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微微讶异的一窒。
“师父也拿不准大师伯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杜老庄主与老夫都认为是摄魂术,于玄虚老道脱不了干系,但杜仲那小子却怀疑还是蛊毒在作祟。
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你大师伯眼下的情况都非常的不好,拖久了恐怕还会生变,所以老夫才急着在古籍中寻觅良方。
只可惜,找得老夫眼睛都快花了,却始终毫无所获,要不是你哥被你家老夫人叫走说事,他也得头晕眼花了去。”
“所以杜仲撒谎诓您进宫就是为了这事?”
“嗯,要不是赶着回来找答案,我本该在宫里待到天黑了才回来,谁成想你个鬼丫头斗法刘茹莹竟然都不带师父我玩儿的。”
鬼谷子说着意有所指的哼了哼。
苏悦唇角弯弯的微微一哂。
“谁叫你们都是打算在旁凉凉看戏的说。”
苏悦佯装负气的哼了哼,直逗得鬼谷子捋着胡须乐呵呵的瞅着她。
“不过,说起大师伯的事,师父您老一直都在暗恨玄虚老道如何如何的诡诈,但为何从来就没想过快刀斩乱麻,直接把他绑来审问个清楚明白呢?”
“你以为我不想?”
鬼谷子凉凉瞪她一眼,搁下手中空了的茶杯,眸光愈发深沉了几分。
“玄虚那家伙鬼得很,想要逮到他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玄虚可是康王的御用军师,动他就相当于动赵景康,甚至是惊动萧远山。
老夫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贼胆给阿苍惹这种乱子,所以悦儿你可千万也别耍这种心思,现在阿苍自身难保,是修身养性也好,算韬光养晦也罢。
总之,小不忍则乱大谋,等阿苍喘过了这口气,就是他赵景康覆灭的时候。”
苏悦了然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医书往前一递,灿然一笑。
“这是早先我在我哥压箱底的那堆游记中淘到的一本奇怪的书。”苏悦说着抬手翻开书卷,指着其中斑驳的插画,“我起初以为是游记,但细看却又像医书,上门的插画千奇百怪,我看着实在是眼花缭乱的,而那些个注解,我是越看越惶惑。”
“哦?”被她的形容挑起了好奇心的鬼谷子抬手拿过那厚重的书卷,然而当目光触及其中的插画时,眼睛倏地瞠大,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师父?”苏悦先是狐疑而后却又不住忧心忡忡的轻唤他。
“悦儿,你说这是你哥压箱底的书?”鬼谷子瞪着深幽晦暗的眸子灼灼的看向她。
“嗯嗯。”
苏悦先是同他微微颔首,而后却是唇角微僵的补充道。
“不过,据我哥说,他压箱底的那些个游记并非是他收集的,而是当年二表哥为了躲避外公的视线藏在他这儿的,外公一家被流放后,我哥每每想起外公和表哥他们就时常拿出来看看这些书,但时隔多年,却是被我给翻了出来。”
“……你二表哥那个时候怎么会有苗疆秘术传人才有的珍藏古籍?”
鬼谷子托着下巴不可思议的瞧着那虽是破败不堪,但却极其珍贵的上古秘籍,总觉冥冥之中有股莫名的力量在相助苏悦。
苏悦端着茶杯不时轻啜一口,却是被鬼谷子那恍若摄人心魄的灼灼目光盯到浑身都不自在了的微微皱眉。
带着一缕微风,大步而入的苏浩见到的就是两人相对无语见却又双双眉头深锁的一幕。
“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表情都这么古怪?”
“在说哥你压箱底的宝贝啊。”被他蓦地拉回了神思的苏悦抬眸同他递去一记别有深意的眸光,唇角弯弯的含笑道,“祖母和爹竟然这么快就放你走人了?”
原本还不以为然,但经她这么一提,苏浩顿时了然了什么的苦笑。
“原来祖母和爹会突然找我商量给你准备嫁妆的事,都是你搞的鬼!”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哥你哈。”
苏悦边招呼他落座边帮他斟了一杯热茶,见他好似并没有在生气,反而好像还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不禁潸然苦笑,她这个哥哥还真的宠妹狂魔,竟然真的打算将苦心经营多年的铺子和银两全都给填妆了去?
将人神色流转间的古怪看在眼中,鬼谷子放下手中厚重的古籍,狐疑的眸光在两人间来回流转。
“你们两个在什么哑谜?别只顾着自己乐呵……”
“祖母和爹终于开窍了,要我帮着置办悦儿的嫁妆。”对于鬼谷子的疑问,苏浩轻抿了一口热茶,言简意赅的道,而看向苏悦的眸光却是淡淡的笑意。
“哦?哦……啊?”
鬼谷子抑扬顿挫的嗯嗯啊啊中满是错愕。
苏悦与苏浩有志道同的齐齐失笑。
而不待脑子尚还正抽抽的鬼谷子反应过来,苏悦意味不明的敛了敛眸光,淡然一笑。
“哥,你先别笑得那么诡诈,想丢下铺子和生意自己个儿乐逍遥去没门!”
“哦?”苏浩拔高了音调的一声哦,其中韵味无穷。
苏悦灿然一笑,“嫁妆我要,但铺子和生意往来之前怎样日后还怎样。”
“……”苏浩无语的瘪了瘪嘴,此间深刻体悟了杜仲每每苏悦噎到无语时的莫可奈何。
越想越通透了的鬼谷子唇角微僵的幽幽咕哝,“悦儿,你个鬼丫头,该不会是想要提前把你哥从苏府给分出去吧。”
“有何不可么?”苏悦莞尔一笑,“否则的话,祖母和爹迟早拿一个孝字大如天那顶高帽把我哥身上的银两榨干,既然如此,我为什么就不能先下手为强趁早给他们釜底抽薪了去,断了他们的奢望呢?”
鬼谷子哈哈一笑,比这大拇指,算你狠!
而苏浩却是神色莫名的摇头苦笑,真是不知究竟该拿她如何是好。
“悦儿,你是这打算带着你哥一同嫁进苍王府不成?”鬼谷子意味不明的打趣道。
苏悦不觉莞尔一笑,事情好像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呢。
偷觑一眼苏浩,但见他脸黑的直冒火,不由得回头瞪了鬼谷子一眼。
真是的,心里明白就好,干嘛说出来,叫人尴尬嘛。
这下好了,她哥指不定想什么法子跟她玩藏猫猫了又。
被她瞪了一眼的鬼谷子表示很无辜,他也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
真的,他真真不是要说出来给苏浩闹难看,只不过瞧苏浩那黑到不能黑的脸,就连他都忍不住担忧等会儿那张脸会不会冒烟儿?
眼见得气氛陡然尴尬异常,唇角狠狠抽了抽的鬼谷子不意瞥见桌子那厚重的书卷眸光虚闪。
“那种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到时候只要悦儿过得好,做什么也都是值得的不是?”鬼谷子抖着唇角忙转转移话题道,“不过,现在有件事倒是挺紧要的。”
“呃?什么事?”苏浩茫然的抬眸看向他。
“悦儿说这卷古籍是从你压箱底的游记里翻出来的。”
“大概是吧,那些都是二表哥当年放我这儿偷着看的,外公对表哥他们都很严厉,圣贤书与医书典籍都可以,但其余旁的都一概不准,所以二哥才转移阵地放我这儿,有空就跑来看个够。”
苏浩说着都忍不住有些怀念的眸光深远。
见他兀自出神,鬼谷子先是同苏悦相视一眼,而后方才迟疑道,“……可否都拿来借老夫看看?”
“当然没问题。”苏浩不疑有他的轻轻点头。
而当苏悦忙着招呼林寒与龙一帮师父将五口大箱子般到听雨轩时,在夜色的掩护下飞身闪入出云阁的萧昱苍与杜仲却是扑了空。
忙活了大半天,累的气喘吁吁的几人正要喝口茶,喘口气时,却是被匆忙而来的春杏所打断。
“二小姐,姑爷,呃,苍王和杜少主来了,在出云阁。”春杏说着却是略发尴尬的轻咳一声,“二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啊。”
“……他们来都来,还差这两步路吗?干嘛不自觉过来?”苏悦略发怀疑的挑了挑眉,但却依旧是将手中才喝了一口的茶杯放下,起身就要走。
而春杏迟疑的看了一下自家二小姐,又忧心忡忡的扫过鬼谷子与苏浩一眼,而后方才补充道,“奴婢瞧王爷的脸色不太好,要不是杜少主手疾眼快,王爷才一进屋都险些栽倒了呢……”
春杏絮絮叨叨的话尚未说完,脸色丕变的鬼谷子与苏浩齐齐冲了出去,而待到春杏惊觉一阵风过,回眸再去看时,却是不想,不知鬼谷子与苏浩,就连自家二小姐都不见了踪影。
飞奔到锦榻前的苏悦边拉过萧昱苍的手腕探脉,边头也不回的责问。
“怎么回事?”
“……老大午后突然就不对劲了,我使出了浑身解数都不管用,老大还不许我来找你们,所以一直挺着,直到天黑了,薛良不知同他嘀咕了什么,他这才要我带他来。”
杜仲说着都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道,“真是可怜见的,我的话,老大他现在都不听了哎……”
鬼谷子凉凉瞪一眼兀自耍宝的杜仲,好像他的话,萧昱苍都有听似的。
缓缓抽回把脉的手,苏悦柳眉紧蹙的细细打量了他半晌,才一转身便险些撞上了就在她身后的苏浩。
“哥,你帮取一下暗格中第三列第五格里的那个红檀匣子。”
“嗯,好。”苏浩同她微微颔首。
“悦儿……”萧昱苍眼皮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缓了许久方才奋力睁了开。
苏悦猛地回眸便没入了他似湖水般深邃的眼眸,不觉唇角微微上扬。
“又逞强了,嗯?”
“抱歉……”低沉暗哑的嗓音仿佛自深谷幽幽传来。
苏悦轻轻握上他微凉的大手,淡然一哂,“丹药马上就来,你等下再睡。”
“嗯……”仿佛看到她就安心了似的,炯亮的瞳眸愈发的迷离。
原本轻轻回握的大手也无力摊了开,苏悦心头莫名一紧。
恰时苏浩递来一雪白的丹药,苏悦忙塞入他微张的嘴中,却是不想丹药才一入口,他的呼吸突然急促紊乱了起来。
相视一眼的苏浩与杜仲忙一人一手将他扶了起来,鬼谷子脚步一转在他身后默默凝聚内力,双掌猛地拍上他的背脊。
萧昱苍蓦地向前一扑,大张的嘴中似喷出了什么东西,苏悦敏捷的闪避过飞射而来的小白点,但目光却被他大张的口中那抹诡异的黑影吸引去了目光。
“师父,你来看那什么。”
转身飞奔到她跟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鬼谷子一看到萧昱苍喉头间那呼之欲出的黑影,脸色瞬间大变。
“该死!他寒毒要大发作,杜仲你个臭小子怎么就发现!”
“……耶?怎么可能,寒毒不是才发作过吗?又发作?老大,老大他能受得住吗?”杜仲叽里咕噜的哀嚎,但摸着脉象,面色间却是凝重万分。
心中隐隐作痛的苏悦手中的丹药悄然捏碎了都却毫无所觉。
“不成,他现在觉不能待在苏府,必须回王府,要快!”鬼谷子说着便招呼邵峰现身。
苏悦抬眸深深的看向苏浩,但见他迟疑了一下,却还是默默点了点头,苏悦不禁感激的微微一笑。
来时尚还能飞掠自如的萧昱苍回程时,却是绵软无力的瘫在苏悦怀中。
杜仲生怕他中途毒发伤到苏悦,对于师父的强拉硬扯誓死不从,硬生生的挤进不大的马车中,纵使蜷缩着身子直叫他浑身都酸痛却也甘之如饴。
然而,萧昱苍强撑着愈发混沌的神思,虽是被苏悦紧紧搂在怀中,但马车的没一次颠簸都令他浑身一颤,体内忽冷忽热的浊气不断的叫嚣着,强忍着寒毒发作时的痛楚,不想吓到苏悦,萧昱苍死死紧咬着牙关,整个人不住的打颤抽搐。
虽然萧昱苍一直将头深埋在她怀中,没有发出一丝呻吟,但紧紧抱着他的苏悦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他忍得极其辛苦,瞥一眼担忧的眸光死死盯着怀中之人的杜仲,在怀中之人又是一波微微颤抖后,苏悦暗哑嗓音开了口。
“杜仲,你先出去待一会儿。”
“啊?什么?”仿佛是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杜仲瞪着满是狐疑的眸子看向她。
“你先出去待一会儿。”苏悦再次一字一顿的重复道。
“……”杜仲先是蓦地一呆,担忧的瞥一眼双拳紧握的萧昱苍,而后方才同苏悦微微颔首,拖着酸麻的双腿爬出了马车。
而杜仲才一转身,苏悦边低头附在萧昱苍耳边低声呢喃。
“阿苍,悦儿在呢,悦儿陪你……不痛了,等下就不痛了……乖不要死咬着牙关,来轻轻吐气……你可以的,来……”
随着苏悦不断的低声细语,仿佛将她的话听在了耳中的萧昱苍渐渐放松了紧咬的牙关,但却毫不意外的溢出呻吟。
“……悦儿在呢,阿苍放松,放松,悦儿直在陪你,……”
苏悦低着头在他耳边吹起,察觉到他的身子好似没那么僵硬紧绷了,不由得唇角微僵,再接再厉的呢喃低语。
环着他的小手也轻轻安抚着他的背脊,怀中之人的呻吟声渐渐低沉,额头上不断滑落的汗珠一颗颗浸没在他暗沉的玄衣中。
“……悦儿……悦儿……”似呻吟又似不安的轻唤,萧昱苍低沉的嗓音似有若无的溢出口中。
没来及细想他这突然来的异样究竟是怎么回事,飞奔的马车蓦地一个急停,萧昱苍猛地撞向苏悦的胸膛,两人同时吃痛的呻吟。
而待到苏悦再低头查看时,却猛地撞入了他猩红如血的瞳眸,苏悦心头蓦地一惊,紧紧抱着他的手悄然一松,萧昱苍先是急速跌落,但刹那间却又仰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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