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寨一共七、八十人的规模,算得上是大沽山附近排的上号的寨子。
可强盗毕竟是强盗。
所以大当家的后事办的及其简单,草草掩埋后,三个压寨夫人就成了二当家和三当家的囊中之物。
倒是牢里的几个富贵子弟不知如何处理,据说按规矩,打秋风而死的应当全部撕票,彰显强盗彪悍之风,不过这次大当家是被天上石头砸死的,故而是否撕票就众说纷纭了。
不过其中肉票又一个特别的,那便是城中粮商崔员外的女儿,崔芫。
本来大当家的打算拿此女换些粮食,便派遣花舌子蒋老汉到了城里,一番商量计较,与崔员外约好了日子,送粮放人,故而虽然众人垂涎崔芫美色,但大当家的始终护着,故而这崔芫勉强留个清白。
可如今大当家的一死,再无人过问了。
好在这几天是选大当家的日子,没人犯这个忌讳,然而这崔芫,却隐隐成了大当家的一份上任礼。
蛇无头不行,鸟无翼不飏。
大当家的走的第三天,便在寨子里的厅堂中设下这一场酒宴。
满寨子里全坐在里面,包括刚入寨子里的张幼初。
灯火明灭不定,不久字匠就令人抬了火盆,照亮了厅堂。
正中间一条长桌,正座无人,其下坐着二三当家,各自副手,四周喽啰跟在后面。
大当家的人马这两天已经被刮的一干二净,包括张幼初都被二当家的以老寨主夫人一夜的许诺,跟了二当家站队。
片刻,寨子里唯一的字匠倒满了酒水,落座。
二当家熊安国虎背熊腰,面色铁黑,饮了一碗酒,率先发话,指着三当家李大苟道:“不是我说你,姓李的,你本来就是个三当家的,掌好你的肉票就好了,这寨主位置不是你这娃娃当的了得!”
三当家李大苟下巴尖尖的,年纪也不比二当家小多少,听到话眼睛也不看熊安国,不紧不慢的掏着耳屎,阴阳怪气的道:“哟,好大的脾气!什么时候小刀寨是你说一不二了?”
若说武艺,二当家更胜一筹,若说势力,三当家的已经占据这小刀寨十之七八了。
熊安国眼睛瞪得有如铜铃,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高声道:“姓李的,咱们出去比划比划?”
李大苟哼了一声,看了一眼熊安国道:“五十回合内,我奈何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
熊安国掏起腰间的双环大砍刀,落在地上,哈哈大笑道:“那就打个一百回合!”
李大苟愣了一下,笑道:“说你是熊,还真不假,一百回合分个胜负有个什么意思?你是强盗还是武夫?谁做着寨主,当然是看寨子里谁人更受爱戴”
熊安国平生最恨别人说自己是熊,气的说不出话来,他言语本就笨拙,虽然意识到李大苟这话不对,却说不出哪里不对来。
宋字匠见熊安国不言语,唯恐熊安国动手,伤了寨子和气不说,更容易分裂小刀寨,这一分裂,难免要有流血,于是打开话茬道:“这件事没有个立论,那,崔员外的女儿,二位当家的是如何个想法?”
李大苟哼了一声,道:“老子的肉票,给老寨主面子才忍到如今,莫非你想送给这头黑熊?”
“纳命来!”
熊安国怒不可遏,就要提刀。
张幼初本有心对付在这里过了冬天,躲避官府缉拿,却意外听到崔定安女儿的消息,心思急转。
崔家掌着齐国北方的粮食命脉,虽说镇江崔员外是旁支,却也是镇江一号人物,与青、凉二州皆有贸易往来,想不到女儿落到了小刀寨的手里。
若是能牵上这根线,岂不是能跟着商队去凉州?
眼见李大苟激熊安国,当即立刻道:“二当家的慢动手!”
熊安国一愣,这声音他倒是没听过,于是回头一寻。
只见张幼初缓缓踏步而来,道:“按李当家的意思,武技并非是做咱们这行的标准,那莫非,是要考验这山中,谁人能更适合带领兄弟们打劫?”
李大苟一愣,心说你谁啊你?
但碍于众人都在,自己又自诩体谅弟兄,如今来了个不认识的,又不好直说,于是装作认识道:“怎么,你有个章程?”
熊安国也是一愣,眼见张幼初是从自己身后走出来的也就没有多问,听到李大苟这话,也跟着道:“兄弟若是有合理的法子,不妨说出来!”
身后马鹿、马猴二人冷汗都滴了下来,这小子咋这么胆大?
张幼初不疾不徐的走到桌子前,火光照着脸色发红,手指一敲桌子道:“恩,有个章程,那,便再打次秋风,谁多谁赢,岂不简单公平?”
“好!”熊安国哈哈大笑,心道不愧是自己兄弟,知道自己抢劫最擅长。
李大苟也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心说你熊安国也就十几个人,饶是你抢到了,运能运多少?
宋字匠赞许的看了一眼张幼初,谁当寨主无所谓,只有寨子在,他做好字匠就行。
于是宋字匠皱了皱眉,又道:“那崔芫”
张幼初顿了一下,忽而发觉这宋字匠也不是什么好人,连提数次崔芫,怕是也对这女子垂涎已久了。
熊安国率先道:“先送到我那里,我来看管!”
李大苟呸了一口,不屑道:“你?我呸”
宋字匠笑了一下,刚想说不如由老夫代为看管。
只见张幼初笑嘻嘻道:“将人带笼,一并送到厅堂来,便是新寨主上任的贺礼!”
“好!”
“好!”
宋字匠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张幼初。
没多久,众人吃酒,熊安国拉着张幼初感谢不已,他都想好要自立门户了,想不到还有一争的机会。
倒是李大苟遣心腹去问这人是谁,当黄皮子说是新来的时候,李大苟眼睛死死的盯着张幼初看,恨不得将张幼初剁成肉酱。
毕竟寨子里讲义气,事情是名正才言顺,不然日后也总有不服的,再一个就是他李大苟也舍不得熊安国手底下那群喽啰,一昧的强势只怕要逼熊安国狗急跳墙,血拼一场对谁都没好处。
没多久,便有人连笼带人抬来了崔芫,张幼初看了一眼,崔芫不喊不叫,坐在笼子里暗自垂泪,果然有些颜色,哪怕是在笼子里狼狈久了,也挡不住姣好的面皮。
熊安国朝着笼子咽了口唾沫,李大苟倒是没瞧,估计是瞧够了。
以女儿之身,能在这群狼之中,保存完璧之身,日后若是能逃出生天,也供的上崔芫写一本传奇了。
没多久,酒席散了。
当晚熊安国令人给张幼初让了一间泥房,免遭了挤大炕的罪。
半夜,张幼初睡不踏实,总能看见父亲身穿月白书生袍,浑身染血,高声大笑的样子。
片刻,只听外面有凄厉的女人声音,张幼初唯恐是崔芫,连忙起身。
拔开窗子,却见到一个二十余岁的女人爬在雪里,白花花的后背上有鞭子打的血印。
没爬几步,就被穿着短裤熊安国追上,翻手一拉,女人惊恐的大喊,却被熊安国一刀刨开了肚子。
肠子流了一地,却还未死透,赤身**的在雪地上打滚哀嚎。
声嘶力竭,模样及其可怕。
熊安国满脸的怒意,揩了一下脸上溅上去的鲜血,朝着女人吐了口唾沫,一脚将女人踹飞。
张幼初捏着拳头,正欲开门去救,却发现那女子身子软软的趴在地上,再也没了声音。
佝偻成了一坨。
张幼初叹了口气,忽而想起马鹿之前和自己说过话来,二当家允诺老寨主夫人一夜的奖赏,恐怕就是大当家的最宠的那位陈夫人,陈夫人被掳上山上不久,长得好看又有些床上功夫,治的大当家服服帖帖的,不过这陈夫人却是恃宠而骄,经常打骂大当家的,嫌弃大当家窝囊,不敢在这片山里称王,只敢占据这小小的大沽山,大当家的也不还口,只是笑嘻嘻的讨好。
崔芫的完璧之身,怕是有此女一半功劳,想是生怕崔芫留在山里,抢了自己位置,夜间此女还常去崔芫那里,唯恐大当家偷吃。
话说回来,大当家的尚且如此受委屈,何况二当家的熊安国,想必一定也没少受气。
却没想到,有一天她落在了熊安国的手里,还被刨开了肚子。
想必是熊安国为了折磨了陈夫人,说出了奖赏之事,而那陈夫人怕是使了性子,才惨死院中。
张幼初想明白其中细节,默默地拉上窗子。
“人啊,总嫌庇荫太薄,如今这大树一倒,却是落得这等下场。”
第二天一早,有两人收了尸体,其中一个还埋怨二当家不留个全尸。
倒是一同收尸的汉子吐了口痰,道:“再来个热乎?想你的美事!”
马鹿早上来找过张幼初,说是快到厅子里一起商量事宜。
张幼初也没梳洗,就披个皮裘。
小刀寨东边是泥房,住的都是些好手,右边是水香和插千。
正中才是议事的厅子。
马鹿拉着张幼初进来,才发现诸人已经到了,崔芫跪在地上哭着,脸上多了一块巴掌印。
“兄弟来了?到我这坐!”熊安国看了一眼张幼初,哈哈大笑着拉了过去。
随后又是一番扯皮,宋字匠做起了中间人,裁定双方,又各自立了字据,抢多少,在哪抢的,都得有人记着,回来后宋字匠立字据,以免以寨子里的财物冲当战利品。
张幼初不由得暗笑,这土匪抢劫还要记苦主?这事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至于下山人数,倒是无所谓,毕竟李大苟也不会让步。
而张幼初与李大苟的心腹水香黄皮子,一并留在了寨子,避免对方使诈。
最终订好四个时辰后回寨子,财物兑换按银子算,粮食翻倍算。
没多久,熊安国三五匹快马下山,倒是让李大苟吃了一惊,他倒是忘了今日雪小,熊安国手底下有马这事。
张幼初倒是不急,却见黄皮子神色古怪的先行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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