已是冲到前院,果然看到古雨正在其中。目光一扫之下,古良还发现,这前院之中除了古雨外,竟还挤进不少前来看热闹的闲杂之人。毕竟,古雨当街骂父寻仇,可是颇为吸引人的。
如此一幕,顿时令古良怒气更甚。他再看那古雨,就见这荒唐逆子此时仍在唾骂不止,厚唇翻飞间,口沫四溢,而手中居然还拿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短刀。
“你要弑父么!”古良强压怒火,冷冷说道。
古雨不答,只是深深看了古良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描述的之情,便即便大叫一声,高高举起了手中短刀。
在古良眼中,古雨此举和稚童耍刀无异。他身形不动,只是右臂袍袖拂出,一挥一收间,便将古雨掌中短刀反夺在手。
“有本事便杀了我!”古雨短刀被夺,却也毫不胆怯,破口骂道:“反正你早已看我不过!你也配为人父吗?呸!”
古雨一口浓痰向古良喷去。看他样子,若不是口中之物能张口就来,他说不定还会解开裤子发泄一番。
“恶父!”古雨大叫。
“小畜生!”
古良盛怒之下,哪里还受得了这种刺激?一声“恶父”彻底将其怒火引爆,就见他手中短刀猛然一转,顺势便对古雨当头劈下!
“慢!”
就在这时,一声喝叫传来,正是木师匆匆赶至。而这一声大喝也顿时令古良心头一震,神台复明。
然而,古良手起刀落,去势如电,那刀锋瞬息之间已离古雨头顶不过数寸,这种情况之下,收刀已是绝无可能!
千钧之际,古良确也不愧是黄霄境强者,闷哼一声,手腕急抖,便强行改变了那刀锋所向。如此一来,就看那一片耀眼的锋芒,虽仍是锐不可当地直劈而下,却已可堪堪便避开古雨了。
古良和木师心头皆是一松,然而,就在这将松还未松之时,异变陡起!
就见古雨双眼一翻,好像吓晕了一般,身形突然向一旁倒去,这一倒偏巧不巧正是那刀锋继续下劈之处,于是,一蓬鲜血乍然爆开,其间更飞起一只兀自抽动的手臂!
“啊!”
这一切来的如此突然,木师只及惊叫一声,而古良却已是彻底呆住了……
……
古雨返回古宅没多久,街市上便恢复了热闹,没有这荒唐家伙祸害,古镇还真可算祥和之地。
不过,还未祥和多久,一条令所有人都震惊万分的消息便是从古家传出,瞬间引爆议论。
“听说了么?古雨被古良当众给活劈了!”
“那古雨意图弑父,那还不该死么?换做是我也容不得此子。”
“我亲眼所见,古良手起刀落,便将那小畜生斩为两段,啧啧,真是干净利落。”
“哈哈,从此古镇太平,再也不用受那小子的欺辱了。”
“不错不错……”
古镇不大,这些消息和议论很快便是传入三当家一行之人耳中。
“真的吗?”三当家目光闪烁,似乎有些不信。
“确实是真的。”一个贩夫答道:“我亲眼所见,虽然当时人多拥挤,我看的不是太真切,但可以确定古良确实劈了古雨一刀。一刀之下,鲜血四溅,古雨应是活不了了。”
“嗯,以古良的修为,要杀这么一个废物,确实不可能失手。”三当家点点头,似乎想起了刚才受辱之事,接着道:“还真便宜了这小子,就这么死了。要是落在我的手里,我定让求生不能求!”
三当家咬牙切齿地说着,然而话音刚落,一个冷冷的声音却突然传来:“这么恨我古家么?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
与此同时:
古家,后院之中突然刮起一阵强风,一只怪异的大鸟冲天而起,却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怪鸟之上一人端坐,而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人。
“果然呀。”端坐之人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小的古家后院,喃喃道:“还真是个手掌之形呢。不过,一掌成湖,古家应该不会和如此强者有关系吧……”
……
璎家,璎不离仍坐在兽皮之上闭目养神。
突然,璎不弃的大喊声传来:“大哥,收到魑儿传书,他们距鹰崖还有三十里,那人……一起来了!”
“快快有请!啊不,我们出崖相迎!”璎不离神情震动,霍地起身,“吩咐下去,所有碧霄境以上族人做好准备,我们随时出发,前往古镇!”
……
秩家,秩天狐看着眼前整装待发的数十人,目光炯炯。
“四个黄霄境,二十七个碧霄境,秩家所有的精锐基本全部在此了。”秩天狐心中暗道,“这阵容,应该足够让璎家知难而退了吧?”
“要是璎不离还是不知进退,说不得,就只好和古良联手,灭了他璎家了!到那时……”
秩天狐眼中猛然露出一丝狂热,原本就发红的双颊变得愈发赤色浓重,似乎整个人都被心底那份美好的期待所感染。
……
天色渐黑,神鹊山中丛林密布,昏暗更是来得早。
一座不大的山洞之中,一堆篝火带来些许暖意。篝火旁坐着一个中年文士,还躺着一个昏迷少年。
少年面容颇为清秀,即便面色与双唇有些苍白,仍给人一种温润如玉之感,若不是脸上那一丝残留的青涩,这面庞堪称完美。
不过,这世间似乎总不会有太多完美之事,往少年身上看,便会发现,少年的左袖竟是空空如也。
他眉头轻皱,便是女人也会嫉妒的纤长睫毛微颤,似乎是感到一丝疼痛,又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终于,一声轻哼之后,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目。
“醒了么?”中年文士闻声看来,笑道:“被乌尾蜂蜇得面目全非,失血之后,倒是蜂毒全解。嗯,现在顺眼多了。”
“木师……”少年似乎还未完全清醒,轻轻唤了声,而文士则轻轻点了点头。
若是有古镇中人看到这少年,必定会大失所望,因为,他正是古家恶少古雨。
他,竟然没死!
那文士自然就是木师了。古雨也轻轻点头回应一下,目光绕过木师,缓缓扫视一圈山洞,回到自己的身上,落在那空荡荡的左袖之上,终于慢慢清亮起来。
“好个古良,还真是歹毒!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居然真对我下手!”古雨怒道,“天幸小爷不死,回头一定要杀了这恶父!然后一把火烧了古家,再……”
“再怎么样?”木师忽地接过古雨的话头,凌厉目光一扫,道:“还要演戏么?”
“演戏?”古雨瞪大双眼,“演什么戏?木师想看戏么?回头我杀了那恶父,自然是要看戏庆贺一番的,到时少不了请木师赏光。”
“哼。”见古雨还装糊涂,木师不由一哼,道:“小六如你所愿去了秩家堡,你那‘恶父’也知道了古镇已有不轨之人潜入,还有你弑父不成反被杀的消息已经传遍古镇。怎么样?在我面前,你还要继续假装么?”
“呃……你知道我在演戏吗?”古雨一呆,片刻后笑道:“原来木师洞若观火。”
看着佯怒的木师,古雨终是收起了虚假之意,脸上同时泛起淡淡的笑意,衬着那清亮的双眸,恰如朗月伴星辉,宁静而安详。
而木师看着眼前少年那温润的面庞、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神、毫不介意自己没了一只手臂的从容之态,还有那莫名让人感到和煦的笑容,却只觉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之情从心底汹涌而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少年啊!木师心中叹道。
“洞若观火谈不上,但我确是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你这小子在布局!”略一失神之后,木师将古雨扶起,慢慢地让其靠在一处岩壁之上,仍是佯怒冷哼一声,道:“譬如,我便不知,为何你不将你的设计向你父亲言明?为何最后非要一心寻死?你可知,你父亲只道是他将你亲手误伤,惊痛之下险些自戕!”
古雨一惊,忙问:“那他现在可还好?”
“自然不会太好,撕心之痛在所难免。”木师叹道。
“嗯,只是心痛就好。”古雨心下一安,脸色再次恢复平静,“我已经尽力让他不要心痛了呢。好在……时间久了,心痛总会慢慢淡去。”
“可这又是何必?”
木师充满疑惑看着古雨,而古雨却摇了摇头,尔后好似喃喃自语般说道:“不知道我没有死会不会让他稍微好过一些,可我要是不死,会不会让他还惦记我?嗯,我虽然没有死,但现在这个样子,应该足够让他重新开始了……这还真是不错呢……”
说着,古雨平静的神色终于不再,两颗豆大的眼珠缓缓渗出眼眶。这让木师猛然想起:眼前这个颇有些深藏不露、神秘莫测的家伙,还只是个没有长大的青涩少年……
两人都是沉默,只有篝火中燃烧的树枝发出阵阵“噼啵”之响。良久之后,古雨突然缓缓说道:“我知道木师将我带离古家,是受我父亲所托,小子多谢了。现在,我便从头告诉木师所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