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薛向的这一手简直是捅在了他邱跃进的腚眼处,比让他受十个党内严重警告还要痛彻心扉,虽然最后关头蔡行天动用无上权力,硬生生使薛向一手导演的那出调职大剧化为泡影。
    可此事的生,给他邱跃进的身心打击却是大的。
    那日只听得黄思通报的消息的前半部分,他邱跃进便当场昏厥,后续虽然知晓了最后关头被蔡行天力挽狂澜,可邱跃进却还是心颤不已。
    因为他很清楚,这件事的余波绝不会就此过去,他最担心的是消息传回京城,引邱老爷雷霆震怒。
    毕竟,邱家是老牌家族,这种家族门风最严,虽出纨绔弟,但其弟一旦从政,则必然以最严苛的规矩约束。
    像邱跃进这般从政之后,还大肆享受,长期不理政务,包居奢华寓馆,简直是在往邱家脸上抹黑。
    尤其是,还引了老红军检举,传回京城,就是在往邱老爷脸上印巴掌。
    邱老爷脸上若是挨了巴掌,那他邱跃进还能有好果吃。
    果然,邱跃进方睁开眼睛,黄思便告知他京中的邱主任给他来过电话,要他醒来第一时间将电话打回去。
    邱跃进惶恐万分,他哪里敢立时去复电话,转瞬便想了许多主意,却根本难有措辞。
    正在他心急火燎之际,邱鹏举竟又将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中,邱鹏举幷没有像邱跃进想象中的那般暴怒,只在电话中询问了邱跃进几个问题。
    一者,他邱跃进还是不是邱家男儿?出尔反尔,说一套做一套,简直是小人行径。他邱跃进既然愿意过奢华生活,睡豪华大房,不爱理政。那就马上收拾行囊,早早从云锦离开。
    从此后。安静读书,想要过好日,他邱鹏举的工资能供养地起他邱大少爷。
    邱鹏举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听得邱跃进汗流浃背,危急之中,邱跃进总算想到了主意。
    在电话里,他一边作了沉痛的反省和深刻的检讨,也答应了邱鹏举。稍后就办理手续离开云锦。
    而另一方面,他又摆出了目前德江的实际情况,也就是蔡书记刚否决了市委对他邱跃进的调令,他邱跃进自己办了糊涂事不假,却不能坑了人家蔡书记,他下云锦不过个月,此番蔡书记为他留任云锦做出了大的努力,他邱跃进不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一点颜面也不给蔡书记留。
    是以。他在电话中恳求邱鹏举,再给他个月时间,这个月中。他邱跃进保证踏踏实实做些事情,即便不能做事,也绝不会给邱家抹黑,个月后,不用邱鹏举来赶,他便向上面打辞职报告,主动走人。
    而这个月时间,正好为填补蔡行天脸面之用。
    总不能人家蔡书记这边刚力排众异,这边帮你邱家人挽回了颜面。那边你邱家人自己便拆了自己的台面,自己又过来拆人家蔡书记的台面。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听了邱跃进这番说辞,邱鹏举沉吟半晌。也不得不应下。
    的确,对邱跃进会不会在云锦安心主政,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蔡行天的面皮,他邱家人无论如何得帮着维持。
    这无关道义,亦无关脸面,而是政治家族的对外形象问题。
    最终,邱鹏举答应了邱跃进的请求,又才有了邱跃进这番生龙活虎的一面。
    的确,在邱跃进的布置之中,个月的时间也尽够了,届时,只要无声无息地抹杀掉薛向,让德江留出巨大的权力真空,在这巨大的权力真空之下,他不信自家长辈还能阻止他向上攀登。
    不成想,他邱跃进已基本从薛向的打击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然,此刻,曹力一句打趣还是将他心尖抽出得疼。
    邱跃进正心肝震颤,曹力又把皮球踢给了黄思,“思市长,你觉得咱们该不该跟跃进吃这顿饭?”
    有邱跃进这个外人在侧,曹力便又恢复了原来的面目,给黄思这个市长的面,这便是他的领导艺术的体现。
    私下里,他可以把黄思训成孙,让其彻底对己卑服,外人面前,则又体现出一副“兄友弟恭”般的党政一把手大团局面。
    实事求是地说,曹力是个霸道、大气型的官员,但更注重领导艺术,毕竟,到了他这个级别,霸道大气有时候是通往上升之的高山悬谷。
    毕竟,他再上升半步,就是那主宰一方的封疆大吏,亦或是那柄掌部委的级大员,这种层面的领导,上级更看重的自然是其领导艺术。
    然,德江的情况不同,他下德江时,德江的权力场已被那位薛市长经营地风雨不透,他若还是讲求什么领导艺术,也许并非撕磨不开局面,可那慢慢撕磨下来,没有个一年半载,恐怕难尽全功。
    可现如今,对那位薛市长,老长官迫之愈急,他曹某人哪里去弄那一年半载的工夫。
    是以,他唯有以力破巧,运用霸道权术先将德江的至高权力抓进手来再说。
    至于方才在办公室内敲打黄思,也并非是他曹力要在黄思面前摆威严,现面。
    如今的曹大秘书长早已过了这种显威风的境界,况且黄思在他眼中还未上得了台面,他也用不着在此辈面前彰显官威。
    之所以如此行事,乃是让这黄大市长警醒警醒,摆正位置,别虚图跟他曹某人争夺战线内部统领权,从而造成战线内部的政治损耗。
    然,既已慑服黄思,他怎么会在邱跃进面前,再下黄思的脸面。
    果然,他一句思市长出口,黄思心中竟莫名地生出感动来,急道:“书记说吃就吃,我听书记的,跃进啊,书记是咱们的老前辈,也是咱们的老上级,政治经验丰富,应急能力突出,咱们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多跟书记讲讲,多听听书记的意见,没有坏处。”
    邱跃进诧异地瞧了黄思一眼,笑着道:“行,那咱们都听书记的,曹书记,您说,咱这顿饭吃还是不吃?”
    曹力搓了搓有些凉的手,晃了晃酸的脖颈,说道:“聚宴总要有聚宴的理由,说是给我接风,大可不必,我都到德江这些天了,还接什么风,再者说,我是老蜀中人,老家就在德江的边上,要尽地主之谊也该是我尽,轮得着跃进你吗?”
    邱跃进怔了怔,不明白曹力这句话里到底存了几个意思。
    吃个饭怎会有这么些个讲究,难道此人对我有意见?
    不至于呀,他新到德江,和我都没打过几次交道,我怎会得罪他?
    邱跃进想不透曹力话里的深意,曹大书记又笑着说话了:“跃进,看你这眉眼闪烁,是不是在想我老曹不给你面,恐怕对你存了什么歪心眼吧?”
    邱跃进唬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哪儿,哪儿,我怎么会那么想。”
    曹力摆摆手:“用不着急,不是我不给你面,凡事有轻重缓急,饭哪天吃都成,但耽误了大事,我怕以后再想聚着一块儿吃饭就没这么容易了,风波险恶,难道你们二位就还没察觉到那已经刺进骨头里的寒意吗?”
    曹力话越说越冷,听得黄思,邱跃进脖颈处寒。
    “书记,情况不至于这般险恶吧,怎么说局势不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吗?我看,那位薛市长也是个耗扛枪窝里恨的主儿,就敢在德江内部扑哧,如今有您掌握德江,他便是胆再大,还敢冲您呲牙不成?”
    黄思用一尽马屁将他心里话说了出来。
    的确,眼前的曹书记已然抓过了德江生杀欲全的大权,单凭这几日,他曹书记罢黜官员,提携青俊,威令所到,顺风顺水,便是明证。
    那位薛市长若还存了跟曹书记掰腕的想法,他就不该让曹书记顺顺利利地干妥这些事,毕竟别看是几个并不重要的任免提拔,但其却清晰地向德江官场传播着一个信号,这信号便是今后的德江人事提拔,将在曹书记的一手掌握之中。
    官场上,掌握了人事大权,基本也就控稳了局面。
    “跃进,你看呢?”
    曹力笑着望着邱跃进说道。
    邱跃进原本不知晓曹力先前说出那番话想要引出什么,黄思这一接茬,他反而从黄思话里的破绽获得了灵感。
    当下便听他道:“我不同意思市长的意见,不管我以前对这个人的评价如何,但我现在要说的是,薛向绝对是个有勇有谋,思虑深远的家伙,至于说他畏惧曹书记,这就说得有些远了,想当初风景区招商之际,省委省政府都一律主张梅山,银山各占其一,可偏生这位薛市长横空杀出,硬生生截了梅山,银山的胡,为此,负责住持招商的常务副省长李星雨同志大为光火,其后,便又和薛向明里暗里交手数次,最后,李省长的结局如何?就不消我说了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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