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景大人,初来幽州,想必一定告诉公子,凡事能忍皆忍吧。”
焦阑直没有正面答话,而是笑着接了一句。
景蘅也是有些心机的人,没有回话,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焦阑直。
焦阑直抬起头,浅笑着,道:“景公子可知《油鼠案》这话本?”
景蘅点头,他生性风流,酷爱狎妓,这般赫赫有名的话本,他怎会不知?
“既然如此,景公子应当知道这话本是本残本吧,经续补,只差一个尾巴了。”
焦阑直说到这里,景蘅想起来了,这书生到府税司的时候,便是话本第二部出现的日子,加上这话一出口,已是心知肚明了。
景蘅当即笑了一下,神色更加谦恭,道:“如此说来,这话本,便是先生所续咯?”
“正是,不知景公子可知道这话本的缘由?”
景蘅不假思索,当即道:“定是与镇江帮有大仇的,才能写出如此话本,当真是要让人恨死镇江帮的张油鼠!”
焦阑直点点头,叹息道:“景公子所言正是如此,这话本本是小生同窗所写,他受了欺侮,含恨写下此话本,目的便是为了激起民愤,使得息来粮行倒闭,慢刀子杀了张油鼠。”说到这里,焦阑直停了一下,看了看景蘅的表情,接着道:“只不过那写话本的书生,被张油鼠给杀了,小生与那书生相交多年,敬佩才情,这才怒而斗胆,续写话本,并到景大人这里,以求庇佑,只不过”
景蘅听到这里,见得与他猜想无二,当即不疑有他,便疑惑道:“只不过什么?”
焦阑直露出为难的表情,叹息道:“景大人觉得镇江帮颇大,前些又有因缘,且景大人新官上任,便让小生收个干净尾巴,不要再激民愤,唉,大仇难报!”
“因缘?用了他家的几个家丁罢了,也算因缘?”景蘅笑了一下,又道:“所以,你便找到我这里来了?”
“焦某曾闻,烧尾宴上,张油鼠嚣张跋扈”
景蘅点了点头,低声道:“好,你便写下两部下文,记得,一定要把景家摘个干净!”
焦阑直一掏袖子,递来一本话本来,低眉顺眼。
“小生不才,已经写完了”
景蘅愣了一下,摇着头笑了起来,翻着去看,看得极快,不久就到了边。
“咦?到最后也没杀了这张油鼠?”
焦阑直点了点头,正色道:“正要如此!方可激起民愤!”
景蘅收了起来,没有说什么,而是静静的点了点头。
他想整治镇江帮很久了,只是听闻镇江帮有不少好手,帮员甚多,这才按捺下来,如今有这兵不血刃的法子,他多少要试一试。
“嗯,先生这话本,本公子便收下了”
说完一拱手,转身就走,已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要去试上一试了。
焦阑直看了看湖里的几尾锦鲤,笑了起来。
“苏大侠,我们走吧。”
苏象在回廊上下了来,把书箱放在地上。
“他会信?”
焦阑直点点头,认真道:“人,会愿意相信自己以为的事情,再假也愿意信。”
苏象没接这话,而是问道:“那,你聪明吗?”
焦阑直一时语塞,尴尬的背起书箱。
“我说,苏大侠,你这是学坏了!”
苏象抿了抿嘴,似笑非笑。
当天夜里,四处茶馆勾栏便响起了这《油鼠案》的话本。
张油鼠正是被那官差拿了去,压到景知县那里,却没想到,知府古大人与镇江帮有旧,张油鼠没少用银子贿赂古知府,故而古知府特地派快马,到镇江救下张油鼠,张油鼠得势后,打压景知县,嚣张气焰,更盛当时!竟当街骑人做马,见有三分姿色,便抢,还爱上了幼婴的颈背肉!一口要吃三斤,一时镇江幼子,皆无颈肉!
这话本一出,痛骂张油鼠的。恨不得吃张油鼠的、想将张油鼠挫骨扬灰的,多的不能计数!
声威之大,能止幼儿夜啼。
与此同时,另一件事,也传的广泛无比,便是张油鼠的状师三问。
先是达官贵人知晓,而后便是一府家丁丫鬟,再然后,仅仅半天,便传遍了镇江幽州城二地。
大约不出十日,整个幽州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逆子!还敢嘴硬!”
景太冲一袍子抬了起来,想要一耳光打下,却又舍不得。
景蘅脖子一横,就是不说话。
“你说!到底是不是你!把话本交给手底下人的!”
“不是!”
景太冲那手掌在半空中悬着,抖了起来,最后一咬牙,还是收了回去。
“蠢!蠢!蠢!”
说完,一拂袖子,嘭得关上了门。
“备轿!”
房门里面,景蘅咬着牙,他现在也不明白,他那父亲为何如此怕事,什么因缘,不就是替景家上山剿匪吗?还搭了自己的一个暗桩子!
镇江帮,张幼初坐在别院里,身穿着一身夜行装,看着身前的安晋,低声道:“你别惦记罗敷姑娘了,赵老不是说过了吗?最迟明日便能醒了。”
安晋点了点头,慢慢的穿着黑色袍子。
“浣衣怎么样了?”
“我那徒儿自责得很,刚被余姑娘哄了哄,宽慰了好些时候,这才睡着了。”
安晋点了点头,将袍子全套了上,手脚地方检查了一下,装束整齐。
“嗯,出发?”
张幼初一点头,伸出手,道:“这有两张藏身符,记得如遇紧急,便捏在手里,默念口诀,能藏三息!”
安晋点了点头,低声道:“有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用不到这个。”
话虽这样说,还是接了过来。
两人出了门,偷偷摸摸的翻上了墙。
幽州虽没有宵禁,但时属春夜,仍是稍寒,故而晚间少有人出来。
两人走了不久,张幼初一摆手,低声道:“到了,就是这儿!”
门外两个灯笼,再朝里看,灯火通明。
但门口的门子,正昏昏欲睡,想必是累乏了。
“我先进去,你跟好了!”
“好,走!”
张幼初溜门撬锁乃是强项,一撑身子,翩翩的落了下来,没有一点声响。
安晋稍差,动静有了一些,但也不大。
“你左我右,无论找不找的到崔芫,一炷香的时间,咱们门口回合,喏,画像给你!”
说着,张幼初递了一张纸,转身朝着右方就走。
安晋接了过来,看了两眼,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当归?黄芪?这是什么!”
药方?这也能拿错?
正要说话,就见张幼初走远了。
喊又喊不得,只得无奈一摇脑袋。
“罢了,碰碰运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