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外,东港。
密密麻麻的林立了不知多少军队。
正前方的主营中,有一面大旗,上面画着一副白底黑虎,正是幽州第一精锐虎袍军。
将军骑马,一众将士身着重甲,身后用绳扣系着一件猩红大披风,上面绣着一头斑斓猛虎。
三万虎袍军,一万重甲虎。
而后,是悬挂飞虎的虎袍军翎羽营,左右分别是幽州军的大枪营和刀盾营。
港口远处,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一颗古树上蹲着。
“安小牌儿,你说,这里有多少幽州军?”
“看样子,三万虎袍军没有全在这,最多只来了三个营,加上一部枪营,一部刀盾营,大约八千人,只是,没见到鼎鼎有名的幽州铁骑。”
这二人,正是张幼初和安晋。
张幼初一挠脑袋,看了一眼安晋,道:“幽州铁骑不在?会不会藏起来了?”
张幼初这话刚说完,就见安晋一扭头,朝着张幼初嗤笑不已。
“能藏得起来吗?亏你还在凉州军待过!”
张幼初被顶得一撇嘴,用手拽下一根枯树枝,叼在嘴里,含糊不清道:“凉州军里伍子益的骑兵重来不正面冲锋,哪次不都是藏起来打?”
安晋无奈一摇头,伸手要扯下张幼初嘴里的树枝,张幼初一扭头,却是把树枝给咬破了,苦涩味道让张幼初嘴巴发麻,愤愤不平道:“我说的不对?伍子益手底下的轻骑兵,从来不打正面战场,难道你敢说伍子益也不会打仗?”
“心月狐伍子益乃十二云台将之一,自然会带兵打仗,,只是幽州铁骑与伍子益的狐骑兵有些不同。”
“此言怎讲?”
“幽州盛产挽马,挽马身高蹄大且硬,平常的马蹄铁钉根本钉不上去,即使勉强上去也用处不大,一场战事下来,就要重新钉铁,故而只能用厚厚的铁皮,将挽马的大蹄全部包住,才能保护住战马的马蹄,故而这‘铁覆钉蹄马,九匹断山崖’这一说。”
张幼初听到这里也明白了,铁覆式的马蹄铁恐怕疾驰起来,声响会奇大无比,用作伏兵恐怕不太合适,这就和尚克宸的狼骑一样,只能用作正面作战。
“那你说那八千幽州铁骑呢,不是都驻扎在幽州了吗?”
“我猜是去镇胡关了。”
“真的假的?”
“我爹说过,叶老将军每逢对敌,仿佛有如神助一般,必能抢占先机,知敌方位。”
张幼初愣了一下,忽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世间上没有绝对的巧合,这叶老将军要么是有什么奇特的法宝,比如苏州道观的阴阳玄天鉴,要么,就是有一门奇异神通。
正想着,却忽然看见渤水的海平面上,隐隐的,泛起了一条悠长的黑线。
“安小牌儿!你快看!”
没等张幼初说完,就觉得身旁哗啦啦的一声响,安晋撺上了树冠。
“喂,你等我一会儿啊!”
港口主营,老将叶连召穿着一身煞气逼人的锁子铠甲,胸前有一颗龙头,口中吞着一颗心脏。
而老将叶连召的头上,有一顶单角龙吞盔,望之生寒。
此刻,他正骑在一匹纯白骏马的背上,低着头看书,津津有味。
身旁跟着两名大将,虎袍军偏将横海将军陈侃,偏将虎牙将军孟袭。
岸边有小船划回,翻身上岸,一路疾驰,跪在地上。
“报大将军,正南方来了十二艘龙角船,上面悬着的旗是青州水师鲵鬼营徐末的大鲵旗。”
叶连召一抬眼睛,点了点头,把书别在了腰间。
“摆常阵,传令虎袍军左营做先锋,让虎袍军右营副将陈良,拉出七属到镇江渡口,翎羽营跟在左营身后,白杆枪军一营做中军,摆策先锋阵,刀盾营疏开,半渡而击之。”
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等几个传令兵令了令旗,策马疾驰后。
老将叶连召一抬头,远远眺望过去。
帆杆隐隐可见。
“十二艘龙角船?想不到竟被那穆小儿耍了。”
说完,老将策马,将头盔夹在肩下,转身就走。
“这五千水师,拿不下来,陈侃、孟袭,你二人割了头颅见我。”
“得令!”
镇江城,崔府。
崔员外崔定安此刻正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两字眼睛眯城了一条缝隙。
他方才接到幽州方面的消息,说古中石古大人,被叶老将军给拖出去砍了。
整个幽州城,从府堂到经历司,都被同知李绛房大人给杀得一干二净,遗留下来的古中石心腹,没有一个人再敢大声喘气,聪明的自己下了马,想要死撑的,恐怕也挨不了多久。
幽州城怎样变幻局势,与他崔定安倒是无碍,唯独有一个位置,对他而言,事关生死,那便是幽州税使。
这一任幽州税使公孙安,乃是古中石的心腹。
估计也要快要被拉下马来了,如此一来,那麻烦就大了。
春秋二税,事关五家,不,是四家的存活生计,决计不能有失。
正想着,门房来报。
“老爷,韩家家主来了。”
崔定安一皱眉,挥了挥手,道:“不见。”
门房刚应了一声。
“等一等!叫他进来。”
韩家家主韩奕舟跟着门子,绕过九曲的亭台,方才在正厅见到崔员外。
门子一拉门。
“噗咚”一声。
韩奕舟跪了下来。
“还请崔兄救我!”
崔定安眼睛眯了一下,两手虚抬。
“韩家家主何必如此,请起。”
韩奕舟哪里肯起来,跪在那里哭。
崔定安也不理睬,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低着头慢慢的品了起来。
韩奕舟见崔定安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由得怒火中烧,却也不敢表露明显,只是跪在地上。
等崔定安吃完了这杯茶,才慢条斯理的道:“韩家家主,我能怎么救你?”
韩奕舟猛地抬头,向前爬了一步。
“崔兄!崔家乃是天下富贾,与大黎商行齐名,饶是李绛房李大人,也不敢朝您下手”
崔定安眉头一皱,敲了敲茶案,道:“那又怎样?”
韩奕舟知道崔定安耐性到了,一咬牙,道:“韩某愿让出半股,但求崔兄救我。”
幽州五大粮商,共分幽州税粮的油水,如今,韩家愿意让出半股给崔家,这已经不亚于万两白银,拱手让给了崔定安。
“韩兄,这样办事,不太仗义吧。”崔定安又敲了敲茶案,冷冷一笑,继续道:“拿我的东西给我,这也算买卖?”
韩奕舟面色发紫,想不到这崔定安,一见他韩家没价值了,立刻就把他抛出这场生意之外了。
“崔兄!那你说,你要什么!”
崔定安眼睛一眯,笑了一下,道:“你韩家的命。”
韩奕舟一愣。
门外闯进来十多个家丁。
崔定安手底下的那面茶案,有机关,连响四次,破门擒敌。
“捆起来,送去幽州府李大人手里,就说韩家密谋犯上,被崔员外抓了个正着,韩家一应金银家眷,皆交由李大人处理”
“崔定安!你丧尽天良!枉为人子!”
崔定安掏了掏耳朵,嘀咕道:“崔某被幽州百姓骂了一辈子,也没见少胳膊少腿,倒是那些个骂人的,经常变成残废。”
韩奕舟哪里是十几个家丁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翻捆了起来。
崔定安捧着肚子,慢慢站了起来,看着韩奕舟骂骂咧咧被拖走的样子,轻笑了一声。
“一家家主,怎么如此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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