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家的小姐有这样的荣幸?这件事情,叶妃可知道?”出乎小福子意料之外的,嫣然不仅没有愤怒,更没有难过怨怼,反而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嫣然原本是侧卧在垫着厚厚皮毛毯子的软榻上看着一本棋谱的,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她捻着略略发黄的书页的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一张柔美至极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似笑非笑来。
她神色莫测,让人看不出喜怒,漆黑的眼眸中有着淡淡的光芒在闪烁着,看不清是笑意还是恼怒。嫣然随意放下手中古旧却极为珍贵的棋谱,修长白皙的手拂过因为侧躺有些散乱的如墨长发,将那些细腻丝滑的长发撩到耳后去,一瞬间,原本显得温柔文静的她竟有一刻露出无法形容的霸者的风情,那一刻她是冷沉霸气的,带着浑然天成的尊贵和矜傲。
“叶妃是什么反应?”久久没听到小福子的回话,嫣然挑了挑纤细的柳眉,漆黑深邃的眸子里荡漾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带着不羁的散漫和不在乎的漠然,她就像是随口一问般,语气极为的清淡平和,但是小福子却知道,也许她只是随口问出,但是他却是一定要给出一个答案的。
因为在那双如同黑色珍珠满神秘透亮的凤眸深处,有着最最不容人忤逆的霸道和冷酷沉淀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主子,原本只是个性情柔弱的世家小姐的她,竟然成了现在这样完完全全的上位者模样。她杀伐果断、高贵冷酷,若是只看她那一身的凛然气势和极具压迫力的视线,只怕大多数人对她的第一印象都是性子强硬、手段狠辣无情、心硬如铁之类的了。
“叶妃娘娘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情的,陛下决意给宴将军指婚时,叶妃娘娘就伴在陛下身侧。在陛下挑选合适的人选时,叶妃娘娘驳回了陛下所提议的好几个女子,最终惹怒了陛下,陛下拂袖离去后,给宴将军指婚一事便这么耽搁了下来。”
顿了顿,小福子圆润的猫眼里有着最无垢和单纯的不解,“但是指婚一事,陛下竟也没有交给皇后娘娘主管。按理说来,指婚一事该是皇后娘娘的职责。”
一道流光从眼眸中划过,嫣然深邃幽暗的眼眸里沉沉浮浮着些带着深意的情绪,她从软榻上坐起来,右手随意将散落的长发拂到而后,手指、手腕以及肩膀摆动的弧度都极为的优雅动人,这一连串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透着一股女子难有的洒脱和肆意。她一头乌发仅仅用一直朴素的乌木簪子随意绾起,此时发鬓要掉不掉的,竟显出几分慵懒的美来。
微微勾起唇角,菱形的唇弯出愉悦的弧度,嫣然单手托住桃腮,精致柔美的面容上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丝柔和真实的笑容淡化了她眉宇间的冷酷漠然,让原本看起来便令人生畏的她周身浮现出了几丝柔和,她侧头看了眼小福子,有柔和的笑意在眼眸中荡漾着,仿佛是漆黑夜幕上闪烁的明星般耀眼晶亮:“你是不是不明白?”
小福子讷讷的点了点头,一张青涩的脸上泛起红晕,清秀的脸颊红彤彤的像极了一颗小苹果,他不安的咬了咬唇,大大的猫眼里有着懵懂,但神情却有些尴尬:“主子恕罪,是小福子愚钝,还请主子点拨几句。”
面对这样的请求,主动询问他是不是不懂的嫣然却缓缓摇了摇头,卷翘纤长的眼睫上下扇动着,那轻缓的动作仿佛是蝴蝶在扇动羽翅般,带着勾人的柔软,她缓缓抬起眼眸,漆黑深邃的眼眸此时却像是发着光一般现出在眼帘之后。
嫣然双目灼灼的凝视着小福子,语气极为平静,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不容转圜,透着唯我独尊的霸气和矜贵:“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能告诉你,你只能自己去想!如果有一日你能想明白,那么——”她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右手饱满圆润泛着健康粉色的指甲上,“你便是我能看重和依仗的人,如果你想不明白——”
嫣然始终没有抬头再看小福子一眼,但是此时她的语气却已经冷了下来,不急不缓说出的话语带着一股铺面而来的冷然和漠视:“你便回杂洒间吧,那里虽然苦了一点,但是你在那里,不会有什么事情波及到你!”
嫣然虽然措辞还算平和,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如果小福子没有足够的能力,那自然只能离开重新做回一个小太监。嫣然这样做,既是为了看看小福子是不是有资格有能力成为她的助力,同时也是再给小福子一个后悔、或者说远离那些阴谋算计的机会。
若是小福子确实不想踏进这谭浑水,无论他是想明白答案还是想不明白,只要她告诉嫣然他不明白,嫣然便会送他离开。这也算是替林嫣然还了小福子这一份忠诚追随的用心。
但若是小福子选择了留下,说出了他认为的理由,那么嫣然便绝对不会再放任小福子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她身边了。她会教会小福子如何发挥他性格中的天赋,将他打磨成一把最锋利最黑暗的刀刃。这是目前来说,嫣然最为欠缺的。
如今端看小福子会如何选择了。
看着小福子穿着臃肿的背影离开,嫣然从软榻上站起走到窗边。她揭开窗帘,将窗子打开,便能看到外面落了满湖的雪。整个荷花池都被白雪所掩盖着,池水早已经结了冰,此时方木看去一片平缓,被冰冻上的湖面又落满了雪,而这雪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白茫茫的一块就好像是遗落在地上的一片镜子平整光滑。
揽云阁位处于湖心岛之上,而湖心岛除了那长长的回廊外在没有和外界联系的方式了。此时那回廊上也落满了雪,那蜿蜒回廊上从白雪缝隙中露出的稍稍一些的朱红色柱廊,竟是这一片白茫茫之中唯一的亮色。
从窗户中凝视着东方,嫣然知道荷花池东边便是后花园,而后花园之后便是后宫妃子和文宣帝居住的地方了。站在这里,嫣然仿佛能看见在紫寰殿中的文宣帝和翎坤宫中的叶斐然一般。
大周建国最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功劳要算在宴家身上,大周开国皇帝周武王极为信任宴家,是以对宴家颇有宠信,且在宴家违背规矩并不是很严重的一些小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即使宴家处事极为低调,却仍旧是大周顶尖的世家,也是武将眼中的领头羊。
或许周武王会因为与宴清父亲的少年友谊对宴家百般信任,但是周武王的儿子却未必和宴家有着这样的关系。宴清作为世子,少年成长时就跟着父亲驻守边塞,并未进宫成为文宣帝的伴读,论起感情来,文宣帝对宴家并没有多少特殊。再者,宴家近年来确实威风至极,或许还不至于功高震主,但是却也足以让登基不久年轻气盛沉不住气的文宣帝感到憋闷了。
嫣然毕竟做过两年皇帝,况且她即位之时的处境可比文宣帝更加惨淡,所以她多少能理解文宣帝想要杀鸡儆猴敲打宴家一二的心态。但是嫣然和文宣帝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嫣然即使心中猜忌不忿,却也能按捺住脾气。若换做嫣然处于文宣帝的位置,自然也是会对宴家不满——但是嫣然决计不会在还没有完全掌握朝堂的时候敲打宴家,更不会选择,给宴家世子赐婚的方式。
作为传承百年的世家,除了当家的族长,便是下一代的继承人最为重要。宴清作为定邦候的世子,他未来的妻子便是宗妇,是未来宴家族长的结发妻子!宗妇这样对于一个世家而言极为重要的位置,向来极少由皇室亲自指婚,而那些极少的情况,也无一例外都是皇室公主下嫁!!
至于文宣帝为何不将赐婚一事交付给皇后,想来是他心中也明白这绝对不是敲打宴家的好方法,所以他打算迂回施计来达成他的目的。赐婚一事不交给皇后,反而询问叶妃的意见,怕是他是打算借叶妃的手落实赐婚一事。叶斐然和宴清是结义兄妹,即使叶斐然真的赐婚,那也能解释成体谅兄长年长却没有成婚,这便是一片好意,宴家也不好在这件事情上过于纠缠,自然没有恰当的理由拒绝。
但是文宣帝显然没想到,叶斐然会如此不给面子的几次三番驳回他的话。本来叶斐然哪怕只是说了句好话,他便能把赐婚一事栽到叶斐然身上,谁知道叶斐然心如明镜,决计不肯代替文宣帝得罪宴家!
于公,叶斐然不会愿意她的盟友宴清成婚,这只会拉开他们的距离和联系,于私,没有哪个女子会甘愿给自己爱慕的男子赐婚的!所以文宣帝的算计注定要落空了,让嫣然暗暗心惊的却是文宣帝的寡恩薄情,面上看着对叶斐然宠爱异常,但利用起来同样也是毫不手软!
不过他如此作为,倒是给了嫣然和叶斐然合作的一个契机啊!凝视着东方,嫣然露出一抹深意的微笑来。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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