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赵固来降,自知罪孽深重,害怕江东朝廷追究,竭力劝说李矩出兵伐胡。赵固自称熟知胡虏布防,而且胡兵初败、自己新降,实乃天赐良机,稍纵必逝。
李矩用人不疑,当即召来郭默,定下了出兵方略。就在上表邀功的同时,三人集合了两万兵马,倾巢出动,攻入河内、河东二郡,兵锋直指平阳。
果如赵固所料,胡虏猝不及防,很多城池都不知道赵固归顺的事,稀里糊涂的吃了败仗。
一旬之内,三人连克十余县,最远攻入了平阳郡的绛县,兵至临汾城下,胡廷大振!不仅如此,刘聪治下早就矛盾重重,胡晋百姓三万多人不堪其暴政,盗取牧马后赶来投奔。
刘聪大惊,急忙派部将刘勋领骑兵追击,杀了一万多人,才被李矩三人合力抵住。刘聪实力依然强大,三人自知后继乏力,于是见好就收,撤回河南。
自刘渊反叛以来,晋军一直败多胜少,主动出击更是乏善可陈。特别是李矩等人并非主力精锐,却打出如此战绩,沉重的打击了胡虏气焰,极大地鼓舞了各地晋军的士气。
面对如此喜人的战绩,司马睿却心情复杂,对王导说道,“没想到李矩这么能打!他们若真救回了天子,那可怎么办?太尉荀组本就是国舅,李矩等人都受其节制,他若有心拥立,咱们还能不答应么?介时他们号召勤王,咱们可找不到观望的借口了。”
荀组当前屯驻于开封,正在荥阳郡境内,位于最东边。当初洛都沦陷时,是李矩从混乱中救下了荀潘兄弟,二人投桃报李,任命李矩为荥阳太守。司马睿的担心并非虚妄,若真救出了天子,荀组做主移驾开封,离江东就不算远了。一旦求援,救是不救?左右为难。
王导却显得很淡定,回应道,“王上所言甚是,但也不必过虑,毕竟胡虏依旧强盛,仅凭李矩救回天子,难于登天。此外,荀太尉深识大体,早已有意来江东,绝不会自断后路。”
王导继而露出了笑容,对司马睿说道,“想不到当初托付越石兄的事,如今却被李矩做到了,真似有神助。王上,不久之后,说不定对您的称呼又得变了呢!”
王导说的很在理,司马睿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总是不踏实。先前的封赏已然不足,王导建议尽量优厚,司马睿却扭扭捏捏,显得心不甘情不愿。
最后决定:任命李矩为都督河南三郡诸军事、安西将军,封修武县侯,其余诸将各有赏赐,唯独赵固,连句夸奖的话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王导的目光锁定平阳,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不久果有音讯传来,刘聪在其伪太子刘粲的建议下,杀害了晋帝司马邺,司马睿与皇位之间再无障碍。
恰在此时,凉州刺史张寔手下牙门将蔡忠来到建康,带来了劝进的表书,表明司马保在西北也失去了支持。蔡忠还带来了另一封诏书,却是长安城破之前,司马邺写给张寔的绝笔。
此诏写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生动的描述了当时的绝境,检讨了自身德行的不足,并夸赞封赏了张寔。出乎司马睿的意料,司马邺在诏书中还提到了他,盛赞之余,劝张寔倒向江东。
览毕之后,司马睿嚎啕大哭,直哭的青筋暴起,一半出于哀戚,一半则出于羞愧。
“天命”终于到齐,一切水到渠成,司马睿认真沐浴斋戒,为司马邺举哀三日,追谥其为愍皇帝。之后王导等人再次劝进,司马睿不再推脱,践祚登基,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太兴。
轰轰烈烈百余年的东晋王朝,自此正式拉开帷幕。
《晋书?刘聪载记》:“粲言于聪曰:‘今司马氏跨据江东,赵固、李矩同逆相济,兴兵聚众者皆以子鄴为名,不如除之,以绝其望。’聪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