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默默良久迟迟不肯如他所愿,就那么怔怔的眸色深沉的注视着他。
萧昱苍缓缓睁开迷离的星眸迎上她满含不善的水眸,顿时心下阵阵寒凉袭来,张开着的双臂僵硬的悬在半空。
“……悦儿……我错了……”
“是么?”
语气间难言一丝嘲讽与火气,苏悦不置可否的眯了眯眼睛,微微翘起的唇角间漾起一抹薄凉的讪笑。
将她神色流转间的薄凉与无情之色看在眼中的萧昱苍眸色倏地一暗,酝酿了全身的气力猛地扑向她。
“悦儿,不要……”
早有防备的苏悦在他扑来的刹那间腾的向后跳下了床,扑了个空的萧昱苍胸口硬生生的砸在了床沿上,剧痛蓦地传遍四肢百骸,眼前顿时阵黑阵白的萧昱苍双臂无力的垂落,摇摇欲坠的挂在床边。
被眼前的一幕直戳心窝的苏悦眼泪刷的逬出,忙跌跌撞撞的跑上前撑着他将他扶回床榻上,但却怎么也抽不出被他紧紧抓着的手,苏悦莫名的一阵心酸。
“阿苍,快放手,我要帮你检查一下看刚刚究竟伤到哪里了。”
“……”用力到几乎颤抖的萧昱苍缓了许久却都无法开口。
“阿苍,乖,放手,悦儿不走,悦儿真的不走……”苏悦很是无奈的轻哄道,但却是不想竟,莫名惹来了他破碎的呻吟声。
瞧他愈发不安的蹙紧了眉头,整个人似乎都因强忍着痛楚而微微颤抖,苏悦心疼的目光灼灼的凝视了他半晌。
终究是抵不过心软的苏悦悄然退下鞋子,躺在他身边,而几乎是她才躺下的同时,紧握着她的大手蓦地一松,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
苏悦挣扎着脱身,却是不想竟惹来了他闷闷的呻吟声,紧紧环着她的胳膊无力的滑落而下,他整个人仿佛脱力了般压上她,紊乱且粗重的喘息声愈发的低沉绵长,暗哑到几近无声的破碎呻吟中苏悦似听到他几近哀伤的控诉。
“……悦儿……不要、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心蓦地被揪得生疼,眼角一滴热泪悄然划过,苏悦一手抓过他瑟瑟发抖的手臂探上腕脉,一手紧紧搂着他的腰际无声的安慰。
许久之后,稍稍松了口气的苏悦轻叹了一声,抬眸见他嘴边一张一合好似急着想要说些什么,但紧闭的双眸却根本撑都撑不开,脸色绷得极为难看,苏悦不由得心头一酸,抬手轻揉的穿过他的颈间将他拥入怀中,轻声安抚了良久,他紧绷的身子方才终于缓了过来。
这一次缓过劲来了的萧昱苍却并没有如以往那边沉沉的睡去,粗重的喘息了良久后缓缓抬眸。
“悦儿。”萧昱苍暗哑着嗓音低声轻唤。
“阿苍,别逞强,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会儿,有什么话,等你好一点儿再说,好吗?”苏悦见他抻着脖子看向她,忙忧心忡忡的道。
“悦儿,我……”萧昱苍本欲解释的话才张口却是一顿,连连抽痛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错了,我不该任性故意气你,不该明明知道你现在很累还磋磨你。”苏悦心疼的忙拿绢帕帮他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边愧疚的喃喃道。
“不,是我错了,不该总叫悦儿替我担心……”不想叫她内疚自责,大手轻轻抚上她白皙滑嫩的脸颊,萧昱苍似湖水般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黯然。
“哎,你知道就好,我们都不置气了,好吗?”忙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脊,苏悦贴上他的耳朵轻揉的呢喃,“生日快乐!”
“……”萧昱苍紧抿的薄唇微微一颤,情不自禁的附上她近在咫尺的香唇。
深情的一吻持续了良久,久到苏悦敏锐的察觉到他似乎快要窒息了,方才猛力一推,就在他似要坠入无尽的深渊时,又被人轻轻揽入怀中,安心的合上双眸歪入她怀中沉沉入眠。
春杏端着汤药掀开帘子轻手轻脚的来到床榻旁,刻意压低了嗓音。
“二小姐,姑爷的汤药好了,杜少主嘱咐一定要趁热喝。”
苏悦先是同她微微颔首,但当看到歪在怀中好不容易才沉沉睡去的萧昱苍时,却是迟疑了一下方才轻手轻脚的坐起身来,将他抱坐在怀中,方才舀了一勺汤药喂给他。
不意外的瞥见他那立即就皱成了一团的眉头,苏悦不觉莞尔一笑,还真是累坏了,这样都还不醒。
“……二小姐,姑爷这样没事么?”端着药碗伺候在旁的春杏担忧的迟疑道。
“没事,他只是太累了,睡得很沉而已。”苏悦头也不抬的喃喃道,“只要好好休息,缓一缓就没事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春杏欣喜的眨了眨眼睛,“婢女还一直担心姑爷这身子也太弱了呢,几次三番的昏死过去,要不是穆老和二小姐您都精通医理的话,这要是碰上旁的人,恐怕早退避三舍了都。”
“又跟哪儿听人嚼舌根了?”苏悦不疑有他的回眸一撇,“况且,这话日后且不能乱说,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院里的人可不止你们而已,虽说无霜和含香都很是规规矩矩的,但女人毕竟是女人,八卦的性子终究都还是有的,别叫人听到了新生猜疑。”
“是,奴婢知错了。”想也知道自家二小姐顾虑几何的春杏忙不迭连连点头,“二小姐您就放心吧,其实奴婢就是爱听人八卦而已,不过,说起八卦,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事?且说来听听。”见一副纠结不已的表情,苏悦敛了敛眸光,不禁好奇的追问,手中盛满汤药的羹匙轻轻贴上怀中之人的唇畔一点点满满喂进他抗拒的嘴中。
“听厨房的阿婶无意中说起,就在前几日,二少爷好像因为银子的事儿和夫人大吵一架,结果二少爷好像不顾身上都没好全的伤口跑去喝酒了,而且还是喝花酒,差点没把夫人给气得背过气去。”
“嗯?竟有这事?”苏悦蓦地勾了勾唇角,眼睛微眯的讪讪道,“不是说都快要春闱了吗?二哥他不该是忙着备战春闱嘛,怎么竟还会有这等闲心去花酒了,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大概二少爷也是心里没底所以才压力很大吧。”接过羹匙放入空了的药碗中,春杏蓦地眨了眨眼睛,“另外,大小姐也在找夫人要银子花,听说是为了参加百花诗会做准备,不过夫人好像突然的手头很紧,愣是谁都没给呢。”
“呵呵,她才陪了大笔的银子,手头不紧才怪。”苏悦不置可否的淡淡扬眉,“你去告诉我哥一声,就说陈氏缺银子已经缺到发疯了,要他绷住了别再被人给坑了去。”
“啊?哦,呵呵,是奴婢这就去。”春杏一连串的惊愕后忙不迭捧着空了的药碗一溜烟跑远。
而片刻后,苏悦才下得床来,正帮萧昱苍掖好被角,杜仲掀开帘子探头探脑瞥了一下。
“悦悦出来一下,有情况。”
苏悦狐疑的转身朝他走去,而待到在锦榻上相对而坐,捧着一杯热茶轻啜一口的苏悦同他眨了眨狐疑的眸子。
“什么事这么着急?”
“龙一刚刚传来消息,师父说赵景康的皮肤溃烂的很严重,并非薛明贵故意同镇国侯危言耸听,而是赵景康此番恐怕是真的是性命堪忧。”杜仲拄着下吧面色肃然凝重的叹息道,“此前我还真的担心康王府那边恐怕有诈,但这下看来赵景康的问题恐怕不单单是棘手而已了。”
“师父要龙一传消息回来,可是需要我们协助什么?”
“暂时还没有,龙一特意着暗卫传消息回来是奉我的命令,我不是担心师父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危险重重嘛。”杜仲说着都忍不住长长的嘘一口气,“另外,悦悦你安排下去的事,我实在担心皇后和镇国侯会因为心火难消而迁怒到师父头上去,毕竟这事他们又不是没有干过,这会儿生不如死的玄虚老道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是我思虑不周了。”将手中的茶杯轻轻阁下,苏悦抱憾的喟叹道,“不过,谁叫他们欺人太甚嘛,平日里我倒是可以视若无睹不予理会,但他们居然仗着我的好心得寸进尺,那就且对不住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这事我早想百八十遍了,只可惜,我是有贼心没贼胆啊!”杜仲很是无奈的苦笑摇头,猛地灌了两口热茶,却是不意瞥见赫然闪身而入的薛良。
“咦?怎么了?干嘛这么严肃啊?”
“薛良参见王妃,见过杜少主。”薛良先是极为恭敬的同两人拱手心里,顿了一下,方才正色道,“出了件大事,属下思量了许久,不得不来打扰爷的休养,不过最好先劳烦杜少主您跟属下跑一趟,回来再同爷说。”
“究竟出什么事?”杜仲很是费解的追问道。
薛良缓缓抬眸面色肃然凝重的看向杜仲道。
“玄虚老道在康王府的地牢里畏罪自杀。”
“耶?怎么、怎么可能?”杜仲猛地跳了起来,抖着唇角缠着音不可置信眉峰紧锁。
瞥一眼激动到焦躁的来回踱步的杜仲,苏悦眼睛微眯的看向薛良。
“具体怎么回事?”
“禀王妃,消息是爷安插在康王府的探子传来了的,他们只知道玄虚老道突然暴毙,镇国侯与薛御医匆匆赶到时,玄虚老道早已没气了,薛御医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后得出结论,玄虚老道是服毒自尽,而且约莫是怕被追究而畏罪自杀……”
苏悦与杜仲相视一怔,比老狐狸都还要鬼精的玄虚老道竟然会畏罪自杀?
如果漏洞百出的理由,究竟是深谙后宫**的皇后会信,还是久经沙场足智多谋的镇国侯会信?
而似乎是猜到了两人心思流转间的种种疑虑,薛良迟疑了又补充道。
“另外,此刻康王正性命攸关生死垂危,所以对薛御医的话也并未深究,反倒是大手一挥直叫命人将尸首丢去了乱坟岗,经手的人恰巧是我们安插在康王府的眼线,我们的人第一时间就玄虚老道的尸首给藏到了南郊的一处别庄。”
“可有被人察觉?”苏悦眯着眼睛面色深沉的道。
“王妃请放心,我们的人做得很隐蔽,玄虚老道的尸首被抬走后就立马换了一具刚刚入土的尸体在那里,而且据留守的暗卫的禀告,就在那不久,相差也就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有人鬼鬼祟祟摸进乱坟岗在那具尸体旁放了一把火……”
“可知幕后主使是谁?”苏悦蓦地眸光微闪。
“暂且不知。”薛良抱憾的轻轻摇头,顿了一下,瞥一眼一脸漠然的杜仲,方才接着道,“不过,暗卫已经跟着那个放火的人了。”
“很好!”苏悦同薛良微微颔首,转而眸色深沉的看向靠坐在锦榻中神色莫名的杜仲,微微翘起的唇角间闪过一抹奸笑,“对于薛明贵的断言,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信,杜仲你要不要陪我一道去南郊别庄看看玄虚老道的尸首?”
“耶?不是吧……”杜仲惊恐的瞪直了眼睛,连连摆手,唇角微僵的瘪了瘪嘴,“要去也我也是自己去,我要真敢带你同去,不说老大会拍死我,我可都不想再见到午后的事情发生。”
“……”苏悦一时默然,杜仲的担忧她又岂会不知,萧昱苍的逞强很多时候根本并非故意而是无意识的不自控,在外人眼中,甚至就连在鬼谷子与杜仲眼中,他都是傲然挺立的强者,但却唯独将所有的脆弱与疲惫真实的展现在她面前。
猛地灌了两口凉茶,杜仲见她还是一副坚持的神情,不由得挫败的苦劝道,“悦悦,老大这次真的是虚弱到极致了,你就别再磋磨他了好吗?老大他其实,其实也很可怜的……”
苏悦敛了敛眸光,同他微微颔首,“好吧,那你早去早回,切记小心行事!”
杜仲心下一松,起身才要走,但却又转身叮嘱道,“我,我等下就走,另外夜已深了,我等下回来还不定什么时候,悦悦你还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也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夜长梦多,有些事耽搁不得,你回来后到听雨轩找我,等确定实情后,我也才能睡得踏实。”苏悦不置可否的淡淡道。
听雨轩中,当被急急请了来的苏浩自苏悦口中得知玄虚老道畏罪自杀的消息时,第一反应便是错愕愣神。
“这绝不可能,谁都有可能畏罪自杀,但唯独玄虚老道绝对不会!”苏浩眉峰紧锁的直摇头,“这其中定有猫腻!”
“玄虚老道的尸首才被丢到乱坟岗就有人偷偷摸摸放了一把火,要说没有猫腻也难,只不过我实在怀疑这事不是皇后与镇国侯干的,哥你觉得呢?”
“康王这会儿生死未卜,皇后和镇国侯才没心思理会玄虚老道那茬,况且就算皇后和镇国侯动手也绝对是要着实了玄虚老道谋害康王的罪证,何必非挑这个时候草率行事。”苏浩说着眯了眯眼睛沉吟道,“倒是那薛家父子很是可疑。”
“哥你该不会是知道些什么内情吧?”苏悦蓦地眼前一亮,“还是你早就怀疑薛家父子有什么不良动机?”
被苏悦那灼然热切的眸光注目到唇角微僵的苏浩神色莫名的敛了敛眸光。
将他神色流转间的凝重之色看在眼中的苏悦心下一沉。
而犹在两人的陡然静默间,林寒蓦地闪身而入。
“禀王妃,爷醒了,听说了玄虚老道的事,急着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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